淇妃睡得朦朦胧胧,其实也并不踏实,她虽然也知道,后宫要一碗水端平,哪个妃子都代表着一方势力,如果她还有存在的价值,那就要时时刻刻关注着。
做帝王的不仅要纵横捭阖,也要懂得抓住女人的心。
自己在还是武王的时候,也是这样做的,不能让哪方势力心存抱怨。
所以武琸宸招幸瑢妃,这本身无可厚非,然而凤淇心里有些不安稳,她不知道怎么回事,乱七八糟的,像一团乱麻,搅得有些心慌。
她早早就躺下了,但是一直没睡着,脑子里闪过很多片段,终于到后半夜,迷迷糊糊的有些睡意了,凝芳却火急火燎的冲了进来。
凤淇一下就醒了,坐起身来,凝芳都把礼数忘在脑后,直接失宜的大喊。
淇妃也有些愣了,武琸宸为何后半夜过来?这个时候不应该在尚武殿就寝么?
凝芳赶紧扶凤淇起来,替她梳妆换衣,手忙脚乱的刚找出来衣服,却听见外面的传报声,武琸宸已经来了。
凤淇竟有一丝紧张,说道:“别忙了,来不及了。”
凝芳慌了手脚,把衣服赶紧放下,然后拿了小梳子过来给凤淇好歹梳了两下头,手忙脚乱的给她整理了一下衣服。
凤淇赶紧推开门走出去,跪下来迎驾。
武琸宸刚到了内殿,就看见凤淇一身单薄的衣衫,头发披散着,额头上有些细汗,定然刚刚还在睡觉,一副匆忙的样子。
武琸宸走上去,扶着凤淇的手,将人托起来,笑道:“这么晚过来,打扰爱妃休息了。”
凤淇只是让开一步,说道:“王上请坐。”
武琸宸坐下来,凤淇亲手给他倒了一杯茶,武琸宸接过来呷了一口,然后就放下,一时间谁也没说话,凤淇很本分的站在一边,低着头,看不出神情。
武琸宸了然的笑了一下,挥了挥手,武湛和凝芳立刻会意,赶紧退了出去,关好了门。
武琸宸这才一把将凤淇拉住,将人压在自己腿上坐好,凤淇吓了一跳,但是也没敢挣扎。
武琸宸将人圈在怀里,感受着凤淇单薄的衣衫,不禁笑了笑,“怎么?爱妃跟孤生气了?气孤今天招幸瑢妃了?”
凤淇面上没有表情变化,但是眼底起了一丝波澜,有些震惊武琸宸的话,她觉得并不是这样的,但是显然自己竟然有了一些情绪,这是不应该出现的。
武琸宸并不在意凤淇不言不语,将人圈住,低下头来亲了亲凤淇的发顶,笑道:“那爱妃可冤枉孤了,今天晚上孤一直在东书房,邹翦可以替孤作证,一直在讨论大事,后来就请瑢妃回去了。孤睡下之后一直辗转反侧,心里头装着爱妃,就过来瞧瞧爱妃。”
凤淇听着武琸宸的“甜言蜜语”,仍旧没有说话。
“好了。”武琸宸说道:“爱妃也乏了,跟孤就寝罢。”
他说着,猛地站起身来,将凤淇打横抱起来,然后一起倒进床榻里。
第二日不用上早朝,武琸宸起的很晚,毕竟昨天闹到后半夜,凤淇还没有醒来,眼底有一下片乌青,怕是也累到她了。
武琸宸将人揽在怀里,轻轻的摩挲着凤淇的后背,心里忽然有一阵感叹。
武湛和凝芳一直侍奉在外间,听见里面的动静,凝芳不禁松了一口气,武湛笑道:“凝芳丫头,你这是什么表情。”
凝芳撇了撇嘴,说道:“公公您不知道,我家娘娘在听说大王招幸瑢妃的时候,可伤心了。”
武湛想象了一下淇妃伤心的表情,随即打了个冷颤,笑道:“竟是瞎说,老奴还真没看到过淇妃娘娘伤心。”
凝芳说道:“奴婢可没瞎说!虽然娘娘没有表现出来,但是娘娘说的话,让奴婢都心疼了,虽然娘娘嘴上总是不说,但想必对王上……”
凝芳说到这里就没再说下去,武湛也明白了,想那时候武王中毒昏迷,淇妃娘娘一人挑起整个朝廷,还要抗衡喻国,做的也是井井有条,完全不像是一个弱质女流,完全有能力在这个时候接手天下,这连武湛都看出来了,但是淇妃娘娘并没这样做,对武王的忠心,怕是比谁都真。
武琸宸一直陪着凤淇吃了早饭,听说凤洪进宫了,就笑眯眯的说道:“难得凤洪进宫一趟,你们兄妹俩说说话,孤就不打扰了。”
武琸宸这才走了,走之前还嘱咐凝芳好好伺候淇妃。
凤洪没想到武王在淇湘殿,和武王打了一个照面,赶紧跪下来请安。
武琸宸并没有多留,直接走了,凤洪这才起身来,走进茶室。
凤淇已经坐在茶室里,见凤洪来了,让凝芳布茶。
凤洪说道:“娘娘。”
凤淇淡淡的说道:“日前拜托兄长查的事情,已经查到了?”
