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人节(1 / 1)

题记——————

我总是形单影只。

人生的前十多年里,我总是一个人走在路上。

小学时,我坐在公车角落的窗边,希望能有怪兽落在

公车外面的街道。

初中,我静静骑着自行车驰过学校于家之间的漫长小

路,一边听着她的歌,一边憧憬着能够与她见面。

上高中后住校,我总是一个人窝在寝室,默默地将在

那个平凡的世界里不可能遇到的“人和事”化作文字,流

于笔尖。

我的身边,一直没有其他人的身影。

我并没有感到困扰,反而以此为傲。

我和他们不一样,所以我根本不需要与他们走在一起。

反过来,我不跟他们走在一起,正是因为我的不同。

我站在高处,所以我孤独。

所以,总是一个人也没什么不好。

我需要的是像她一样的朋友。只有不凡如那个女孩的

人,才配成为我的伙伴。

但是,这份坚持,却逐渐被时间磨平了。

上大学的之后,我开始慢慢地改变。

接触到的人开始多了起来,身边也有了一群可以一起

消磨时间的“普通人”。

——说不上亲密,但大抵算得上是朋友。

虽然我依然相信自己的不凡,却已无法找到那个站在

高处的心态。

这个世界的平凡,就如同一双掐住脖子将我拎起的手,

以至于我最后不得不低下头请求它将我放下地来。

真是讽刺。

生活就这样继续,既不平常也没有什么特别。

然后我步入了社会,按部就班地工作。

到三十五岁还没有结婚,迫于亲友的压力,也不得不

开始考虑这个问题。

也许这样下去,总有一天我会完全忘记孩提时代的幻

想与执着,然后彻底变成一个我曾经厌恶的“普通人”。

然而那一天,在电话中,我听到了那个柔弱的声音。

『请问……我们可以聊一会儿吗?』

虽然当时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如此的重视那个只听

过声音的少女,不过现在想起来,那大概是我人生中第一

个真正算得上朋友的人吧?

平生的第一个真心朋友竟然是只听过声音没见过面的

奇怪女孩——就这一点来说,也足够符合“不凡”这个要

素了。

『哟,又来啦?』

零售店的老板用他那听起来十分亲切的口吻向我打着

招呼。

我含糊地应了一下,把手中的游戏和装着方便食品的

购物篮一起递了过去。

『哦?又是单机游戏?』

『这年头,像你这样买单机游戏的人已经不多了啊……』

老板虽然不停地说着话,但手中的活计也没有慢下来。

『其实,现在卖单机游戏根本赚不到钱,我十天卖出

去的点卡赚的必卖六个月的单机游戏都多。不过谁叫我也

是个单机游戏的死忠呢……泡面四包,豆腐干两袋,榨菜

一包,椰果罐头一罐,游戏一套,一共九十五块。』

『哦……』

一边应付着一向过度热情的店主,一边从兜里掏出钱

包。

『不过看你老是买泡面,该不会整天都在吃这些东西

吧?』

『虽然我这个买泡面的没资格说这些,不过这种东西

吃多了还是对身体不好啊!』

『是不是该找个老婆来照顾一下自己了?』

……………………

虽然说他一向都很热情,但今天竟然关心起我的单身问

题来了,这未免也太过头了吧?

『不过这问题短时间内不好解决,也得学会自己照顾

自己嘛,比如喝喝牛奶什么的?』

『正好我刚进了一批牛奶,本地产的,新鲜!味道也

购浓,要不要来一箱?』

……………………

原来这才是目的啊……

『不要用那种看奸商一样的眼光看我嘛,我进的东西

绝对有质量保证!喝了绝不会长结石,物美价廉!怎么样?』

『……谢谢,不用了。』

勉强地答了一句,将钱递过,提起购物袋离开了常常

光顾的小型超市。

真是个难应付的店主啊……不过经常看到他跟结账的

顾客相谈甚欢,大概在平常人看来,他那种类型的人是很

好相处的吧。

不过,对我来说,那种亲切就有点令人无所适从了。

亲切的“普通人”往往是最难应付的。

走出超市的那一瞬间,城市的喧器扑面而来。

人来人往的大街,在道路中穿行不息的车辆。

这种场面,早已经看的不能再厌倦了。

可是即使厌倦,依然不得不在这种街道上行走,这就

是现实的无奈吧。

难道这个世界就没有一点更有趣味的事情了吗?

