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夏沐濋放下公文,紧蹙眉头的看着对面报告的陈致:“薛谟已经在城外了?”
陈致:“是。末将刚刚已经到城外的驿馆见过薛谟。不过薛谟并不急着进城,说是等时间一到便进城。”
按照圣上旨意约定的时间,薛谟是要两天后才会入黔地。现在薛谟不仅入了黔地还直接来到凰城外面,在驿馆里假惺惺的等着约定时间。
夏沐濋感觉自己像不小心吃了一个苍蝇那么恶心。
“还真是和他爹一样,虚假的功夫继承的不错。”
“但是做事手段,远比薛清平急了不少。”
夏沐濋不屑:“他喜欢等就让他等,将驿馆看好了,一只蚊子都不能进去。”
其中深意,不言而喻。两人又聊了一会政务。夏沐濋抬头问:“淮州府传信了吗?”
夏沐濋可是等岳千烛的信件等了一天,按照往日,这信早就到自己手里了,可今日却迟迟没有,不由得让夏沐濋心空一下。
“今日清晨了雨,可能传信兵路上耽搁了。”陈致说。
夏沐濋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受,说不上坏但也说不上好,可能是自己心绪不宁了吧。
而在被夏沐濋担心的岳千烛,此时已经坐上返回凰城的马车,她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告诉夏沐濋,属于他们的好消息了。
已经入夜,今日的天气不是很好,月亮躲在阴云下面。夏沐濋一个人站在院子看着外面的夜色,一直等的信还没有送到,让他心痒痒的。如果半个时辰后信件还没有达到的话,他有必要连夜走一趟淮州府。
“王爷。”府里的管家急匆匆的跑过来。
夏沐濋看到他急忙的样子,看向他说:“怎么了?”
“王妃回来了!”
夏沐濋紧紧皱眉一下,直接向外面跑去!
岳千烛回来了!夏沐濋自然是高兴的!只是她怎么回来了?为什么没有提前通知自己?
马车顺利的进入到凰城,现在虽然入夜但凰城的夜市依旧是灯火通明,人声鼎沸。马车绕道到巷子里才走上一条宽阔但不热闹的马路。
岳千烛的手覆盖在自己的小腹上,也不知道夏沐濋听到这个好消息后会是什么反应。
“娘娘!咱们到了!”车外冬云的清脆声音响起,随即拉开马车的帘子。“沐王府”三个大字赫然出现。
夏沐濋快步走出王府,随即就看到门外停的马车,紧接着马上上走下来一个人。一个夏沐濋朝思暮想却不敢去打扰的人。
“千烛!”
岳千烛是被背对着沐王府的门下的马车,听到身后传来夏沐濋的声音,平稳落地后立刻回头看向他。只是没想到,刚一转头就直接落入了夏沐濋的怀里。
外面夜色如水,但是夏沐濋的怀抱却入热烈的火。岳千烛能听到夏沐濋强壮而有力的心跳声,一动一动的敲打着自己的心。
“我快喘不过气来了!”岳千烛被夏沐濋久久抱着,有些呼吸不畅。
夏沐濋刚才有点激动,脑子里只想着他的千烛回来,一时没有控制力气。他轻轻松开岳千烛,但双手还是放在她的腰间,低头对上岳千烛扬起来的小脸,眼底化作温柔的水。
“这么晚回来多不安全。”夏沐濋似有抱怨的说:“我可以去接你的。”
“没关系,不是有秦统领吗?”岳千烛转头过去看秦绍星,发现秦绍星和冬云都已经不见了。
看着人家情意绵绵,这两个小家伙早就跑进府里不知道去什么地方躲起来了。
岳千烛笑着重新对上夏沐濋的眼眸:“我觉得他们在给我空间。”
夏沐濋左右看了一眼有点茫然:“什么空间?”
岳千烛刚才还是灿烂的微笑突然有点不好意思起来,她抿着唇的样子让夏沐濋更加糊涂了。
“你——嗯?”夏沐濋茫然。
“我——想告诉你一件事——”岳千烛抬起双手搂着夏沐濋的脖子,借着他的身高抬起脚尖,在他的耳边说:“我——怀孕了——”
······
夏沐濋忘了自己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是怎么疯狂的抱着岳千烛原地转圈的。一晚上的嘴巴都是咧着的丝毫没有合上的意思。
他坐在房间里的软榻上嘿嘿的笑个不停,一双眼睛弯了一个晚上。
岳千烛怀孕了!夏沐濋他要做父亲了!他和岳千烛有了他们第一个孩子!
