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晃眼便是两年。
正是一年蝉鸣荷香的盛夏。
雨后的鹿原是崭新的,空气中夹杂着雨后独特的香气。
鸿客茶楼。
茶楼略显陈旧,里头依旧热闹非凡。
一楼靠窗的方桌上,窗户左侧一抹绿色的倩影两手巴着路边买来的卤猪蹄细啃,正对着窗户的一抹蓝色的倩影捧着一本不知名的书,时不时抓了抓脑袋冥思一会儿。
奇怪的是,靠窗的那个座位却空着。
窗户右侧的孙踏乔一袭素衣男装,漆黑的眼珠眨了眨,已有纤细痕迹的左手端了茶杯,似在细品又似在发呆,孰不知,她已将前后左右的谈话听了个彻彻底底。
这一年多,孙踏乔已养成了在茶楼打听小道消息的习惯。
以她对南星的解释:闲来无事,一杯茗,就着新鲜的江湖奇闻,细细品尝。
海丰国,都城坐落于鹿原,海丰国的国情犹如中国古代的唐朝,一朝统一诸方侯国,然而草原部落的蛮奴,善骑又善隐,诺大一片草原,愣是将海丰国的士兵转晕了后,海丰国的皇帝一怒之下,将当时领军的尹成禄将军判了个午时斩首,斩首之后没几天又痛哭流涕后悔斩了尹成禄,遂追谥尹成禄为海丰第一将军,尹夫人则被命为诰命夫人。
至于海丰国皇帝,现30有余,传言垂暮不久,膝下有二子三女。
太子君洛天已10岁,传言说太子遗传了海丰国皇帝的怪病,并且常年呆在东宫内,鲜少有人见过太子的真面目。
至于二皇子君洛铭,现虽6岁,却十足十一个小坏蛋,传言,他的母亲是草原公主,所以不被人待见,然他性情暴躁,对人残忍,今天不是砍了宫女的双手,就是明天截了侍卫的双腿,总之,你靠什么活命,他就截了你的命。当然,除了他的残暴,他的美貌还是有得一说的,为什么是美貌呢?有人说他长得倾国倾城,当然,这也是传言了。
眼前突然出现一片白花花上带点儿黑点的东西,孙踏乔吓得往后微微一倾,定睛一看,一根玉指正指着一个繁体字。
“公子,这是什么字啊?”
孙踏乔瞥了眼南星灼灼的渴求目光,*道:“卿。”
“哦~徐长卿,祛风化湿,止痛止痒,主治……”
“行了!行了!”孙踏乔受不了地抽走南星正读得津津有味的《药全》,“你在心里默念就成,真受不了你!”
“是是是,好公子!把书还给我吧,我才看了一半呢。”
当然,这两年南星也不是白过的,在孙踏乔的默许加怂恿下,南星将撒娇的功夫愣是练了个炉火纯青。
孙踏乔满意地将书还给了南星。
脆生生的巴掌声响起,软软的童音回荡着童真:“乔哥哥,南星,你们真厉害!踏雪有个能识千字的乔哥哥,还有个精通药理的南星姐姐,哇哦,你们真的很厉害呢!”
这说话的便是踏雪了,白白嫩嫩的鸭蛋脸,微张的朱唇露出一粒粒贝壳般的皓齿,细长的柳叶眉下,乌黑的眼珠滴溜溜从孙踏乔的身上转到南星的身上又从南星身上转到了孙踏乔身上。
果然,孙踏乔与南星双双红了小脸,对视了一眼便嘻嘻一笑。
窗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一个矫健的灰影越过窗户直接优雅地落在那靠窗的空座位上。
“嘿,踏乔,踏雪,南星,这么早!”
来者是谁?先卖个关子。
话说有一天午后,孙踏乔带着南星在街上闲逛,可巧南星又忘了带银子,不巧的是,孙踏乔看中了一把精致刻虎的匕首,正当孙踏乔叹了口长气打算掉头走时,一道戏谑的笑声传入了孙踏乔的耳膜。
孙踏乔转头一看,一双含笑的深棕茶眸目光灼灼地盯着孙踏乔,孙踏乔小脸一红,迅速扔下手里还紧握不舍的匕首,拉着南星冲出了铁器铺。
“小……公子,我们跑什么呀?”