走到十字路口,茫然地凝视了一会。

车流与人流在交通信号灯一成不变的变动中时而停止,

时而运行。

人行横道的绿灯亮起,我夹杂在人流中,沿着斑马线

走向马路对面。

……还是回去玩游戏吧。

这个周末,大概也会在游戏中平凡地度过……

……………………

……但是,事件总是在你认为最不可能发生的时候发

生。

远处,一辆面包车疯狂地鸣着喇叭,朝着十字路口疾

驰过来。

那并不是来不及反应的速度。大部分人都早早地发现

了那辆不太正常的面包车,并且做好了防备——人流迅速

的朝着道路两旁散开了。

看到那辆车的样子不太正常,谁都会怀疑它会不会撞

上来。即是代表着“规则”的红绿灯说不会,人们还是选

择等车过去了再过马路。

“无论规则如何,遇事都能够想到最坏的情况并且提

早做出防备”——这也算人的优点之一吧。

不过,凡事总有例外。对于人群来说,例外的个体往

往都是那些还没有明白这个世界“本质”的小家伙们。

人潮向马路两边分开后,斑马线的正中,还留有一个

小孩。

两三岁的样子,带着天真无邪的表情,专注地看着手

中吱悠悠地转着的玩具风车。

此时,那辆面包车已经超过对面道路的红灯止行线,

向着这里猛冲过来。

这种事情我过去遇到过一次。那一次,我没有来得及

采取任何行动,一个小女孩就在我面前死去。

要说的话,那次事件大概真的在我内心某处留下了阴

影——每次经过十字路口时,都会不自觉地想:会不会再

遇到那种情况呢?

