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天气已经开始转热,虽然不如盛夏灼热,却也是比春日多了几分暖意,本该是各种花香四溢,此时,县衙大门口的不少百姓却是被那放在了门口的一具白桦木的棺材给吓得走了大半。
剩下的少数,也是捂着口鼻,闻着那棺材里散发出来的气味就是一阵恶心。
知府和师爷也是拿着帕子将口鼻牢牢地捂住,人也站得远远的,生怕再近一些就会染上那难闻的腐败气味。
“妹子,你要的斑蝥磨成的粉和两条狗。”络腮胡子得了吩咐,很快便从城里的药房里取了一钱的斑蝥粉过来,右手牵着两条瘦得不得了的黄狗,拴在院子里的桌腿上,“这药我给你放这里了,按照你说的两个方子,厨房里正在熬,熬好了就马上给你送过来”。
“多谢大哥。”
花朵小心地将包着斑蝥粉的纸包打开,看了看那药粉的性状,没看出有什么问题来,抬手,便是用着十指的指尖沾了很少的一些,在众人没反应过来之时,便是放进了嘴里。
轻微的烧灼感,顿时顺着喉咙而下。
“妹子!你干什么?你可别做什么傻事!”
络腮胡子反应过来,心头一个咯噔,一把将花朵的手打开,却是发现,为时已晚。
“大哥,我没事儿,这点还毒不死人”,花朵给了络腮胡子一个安抚的眼神,才转头看向站得老远的其他人道,“大家也看到了,刚才我自己已经亲尝了这斑蝥粉,现在还好好地站在这里的,说明我并没有中毒。”
“哦?你的意思就是,这斑蝥粉无毒?”
有些闲散慵懒的声音,陌生至极。
花朵转身,向着声音的来源处寻去,黑衣玄衫的男子,脸上满是可亲的笑容,如同春风一般拂乱人的心田,五官搭配得刚好合适,尤其那一双性感迷离的双眼,更是衬得整个人丰神玉朗,翩翩佳公子。
合着手中一把青竹画折扇,看着倒是一位清雅俊朗的公子,富贵逼人。
“我可没说这斑蝥粉没毒,是药三分毒,一般的药草都是如此,何况是这斑蝥,九分的毒都不止”,花朵有些好奇地看着这人缓缓向着她这方走来,一派风雅,那双眼睛,却是和醉月那死鬼的有些相似,“民女倒是想请教一下公子乃何人?”
却是刚说完,便是得来了那不情不愿地挪了过来的知府一阵骂,“无知愚民不得冲撞大人,大人的身份和名讳可是你这种人能知道的?”
花朵摸摸鼻子,有些无语地转过头来,尼玛,老子稀罕啊!要不是这人自己不知从什么地方爬出来的,吓了她一跳,她稀罕管这人是从哪个爪哇国逃出来的?
“据我所知,村长的病,主症在肝,这斑蝥,对于这种病症的治疗,是有一定的疗效的,但是一定要控制用量,我刚才所尝那么一点就不会造成中毒,但是,若是以着我药方里的那1钱的用量,绝对当场毒发,村长却是用了我的方子一月有余才毒发,绝对与我的方子无关,还请大人明察。”
那知府看着云天夜都走了过来,自己也不好意思再站得远远的了,只好捏着鼻子,走到放着药粉的桌子,看了一眼那上面的药粉,抬头看向络腮胡子问道:“这药粉可真是斑蝥?斑蝥不是飞虫吗?”
“禀告大人,这药粉的确是属下当场看着药师磨的,中途也未曾转交他人之手,属下敢保证这就是斑蝥磨成的粉。”
“正是因为斑蝥毒性太大,所以,入药之前都是要将之磨成粉的,一只够几次的份,才不至于使人中毒。”
听着那知府问着这么白痴的问题,花朵暗中翻了一个白眼。
“既然是毒物,本官看来,那张善才也可能是长期用了这毒物,才导致毒发的。”
花朵再是要回答这知府的问题时,却是正好瞧见,那玄衫男子已经坐在了离她不远的地方,有些慵懒地靠着那太师椅,看着她的一举一动,似乎觉得有趣,眼里全是兴味。
这人身份不简单啊,县衙这等严肃的地方,他居然能行动自如,为所欲为。
“这正是民女想要给大人证实的,这1钱的量,便是剧毒,断不可能让村长一月之后才毒发,大人可以让一只狗来试验一番,看看能不能当场毒发。”
“高万,你去做,把这药粉想办法给狗吃了。”
听着是剧毒,知府还是有些心虚,暗暗地向着后面挪了一步,随便指了一条狗让络腮胡子去办事了。
没一会儿的时间,在花朵的吩咐下,络腮胡子便是从县衙的厨房里找了只鸡腿出来,将那剩下的不到一钱的药粉都小心地撒在了鸡腿上,将另外一只狗牵开,将鸡腿扔到了那剩下的一只饿得瘦骨嶙峋的狗面前,那全身毛皮脏得打结的狗便是几口便是骨头都不剩地将那鸡腿给吃了个干净。
“我本不欲害你的,可是”,本来喜欢小动物的花朵,心中还是过不去良心那道坎,于心不忍,从头到尾的淡然尽去,蹲下身来,与那吃了肉趴在地上的黄狗对视,那双黑葡萄似的眼睛里面,她看到了得到食物的满足,并没有对任何人的不信任,抬手,轻轻摸上那脏了的皮毛,“我为了活命,也会做刽子手,欠下这般罪孽,我以后一定会还的”。
公堂外面的县衙空地上,被审问的女子,就那样蹲在那里,和那条瘦狗静静地看着。
好一会儿,那狗不知为何,突然呜咽了一声,脑袋枕在两前腿上,再是不让花朵触碰,也不愿抬头看一眼了,那本来还算有些精神的眼里,此时,却是看得出来,有些受伤。
重重地叹了口气,花朵有些沉重地站起身来,看着那花二宝道:“张公子,可否向大家说一下当日令尊毒发症状?”