“都是你啦!”都怪南星又不记得带银子,不然她也不会那么糗。
一把匕首横在孙踏乔的眼前,孙踏乔定睛一看,正是她在铁器铺看中的那把。
“送给你的。”
声音很耳熟……
孙踏乔心微微一颤。
“这匕首……你付过钱吗?”
原本孙踏乔是试探性问了句,谁知他认真地点点头,一副天经地义的表情。
“尹笑原!”
孙踏乔仰头长叹一声,拉起南星与尹笑原以百米冲刺的速度离开了小街。若是孙踏乔厚脸皮看一眼铁器铺老板,那她就会发现铁器铺老板正捧着一锭银子痴痴地笑,或者她能有心看一眼尹笑原,那么她会发现,尹笑原笑得异常开心。
“尹笑原,你每次都晚点,当然觉得我们早了。”孙踏乔一仰头,一杯停在唇边良久的茶终于被喝了个干干净净。
尹笑原,海丰国第一将军尹成禄唯一的儿子,今年虽十岁,却有一身绝顶的武功,最大的特点,武将出身,却有一张人见人爱的娃娃脸。
“原哥哥,吃不吃?”踏雪殷勤地将自己啃了一半的猪蹄放到尹笑原的面前,一脸笑嘻嘻望着尹笑原。
尹笑原看着踏雪天真的笑脸,尴尬一笑,抓着踏雪的胳膊推到她面前:“不用了,我都吃饱了。”
“怎么,今天你娘准你出来?”孙踏乔抿口茶白了他一眼。
“只要我一对我娘亲撒娇,保管出来!”尹笑原抓过孙踏乔的手嘻嘻一笑,深棕的眼眸闪着点点欣喜的光芒,“我可是有责任保护踏乔的人呢!踏乔要见我,我是一定会出来的!不然踏乔有了危险,我保护谁去?”
“爱保护谁保护谁去!“孙踏乔无语地抽回手,又抿了口茶。
尹笑原的心态还真不是一般的好,还真不是一般的自恋!要不是踏雪想找他玩,她还真不屑找他出来。嬉皮笑脸的,没一点正经样!
“尹少爷,你抄了多少篇《论语》,贵夫人才准你出来的?”南星一脸无辜地看着尹笑原,仿佛她问的不过是“你吃饭了没有”一样简单。
尹笑原又是尴尬一笑,张张嘴又不知如何辩,遂干脆闭了口。
孙踏乔见尹笑原住了嘴,偷偷一笑便严肃道:“尹笑原,你帮我照顾一下踏雪,我和南星还有事要办。”
尹笑原正要开口,孙踏乔忙粗了声抢道:“对了,踏雪的安全便是我的安全,你帮我照顾好踏雪,那便照顾好了我。南星,我们走。”
孙踏乔一抽腰间的折扇迅速打开扇了扇,趁尹笑原还没反映过来便带着南星离开了。
尹笑原正想追去,见踏雪还安安稳稳地坐着,睁着乌黑的眼珠笑嘻嘻地看着他,尹笑原的脑间不禁滴下一滴冷汗。
“踏雪,你乔哥哥都走了,你怎么还坐着?”
“原哥哥,乔哥哥说有事就不带着我了,乔哥哥还说他相信原哥哥一定能够照顾好我的!”
就冲着她这一句话,尹笑原心头一热,拍桌嚷道:“好,你原哥哥就带你去好玩的地方!看是你乔哥哥好,还是你原哥哥好!”
阳光呼哧哧晒着大地,地上本湿的地方早已干透了,浸染了淡淡荷香的空气中也染了些许热气。
远处抓着墙壁藏头藏尾盯着这一处的孙踏乔正捂唇偷笑。
“公子,再不回去,老爷又要生气了!”南星拍拍孙踏乔的肩,好心提醒道。
“哎呀!”孙踏乔惨叫一声。
一道素色的身影闪过,除了带过一阵温热的风,一点痕迹也没留下。
南星耸耸肩,向那道匆忙奔跑的背影追去。
一双深棕的眼眸掠过那道素色身影,无奈地呼出一口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