正因为如此,我有着足够的提前准备,所以没有怎么

犹豫便直接冲了出去。

拜平时的锻炼所赐,我对自己的观察力与反应力都有

着一定信心,如果没有把握在危险变成惨剧之前阻止事态

恶化,我不会贸然地采取行动。

能够救出在路中间的孩子对我来说已经算是意料之中

的事情。不过这次还是遇到了一个意料之外。

跟我同时冲出来的,还有一个女生。

虽然目的和我相同,但是她显然对自己的速度没有正

确认识。

在我抱起孩子跃出危险区时,她恰好冲进了那个空缺

之中。

……………………

面包车干脆利落地撞飞了少女,绝尘而去。

纤细无比的身形,就像断线的风筝,在空中飘荡。

喧器无比的街道,刹那间寂静凝滞。

直到少女悄然落地,缓慢化的时间才重新开始正常地

流动。

一位女性嚎叫着从人群中穿出,向着少女的落地点狂

奔而去。

看到她,怀中的小男孩举起风车,高兴地摇来摇去,

“妈妈”“妈妈”地喊着。

我抱着小男孩,挤进已经被人群团团围住的中心。

也许马上就应该被称作“尸体”的少女就在那里躺着。

手臂已经折断,软软地弯向另一侧。

血液伴随着间或的抽搐,不断从口中涌出。

眼睛虽然睁着,但凸出的瞳孔中眼光离散,显然已处

于弥留之际。

少女的母亲跪坐在女儿身前疯狂地嘶叫,被我抱在怀

中的小男孩懵懂地眨巴着眼睛,全然不解妈妈为什么不理

睬自己。

一个男人冲到了少女母亲身边,一边查看少女的情况,

一边拿出手机急速地摁了几下。

他是个热心的路人,但更多人只是旁观着年轻的生命

之花凄然凋零——包括我在内。

我没有拨打急救电话,那已经不会有任何用处。在这

个装有监控摄像头的十字路口发生事故,交警也很快就会

赶到。

我将小男孩放下地,他立刻奶声奶气地向着母亲跑去。

这里,已经没有我什么事了……

离开人群的时候,并没有多少人注意到我。

我看到的最后一幕,是哪个男人抱起垂死的少女,向

着医院的方向狂奔。

这种年头,肯为了别人而努力的人已经很少了。不过,

他的努力不会有任何效果。

少女的伤势决定了她将在几分钟内死去,不会有意外。

带着一丝寂寥,我离开了骚乱中的街道。

『今天……在我面前发生了一场车祸。』

我对着公共电话,复述着今天的经历。

从第一次和那个神秘的女孩在电话里闲聊了一阵开

始,每天晚上七点准时响起的公共电话已经慢慢变

成了我生活的一部分。

跟女孩聊天很有趣,她总会在最佳的时机做出最恰

当的反应。惊讶,别扭或是欢笑,一切的程度和时

机往往把握的分毫不差。

那是善解人意的表现。

人不可能无意识地完全按照另一个人所期望的那样

行动,但是她却每次都能够作出我所期望的反应。

那么只能是她察觉了我的期望,并且回应了。

但那又不是虚假的做作。

就如同听到笑话的时候就会发笑,有趣还是无趣只

是决定了笑的程度不同。每一次,女孩都是发自内

心地笑着,虽然有时笑的程度会抑制些,但笑声本

身没有半点虚伪。

她就是这样:既不让你感到失望,也不会使你觉得

虚假。

她是个完美的倾听者,和她聊天很快乐。同时,她

的声音总会让我有一种很怀恋的感觉。

所以,我才会每晚都不自觉地来到这里。

『我救出了一个小男孩,但是他的姐姐被撞死了。』

『她也是冲出来救弟弟的,只是动作慢了一拍。』

我叹了一口气。

大约是察觉到了我的话还没有进入正题,女孩只是静

静地倾听着。

『我当时就在想,“如果被撞到的是我,我是不是

也会那么悲哀的死去呢?”』

『人啊……真是脆弱。就算是我,也一样。』

犹豫了片刻,我还是说出了这个令我感到无比空虚

的念头。

『我,迟早有一天也会死吧。』

每一次看到他人死去,我总是会自然而然地联想到

自己的死亡,然后感到无比地虚无。

虽然这种感觉终会慢慢地淡化消逝,但足以让我茫

然若失好一段时间。

『嗯……人……都是会死的。』

少女肯定的答复在我心上又加了一块巨石。

但是这也是意料之中的吧……如果她回答“不会死”

