“请韩晏去寿州赈灾？”薛卿啪地从位置上站起来。
汪甬拱手笑道：“韩公子未还俗前，曾去寿州讲经施粥，受当地百姓敬仰，至今都有百姓家里供着清一大师名讳。如今寿州有难，哀鸿遍野，朝廷虽已经派人过去，但终无一个主心骨镇住场面。如今清一大师虽还俗，但毕竟年纪尚轻，百姓皆都理解，甚至也许会更觉得亲近。如此一来，让韩晏公子前去主持施粥赈灾，岂不是最合适不过？”
薛卿道：“所以钱大人是请汪师爷，来我这里要人的？”
汪甬道：“韩公子在您这里无非是个马夫杂役，可如今人才匮乏，这样岂不是暴殄天物。只要薛巡检肯放人，钱大人自有几个得力汉子供府上差遣，论气力，哪个比不过韩公子。”
薛卿眯起眼，凝神道：“看来钱大人已经见过韩晏了？”
汪甬笑道：“无意中相见，真乃天意。”
薛卿别过头，冷声道：“我明日在给予钱大人答复吧。”
汪甬连道当然，便拜别走了。
薛卿又唤韩晏入堂，负手背对他，道：“你可是私下见过钱知府？”
韩晏一愣，脸上出了层薄汗，承认道：“今早见过。”
薛卿哼了一声，道：“你想我放你去寿州？这可是你自己所愿？”
韩晏行礼拜倒，说道：“寿州百姓身在水火之中，钱大人今日来邀我，我倍感不安。若我单薄之力，能对灾情有所助益，韩晏在所不辞。”
薛卿一听，怒火立上心头，恨道：“此去寿州灾区要五日有余，赈灾又要一月之久，你真忍心丢下妻子前往？”
韩晏一愣，呆呆抬头看上薛卿，结巴道：“薛巡检……原来您……早就知道了？”
薛卿别过头，气的不肯开口。
韩晏顿时跪下三拜，这才道：“既然薛巡检早就知道我与如玉之事，韩晏在此先多谢您暗下成全。可这赈灾一事，韩晏虽心系灾情，但……却有私心……”
薛卿脸色渐缓和：“说。”
韩晏无奈道：“我在寨中虽只做些杂役马夫活，本也是心满意足。可这几日进了凤阳城，才发现事事件件都要金钱人事打理。如玉独身一人孤居，不说白日里我在大宅中不能照顾她，家中样样开支还都要如玉想办法。如此想来，我岂不是太窝囊，太对不起如玉了？”
薛卿怔住了，半响才道：“原来如此。你若早些和我说，我自会给你一些厚油水的事儿做。”
韩晏摇头道：“恐怕还要让您笑话的是，我自小在寺中长大，其实除了礼佛诵经之事，也的确只会一些自小做起的粗活。不同顾公子他们三人各有一技之长，连我自己都尚不清楚，该去做些什么事儿来养活自己，更别说如玉……”
薛卿怅然道：“那你这一个月可舍得下如玉？”
韩晏正色道：“此事正是要请您做主。钱知府许我，寿州回来之后有颇丰的俸禄和一阶小职。待到那日，还请薛巡检作证，让我正式迎娶如玉！”
啪，薛卿掌中一小杯被捏地粉碎。
顾夕赟正在房内整理刚刚进来的药物，却见薛卿失魂落魄地走了进来。
“韩晏要正式迎娶如玉……”
顾夕赟抬眼看她，并无表情：“恭喜……”
“恭喜？恭喜什么？他还要我做婚证，我怎么做婚证？众目睽睽下我要真进了喜轿，那我这张面具岂不是再也拿不下来？！”薛卿一挥袖，叠在桌上的医书全扫落在地。
顾夕赟扫了她一眼，捡起掉落的书，才道：“原来你真是今日才知道有这后果……”
薛卿无力地跌坐在小塌上，喃喃道：“可是薛卿就是如玉，如玉就是薛卿啊……”
“如玉和薛卿你只能选择做一个。”顾夕赟冷冷打断她的自言自语。
薛卿抱起双膝埋下头，良久，她才抬头，双目腥红地看着顾夕赟道：
“你说，他会爱上薛卿吗？”
顾夕赟一愣，这才明白薛卿想要做什么，他叹气道：“你为什么就不能告诉他真相？”
薛卿薄唇微启，颤声道：“你若有一块不起眼的挡门顽石，有一天，忽然发现有些碎玉磕砰掺了进进了它的缝隙，你可会因为那些玉而无比喜爱那块顽石？我若告诉他薛卿就是如玉，他无论再如何移情于我，那爱的……也不是我……我虽一直如此卑微讨好他，可我也不要那样的爱……”
顾夕赟无声地看着这个伏在自己膝盖上的女子，他突然意识到，薛卿已经从之前面具后面的桃色梦境中醒了过来。可即便如此，一切……真的还来得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