岳千烛开始思考自己是不是告诉他这件事的时候欠考量,因为她没想到夏沐濋听到这个消息后像个傻子一样笑个不停。不,夏沐濋不能这样!
岳千烛早已经躺在床上准备睡觉了,可是这位沐王爷似乎没有要睡觉的打算,一直都是咧嘴笑着。她实在是觉得无奈,拿起床上的枕头向他扔过去。
夏沐濋虽然在傻笑,但是身体的条件反射还是让他稳稳接住被扔过来的枕头。他抱着枕头笑嘻嘻的来到床边,俯视着躺在床上的人。
这个家伙要做什么?岳千烛下意识的将自己脑袋下的枕头抽出来抱在怀里:“你——你要做什么?”
“我想摸摸。”
“嗯?”
岳千烛还没搞清楚夏沐濋要摸什么,就感觉自己的小腹上已经覆上一个手掌。她的睡衣是白色绸缎长纱,透过细细软软的布料,她已经感受到他手掌的热烈。而刚才还在傻笑的男人已经收起他的憨笑,脸上露出柔和的表情。
夏沐濋小心翼翼的摸着岳千烛的小腹,拇指摩擦着就像是珍视一件宝物一样,既惊喜又小心翼翼。
岳千烛仰面躺在床上,扔掉手中的枕头,覆上夏沐濋的手。不怪他如此的好奇,就连自己知道有身孕的时候,她也是摸了好久。腹中的孩子不过只是一个小点,没有心跳,没有皮肉,没有骨骼。可是这个小东西非常有吸引力,牵引着他们的心。
“沐濋。”
“嗯。”
“我从来没有想过,我会和你有一个孩子。”岳千烛摸着夏沐濋的手,感概的说。
夏沐濋的手一顿,抬起头看见的是岳千烛欣慰的眼神,他松开手坐到她身边,将她轻轻拉起抱在自己的怀里。
岳千烛任由他抱着,他的下巴在抵着自己的头顶,给自己以安慰。
“两年前,我决定给家里翻案的时候是抱着一颗同归于尽的心,不敢奢望自己的未来。后来进京途中发生意外,误打误撞进到神远军,进到沐王府,见到你。知道你当年为了我做出那么大的牺牲,又想到我身上背负的对你的亏欠。我以为,这辈子我和你之间只剩恩怨仇恨。”
岳千烛摸着自己的肚子,继续说:“在之后的日子里,我为岳家案奔走多少,你就在我的身后默默付出多少。刚开始我还不知道你的心意,与你经常语言相撞,躲避不前。”
岳千烛抬头,对上夏沐濋看下来的幽深的目光:“很抱歉,你的心意我发现的晚了。”
岳千烛承认自己在处理与夏沐濋关系上退缩不前。夏沐濋为了让自己能够听他的话,做过劝导,做过威胁,商量过,也强制过。
可是那时候的岳千烛对夏沐濋愧疚和不忍,让她惧怕的一路后退。如果那时候的自己就接受夏沐濋好意的话,这一天的到来是不是就更快一些?
夏沐濋抱着岳千烛的力气更紧了一些。不晚,一点都不晚。只要岳千烛肯向前看看自己,什么时候都不会晚。
岳千烛低头看着肚子,欣慰的说:“我喜欢这个礼物。在岳家案尘埃落地之后,在你我心意相通的现在,他是老天的馈赠。”
“我不这么认为。”夏沐濋突然笑着说:“这个小东西可不是老天的馈赠,而是我的馈赠。”
岳千烛:“······”
又开始孟浪了!岳千烛真的好想哼他一声,可是他的怀里这么温暖,暖到她不想与他争辩。
“我现在好后怕。如果那一晚我真的遭遇不测——”
一想到这个孩子就是被绑架那天晚上出现的,岳千烛就是浑身的发抖。
“不会的!”夏沐濋打断她说:“无论如何我都会在危险之前救出你。”
岳千烛微愣,身体卸掉力气倚靠在夏沐濋的怀里。是啊,只要有他在,又会有什么危险呢。
两人只要相互依偎就足够甜言蜜语,岳千烛依赖在夏沐濋的温柔里,眼皮开始打架,就在快要睡觉的时候,她突然一激灵,忘了自己还有大事要问。
“听说圣上派下来的督军是薛谟?”