之类的话,那才奇怪。

『不过,我认为啊,这是因为人会死去,所以生活

才显得多姿多彩啊。』

跟不满于平凡的生活的我不同,少女总是对日常的

生活充满了热情。

『如果人不会死,就意识不到生命的珍贵,又怎么

去珍惜由生命衍生出来的生活呢?』

『呵呵……你的论调跟某些游戏中感叹的“永生的

痛苦”一模一样啊。』

『其实,我们都不可能长生,又怎么知道那会是痛

苦呢。』

『唔……虽然不能体验,但是我们可以推导啊……』

『仅仅是不到一百年的人生,就有无数的人对生活

的平淡感觉到厌倦。对于永生者来说,生命更不是

珍贵的消耗品,所以他们因为厌倦而完全失去生活

的动力。』

『而且这种平淡的生活还将永远地持续下去……对

他们难道不是一种痛苦吗?』

对死亡的恐惧和对永久的平淡的恐惧……

这两者到底谁更是难以忍受的煎熬呢?如果是我的

话,大概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

『但是,会厌倦的不总是少数人吗?』

对,我这样的人只是少数,绝大多数人还是平淡地

活在那个平凡的世界中。

『不对哦!其实人总是会不断地厌倦的,只不过有

人厌倦得快,有人厌倦得慢罢了。』

『迟早都会厌倦这一点是不会改变的。就算有新事

物出现,厌倦也迟早都会产生。』

『世界上的东西大概分下来也就哪些种类,很多新

事物只是老事物的发展。』

『所以,永生的代价就是……』

『“迟早都将厌倦这个世上所有的事物”的悲哀。』

『而且,因为是永生,就算在厌倦之中,也必须在

所有的,被他厌倦事物的包围中,永远地生存下去。』

……………………

可以说,这是最能够让我摆脱对死亡恐惧的回答了。

因为我一直厌倦着平凡。

对我来说,没有什么比让我在永恒的平凡中永远地

生活下去更加痛苦。

『所以……趁着还没有厌倦这个世界的时候死去,

才是幸福的吗?』

『嗯,我是这样认为的哦。』

少女似乎在轻轻地笑着。

『但是,万一有人在活着的时候就厌倦了怎么办?』

『那……就会希望用死来解脱吧……』

少女的声音稍稍地低沉了一下。

『不过呢……我认为那种事情一般是不可能的。』

少女立即打起精神的回答多少有点让我意外。

『不可能?』

『是啊!不可能那么快就厌倦了的,世界上有趣的

东西有这么多——最快,也要几百年才能完全厌倦

吧?』

果然是很符合她那种“热爱生活”的态度的回答啊。

『但是,每年不是都会有很多人写下“我厌倦这个

世界”之类的话,然后自杀吗?』

在这个名为“社会”的集合中,厌倦着这个世界的

某一方面的个体大有人在。

有人厌倦它的虚伪,有人厌倦它的肮脏,有人厌倦

它的残忍,有人厌倦它的浮躁。

而我,厌倦了它的平凡。

这个世界,并不缺少对它感到厌倦的人。

『那些人啊……他们只是因为厌倦而厌倦而已啦。』

『潜意识地拒绝接受有趣的事物,然后活在自己为

自己挖的陷阱中,最后抱着“这个世界果然是这样

无趣”的想法自杀……』

『它们……是不愿放开自己的主管成见去感受生活

乐趣的人。』

『你还真是喜欢提出一些奇怪的看法……』

虽然不能完全认同女孩的见解,但是她的想法一直

是这么有趣。

所以,我很喜欢与她讨论一些奇奇怪怪的话题。

『奇怪……吗?』

『嗯,相当奇怪。』

『唉…?正常人不是都应该这么想吗?』

少女发出了相当困惑的声音。

『难道……你就是那种有自杀倾向的人?』

『……………你的思维是怎么跳跃过去的……』

『不可以!要珍惜自己的生命哦——!!』

仿佛是告诫一样,女孩特意提高了声调。

『喂喂……我是不可能自杀的啦……』

虽然我自认为是少女没有说中的那种极度容易厌倦

的人,但是,用结束自己的生命来逃避厌倦,这种

傻事我还是不会做的。

因为……这种死法太平凡了。

『嘻嘻……我当然知道。在我看来,你可是跟我一

样热爱生活的人呢!』

『………………』

猜错了哦……我可是和你处于两个极端的人呢。

听着少女略带得意的语调,我不禁开始想象少

女此时的模样。

有着如此见解的少女,到底该是什么样子的呢?

楚楚可怜的大家闺秀?不,她的话语并没有那么柔

弱。

带着自豪微笑的活泼少女?也不对……她也不像是

那么骄傲的类型。

是从小接受精英教育的贵族千金呢,而是生长在哲

学气息浓厚的学术家庭……

更或者,她干脆就是一个七老八十了却还留存着少

女声线的婆婆?

……果然,我对她还是不够了解。

虽然早就对她是怎样的一个人产生了浓厚兴趣,但

以往都固执地认为没有了解的必要。

所以,我直到现在也不知道她的名字。即使知道她

就在这个城市的某处,也没有询问过具体地址。

我一直吧这份神秘作为防止自己沉迷太深的底线。

一旦了解太多,也许我很快就会厌倦了。只有保持

现在的距离,我们的这种愉快关系才能更久的保存

下去吧?

但是今天,以往一向小心翼翼回避着的底线,在一

连串猜想的诱惑下被一口气突破了。

『其实我有点想知道,会说出这样的见解的你到底

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呢?』

『一般的女生……很少去思考这些东西吧?』

『什么样子?唔……大概,算是美少女吧?』

『不不……不是这个意思,不是问你的长相。』

我连忙打断了她已经偏离轨道的思路。

『我是指环境啦……就是你是在什么样子的环境中

成长的。』

『我是在教会长大的哦。』

『教会?就是那个圣泉教会?』

『是啊。』

原来她是大名鼎鼎的圣泉教会的一员。作为以感悟

生命和灵魂崇拜为教旨的圣泉教会的一员,会去思

考生命的价值也就不足为奇了。

『你是信徒吗?』

『不是。应该算是……代言者。』

……这就有点意想不到了。

据说圣泉教会对代言者的筛选极其严格,光是“感

悟生命”就要花掉大半个青春。

『你该不会是七老八十了却保持着少女声音的婆婆

吧?』

『哇……过分!人家不是说过是美少女吗!?』

『美少女成为代言者?那可真是稀奇啊……』

『因为圣泉之灵的眷佑。』

『圣泉之灵有这么厉害吗?』

『当然!世界上的一切的生命都是在圣泉之灵的引领

下存在着。』

『那么,我可以许个愿吗?』

『圣泉之灵可不是阿拉丁神灯!』

『咦,你不是说世界上一切都是在圣泉之灵的

引领下下存在吗?』

『既然掌管着一切的生命,那应该能够实现一些愿

望吧?』

『代言者的职责不是帮助人们传愿啦!是引导大家

去认知泉的意志。』

『那,要怎么引导我去认知它?』

『唔…………』

电话彼端,少女似乎在沉吟。

『大概……是引导你们去思考吧?』

『……大概?』

『唔——不要在意那种细节!』

『这个搪塞方法也太老套了吧……』

『钻牛角尖的男人是会被讨厌的!』

『………………』

我将话筒拿里嘴边,拼命忍住不断涌出的笑意。

糟了,怎么不自觉地想继续逗她玩……

不过,再这样下去……恐怕她真的会生气吧?

『那么回到正题,你认为应该怎么引导我去思考呢?』

『我本身是个无神论者,你不给我看点神迹,我怎

么去思考……』

『你不主动去思考是什么都看不到的啦!』

『所以,帮我传达一个愿望吧?』

『实现了的话,我就会去思考了不是吗?』

『额……这么说也有道理。』

她还是一如既往地有趣啊。

『那,我就帮你传达一次吧!不过泉之意识只能听

到你的愿望,并且引导你的人生走向那个方向,最

终能不能实现,还是看你个人的觉悟。』

……………………

怎么听起来这么像街头算命先生说的模棱二可的话?

