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下的没有丝毫怜悯,蚕丝一样的银线,浸打在莲池那一汪墨黑中,有种绵薄之力也要撕裂肮脏的凄凉。
远处亭宴助兴的舞姬,据说个个身着薄如蝉翼的云水裙,许是韵事颇多,酣歌阵阵。
回来的日子,沐涅总是一袭沁蓝的儒裙,静静的在园子里发呆,但过多的时间里,是听嫙安讲她和乌将军的故事,一段段鸡毛蒜皮、总能被嫙安胡诌的惊心动魄。偶尔也会像今天这样,来到莲池,期待一场不期而遇。可沐涅万万没想到,刚刚还取笑她,快向心上郎吐露真情的婵裳,此刻,竟死鱼一样、瞪着暴突奇大的双眼,漂浮在水面上。
沐涅突然记不起第一次与她是何时见面的,貌似那天也下着雨。
自从她告诉自己,她是皇后安插在东府卧底那一刻开始,她似乎好像就不再对婵裳做一些拉拢的事了,这更像是另一种变相的厌恶,但她更认为疏离婵裳是为长久的以后着想。毕竟,令主子安心,是一个婢女的资格。
相反的,她越发关心自己的喜好,那样的小心翼翼。
打捞,抬走,沐涅的愤怒有点像燎原之火,慢慢地,起作用却需要时间。
据说夕琉妃一身冰绡雪肌,体腴饱满,容貌更是似镌刻大师使了浑身解数般精致,若不是兆帝深陷“情蛊”,她的命运决对不是一个没有故事的嫔妃。
所以当沐涅真的瞥到这位聒静纯美的没有任何瑕疵的夕琉妃时,她甚至有一种惊悸,只用一眼。便看见那不属于夕琉的,绽放酥胸的莲花纹身。
孤屿中荆棘丛生,满眼都是荒芜的寂寞,只有野泽里倔犟的并蒂莲花可生死相依。
“沐涅参见夕琉娘娘。”慌乱中沐涅竟跪在了夕琉妃面前。
隐隐耳边传来些宫人的讥笑,嘲讽她因为巴结,而过重的礼节。
趵趵—
夕琉妃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山峦的魁梧却把午后映照而下的巨大暗影显得更加阴郁,一点点的,把沐涅吸进了万丈深渊。
她就这样,跪在莲池边,久到似乎夜深了,各种奇形怪状的的黑色琳琅满目,才明白是时候离开,原来真的没什么必要有交涉,人家明明只是当新晋秀女,遇见了后宫嫔妃而已。
沐涅抖着酸软生疼的小腿晃站起来,突然膝盖“咯吱”一声,强烈的膝盖骨蹭过被压扁的皮肉疼痛感,使她再次“砰”的跪在了坚硬的地面。
啊—
如蛆附骨,好疼。
两年来的颠沛流离,通缉。
沐涅觉得自己惨。可到底还能有多惨呢?于是她就这样的爬回了如似阁,誓要和自己作对一样,惩罚自己别人就不得好死一样,沐涅变得满身泥泞,变得自言自语的疯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