夏沐濋感受到怀里的人一个颤抖,急忙安抚她说:“一个薛谟而已,你不用担心。”
“薛谟的背后可是薛党,我怎么不担心。”
“任他是薛清平还是薛素美,现在的你只需要好好的休息和睡觉,其他的都不要想。”说着夏沐濋给岳千烛放好枕头,要将她放倒躺下休息。
现在的岳千烛可是睡意全无,她双手搂着夏沐濋的脖子就是不躺下。夏沐濋无奈,只得自己躬着身子向下倒去,小心扶着她的身子将不情愿的她放置在床上。
“我不想不行。”岳千烛认真的说。
夏沐濋拗不过她,两人面面相觑。因为岳千烛躺下依旧紧紧搂着夏沐濋的脖子,所以夏沐濋也是跟着俯身下去,手臂小心的撑在两侧以免压到岳千烛。
两人的距离很近,夏沐濋心想自己要是再在这么近距离的看着她难免要起想要她的心思。要是放在平时他不会有忌讳。但现在不行了,他们两个都十分期待这个孩子的到来,在没有进入安全期之前,夏沐濋毕竟警告自己一定要忍住。
“你如果现在还拉着我,我想我也快不行了。”夏沐濋的声音嘶哑,充满**。
岳千烛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与夏沐濋有多暧昧。自上而下,这是夏沐濋最喜欢的姿势。岳千烛立刻松手,还向旁边蹭了一下,躲起来。
这种躲法在夏沐濋眼中是毫无用处,不过看在她现在这么可爱的份上,自己就善良一回,不去打趣她。
夏沐濋捞回自己已经垂到床上的束发,重新坐起来说:“我与薛清平还未撕破脸面,所以他不会轻易动我。朝中军改方案已定,就等着下发圣旨。薛谟提前来不过就是来提醒我,军改之事我逃不掉了。”
“那该怎么办?”岳千烛不知道军改的内容,但是以她的了解。这次军改势必要动夏沐濋军权势力,说不定还会动要根基威胁王权。
“兵来将挡。”夏沐濋告诉她说:“这次军改不会简单,不然夏恪信也不会在岳家案重审之后急匆匆的回去萍地。还有莱地平莱王府,虽然平莱王早已经做了甩手掌柜,但是我得到线报,军需上,莱地的金戈军没少花钱,而且都是自掏腰包。”
平莱王年事已高,虽然一心玩乐。但是治军经验远远多于萍地和黔地的两位年轻主帅,就算是上京城的沐映行都不敢说能够比这位老王爷多厉害。
齐越建朝以来藩地军队虽然受圣上调遣,但也有一定的自治权力。莱地金戈军虽然数量和规模不如黔地和淮南,奈何莱地地处兵家必争之地,地理位置十分关键,所以金戈军的自治远比其他地方的自治权力更大。
莱地搞军需确实是个不错的法子,依靠自身的自治之权,直接开口军需储备,单是这一点就够朝中的户部哆嗦一下。但是人家平莱王府直接提出军需,又自给自足,这是狠狠堵住了朝中的悠悠众口。朝中即便有人要动莱地军权,也得掂量掂量老王爷的身份,还有能不能支撑住金戈军的狮子大开口。
只是这个办法需要很长时间去部署和很强的财力才能支撑,其他地方可是没有能力效仿。
岳千烛轻轻叹气:“不用说,莱地的办法应该是杜老板提的吧。”
普天之下,最有时间的主帅就是平莱王,而最有钱的人就是杜含秋。岳父和女婿的这次合作,真是技高一筹。
“杜含秋这只小狐狸从来不做亏钱的买卖,不过这次他可是大出血了。”夏沐濋躺在岳千烛的身侧:“不过对他来说,牺牲这点钱不算什么。”
岳千烛侧身过来:“我有件事一直好奇。”
“什么事?”
“杜老板与唐路的生意做的好好的,为什么要配合你坑唐路一把?”这个问题已经在岳千烛心里好久。
最开始是夏沐濋拒绝与杜含秋合作,后来又拒绝与唐路合作,结果杜含秋与唐路达成合作,两人也算是赚的盆满。杜含秋是平民无需考虑政务因果,可他为什么要出卖唐路?断了自己鲁朝的买卖?
夏沐濋看着岳千烛十分好奇的样子,笑了说:“杜含秋一开始就没有与唐路合作,与他合作不过是下了一个套而已。因为杜含秋在报仇。”
“他与唐路有仇?”
“唐路曾经与夏念华差点联姻。虽然夏念华拒绝了,但是唐路还是穷追不舍很长时间,惹得夏念华厌烦。”夏沐濋双手叠在脑后,打了一个哈欠说:“杜含秋记恨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