凤洪坐下来,点点头,说道:“关于娘娘的传闻,卑臣是查到了,这个传闻娘娘也知道,是很早之前的事情,没想到如今却被翻了出来,怪不得王上……”
凤洪说着顿了一下,凤淇说道:“是什么事儿?”
凤洪说道:“就是数年前,那个瞎眼道士替娘娘摸命格的事情。”
凤淇愣了一下,随即心中已经了然了,原来如此。
怪不得武王会一反常态的招幸瑢妃,原来是芥蒂自己了,确实,武琸宸不怕自己被姜族人言语重伤,怕就怕自己会撼动武国根基。
凤淇幽幽的笑了一声,“那兄长查出是谁散播的传闻么?他还真是让我佩服。”
凤洪说道:“是姜柏梁。”
“哦?”凤淇不见不愉快的神色,说道:“姜柏梁?这还真是出乎我的预料。”
凤洪又说道:“消息虽然是姜柏梁传出去的,但是依卑臣所见,姜柏梁背后必定还有人,不然依姜柏梁迂腐的性格,沙场事沙场必,定不会牵连到别的地方。”
凤淇挑眉笑道:“姜柏梁背后的人?”
凤洪愣了一下,随即说道:“娘娘误会了,卑臣说的并不是敬贤侯,以卑臣对敬贤侯的了解,敬贤侯虽然事事针对王上,但也不会无辜牵连娘娘进去,况且……”
凤淇笑眯眯的说道:“兄长何必紧张,我也没说是敬贤侯,只是兄长这话说出来,会让人误以为是敬贤侯。”
凤淇继续又说:“无论是姜柏梁投靠敬贤侯府,还是姜柏梁散步这些传闻,定然都是有人在背后挑唆,这个人就劳烦兄长去查一查了。”
凤洪叹口气,点了点头,“这是自然,卑臣自当尽力。”
凤淇说道:“让兄长做敬贤相,也是王上对兄长的试探,辛苦兄长了。”
凤洪说道:“忠君之事,何来辛苦,只是……只是敬贤侯对王上积怨已深,卑臣实不知该如何化解。”
凤淇笑道:“兄长也是武将出身,该当知道如何化解。”
凤洪抬眼看了凤淇一眼,有些吃惊,说道:“断不可。敬贤侯贤名在外,若是可杀,王上早在很多年前已经动手了,如今根基已故,早就错失了良机。眼下再下手,只能给别有用心的人可乘之机。”
凤淇说道:“兄长多虑了,其实我也不赞成动敬贤侯,虽然敬贤侯有些时候固执,但也有可利用的地方,况且先王有命,兄弟手足天可杀之。杀了敬贤侯,也只不过徒增王上的罪孽罢了。”
凤洪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凤淇笑道:“兄长对敬贤侯,已经仁至义尽了。”
凤洪却在这个时候笑了一声,叹了口气,说道:“娘娘不知,卑臣欠敬贤侯的远不止这些。”
凤淇说道:“朝廷之事,本没有应该,谁强自然依附的人多,敬贤侯输了就该有输者的姿态。”
凤洪说道:“这些卑臣都知道,只是卑臣也曾置身处地的想一想,当年凤家受王上冷落,发配边疆,一夕朝廷变色,父亲郁郁而终,这种云泥之别,改天换色的感觉,卑臣也曾经体会过,若是敬贤侯能放下这些,必定不止贤名在外,对武国朝廷也是一件好事。”
凤淇笑道:“真是路漫漫的事情,听着也不简单。”
凤洪笑道:“成大事,从来都不简单。”
凤淇说道:“还说姜柏梁迂腐,兄长何尝不是。”
凤洪说道:“迂腐的人,才有弱点,才好相与。”
“哦?”凤淇说道:“那兄长找到姜柏梁的弱点了么?”
凤洪说道:“姜柏梁的弱点就在‘忠’这个字上,之所以忠心于姜族,就是因为当年姜族给了他一口饭吃,这种人,只可感动,诚心所致就够了。”
凤淇说道:“问题就在于,敬贤侯也知道这点,在用诚心打动他。”
凤洪皱了皱眉头,“卑臣会尽力说服敬贤侯。”
凤淇笑了笑,拿起茶杯呷了口茶,慢条条的说道:“那就有劳兄长了,其实我就想劝兄长一句话……当舍则舍。”
“谢娘娘教诲,卑臣铭记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