『你有什么特别渴望的事吗?』

明明前一句说出“那”的时候,声音还因为笨拙地

掩饰着什么显得可爱极了。

但是说出最后一句时,她的声音却变得空灵起来,

即使隔着电话,我依旧产生了站在教堂的玻璃穹顶

下倾听着圣者声音一般的错觉。

不愧是代言者啊。

于是,我认真地说道。

『我想遇到一些不凡的事情。』

既然你告诉我生活是多姿多彩的,那么,就让我见

识一下那种色彩吧。

一阵沉默过后,少女似乎有些疲惫地重新开口。

『你的愿望,确实地传达了。』

『呵呵,你的反应真的挺像那么一回事。』

『不是很像!本来就是啊!』

『我可是很认真的啊!你是在小看我吧?不!你小

看了圣泉教会了吧?不要小看圣泉教会!』

『不会不会!我只是觉得去相信无法认知的东西比

较不可靠而已。』

『那是你没有主动去思考去认知罢了!』

『呵……是吗?』

女孩执拗的语气让我不禁笑了出来,这似乎有些激

怒了她。

『你这个不虔诚者,总有一天你会发现今天你所说

的话是多么浅薄!多听听新闻看看书,好好看看你

所在的这个世界吧!』

……………………

…………

……

回到家里时已经是八点了。

放下购物袋,我难能可贵地没有坐在电脑前玩游戏,

而是打开了电视。

要说原因,当然是因为电话中她所说的最后一句话。

好好看看我所在的这个世界?

说起来,我确实有很长时间没看过电视新闻了。

最近这个无聊的世界发生了哪些变化……除了工作圈

和游戏圈以外,我一无所知。

又想起了傍晚的那次事故。

对于新闻里会如何报道自己亲身经历过的事件,我还

是有点兴趣的。所以,我很自然地调到了本市的电视台。

印象中晚间新闻是九点开始,在那之前的黄金时间,

按惯例播放着不知道在哪里买到版权的劣质肥皂剧。

一想到这种东西还会有人熬有其事地去拍,我就感到

这个世界还是有着它那不可思议的一面……至于到底会有

多少观众喜欢这种东西,那就完全在我的思想范围之外了。

抱着观察异种生态的动机,硬忍着睡意观看了整整一

集有着强烈催眠效果的肥皂剧后,新闻终于开始了。不过

按照惯例,开头的那十几分钟一直播放着催眠效果强过刚

才那部肥皂剧不知数倍的“会议,讲话,慰问”三部曲……

在最后一则主旋律新闻完毕后,我已经被周公拉去下

围棋了,只留下一丝眼皮缝在电视前忠于职守地等待着。

然而,下一则新闻让本已坠入了梦魇魔抓的我立刻惊

醒过来,完全丧失了睡意。

不,不仅是睡意,恐怕连思维能力都丧失了、

播报员仅仅说了一个开头,我的身体和思维就同时僵

住了。

『今天下午,我市中心发生一起严重的交通肇事案件,

一名中学女生被一辆时速高达七十码的失控面包车撞成重

伤。所幸的是,在路边群众的帮助下,少女成功地得到了

救助,目前已经没有生命危险。』

没有……生命危险?

不可能!

明明……明明……

看那少女当时的情状,分明是产生了极其严重的内出

血和脏器破裂,就算以最快速度送到医院,也根本没有可

能抢救过来。

这种事情……怎么可能?

『事发当时,在圣泉教会直属医院担任医师的邓先生

恰好位于事发现场。在事故发生后,是他一路狂奔,将受

重伤的少女送至自己的所属医院,并以圣泉教会独特的医

疗技术挽救了这名少女的生命。』

教会独特的医疗技术……就是那个广受争议的教传医

学吗?

近年来,随着圣泉教会影响力在国内的扩大,圣泉教

会流传了一千多年的“教传医学”也开始进入我们开始这

些传统的“异端地区”。虽然有很多专家学者出来批驳“教

传医学”为“骗术,迷信”,甚至要求国家强行废止,但

却不能改变对教会医术疗效的正面评价和教会的声誉一同

快速膨胀的现实。

在这场争论中,我不偏向任何一方。就本质而言,我

是个实践论者——教会医学既然能够流传上千年而不衰,

并且在现代依旧可以不断地取得正面评价,那么它就一定

有着它的疗效,让大家多一种选择也没有什么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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