那趴在地上不敢站着的花二宝生怕花朵再是设下陷阱套他的话,再是不敢乱说什么,只得乖乖将当日情形说了出来:“他,他就是喝了那药之后,不出一盏茶的功夫便是开始了呕吐,烦躁得很,大呼口有烧痛,腹痛,之后便是人事不省了,我们正要将他送到县上去找大夫,还没到人就没气了。”
花二宝想着自家老爹毒发那时候,看着他痛苦无比的样子,也着实被吓了一大跳,现在还心有余悸。
“这便是斑蝥中毒的典型,发作迅速,乃致命毒物”,说着,花朵便是走到那腐臭味极是浓厚的棺材面前看着知府道,“大人愿意的话,可以让开棺,民女亲自给大人说个仔细。”
那知府一听是要让他亲自来看那臭尸,瞬时眉头都是皱了起来,满脸的不愿意,转身瞧着一直跟在身边的师爷道:“你去,你去,本官就不用再看了。”
正好这时,那本来安安静静地趴在地上的黄狗,却是突然呜咽呻吟了起来,在地上满地打滚,似乎痛苦至极。
那黄狗不断地在地上痛苦地挣扎,把那没来得及反应的知府都吓了一大跳,退后了好大一步,再看过去时,那狗嘴里已是呕出不少秽物,涎水到处滴落,凄惨得紧。
看得围观的人群都是一脸的不忍,挣扎了好一会儿,四腿一伸就断气了。
“那个,大人啊,我看这姑娘说的也在理啊,你看这狗就吃了那么点就马上毒发了,和那张闲说的症状也极其相似,小人觉得还是不用开馆了吧,毕竟死者为大,我们还是不要惊动了亡灵。”
师爷一脸唏嘘地看了那棺材一眼,也是有些忌惮的。
“算了算了,居然事实都摆在面前了,就说明是有人陷害她,不用开棺了,来人,将这东西,给本官抬下去。”
那抬出来走了一过场的棺材就那么又被抬走了,让花朵好一阵失望,哎,可惜了,没见着这斑蝥毒发的典型症状啊,可惜,可惜,着实可惜。
这时候,厨房里花朵吩咐熬的药也熬好了,加了斑蝥的和没加斑蝥的都放在了桌子上。
将那碗没有放斑蝥的药拿起,花朵几口便是自己喝了进去,药水一滴不剩,这次,却是看向一直坐在那里看戏的玄衫男子,“我花朵敢保证,自己给的药方没有一点问题,这位公子可还有什么疑问?”
“在下倒是好奇,姑娘本是农家出生,又未曾上过学堂,如何写得一手好字,习得医术?”
男子似是丝毫不为这样的结果感到惊讶,也没有失望,脸上一片平静,却是拿着另外的一个问题来质问花朵。
花朵看着那人,冷冷地哼了一声,“身世秘闻,与本案无关,公子无权过问”。
“大胆,不得对大人无礼!”
“无妨。”玄衫人抬手,制止了知府的呵斥声,对着花朵点点头浅浅一笑,道:“姑娘所说在理,恕在下冒昧。”
“既然真相大白,知府大人就还是尽快还这位姑娘一个清白吧,顺便,也将牢里这位姑娘的夫君请出来吧。”
那玄衫男子突然转头,为着花朵说起了话,听得她一阵惊讶。
“下官遵命,这就让人将这位姑娘的,夫君放了。”
那知府似乎是对这玄衫人特别尊敬,点头哈腰一脸的谄媚,马上就令人将花二宝给关了起来,以诬告之罪将他给关入大牢候审,又恭恭敬敬地将醉月给放了出来。
“娘子。”
谪仙般的男子,立在花朵三步之处,眼里,满是温柔缱绻。
花朵只是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那人,突然,那脸上的表情不知为何,奇怪地扭曲了起来,头一偏,便是扶着一旁的桌子吐起了酸水起来,连着刚才喝下的药汁都吐了出来。
这突然而来的情况,一下子便将一众的人给愣住了。
“中毒了,中毒了!”人群里不知何人反应过来,一脸恐惧地看着花朵的样子说到。
“这,怎么回事儿?”
连着那坐着的玄衫男子都是疑惑了起来,看着呕得厉害的花朵,满是不解。
却是只有醉月,很是细心地在一旁帮花朵顺着背。
待花朵吐够了,便是取出一丝帕,将她嘴角的秽物擦去,“娘子可觉得好些了?”
“没,没事儿,没事儿。”
花朵接过递过来的手帕,待松了一口气,脸色一横,抬头看着众人骂道:“谁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咒我中毒的?老娘这是孕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