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桂花林的温隍和温韭酒被买菜回来的苓虞数落了不知多长时间,才悻悻回了澡房换洗。
连连打了好几个喷嚏的温韭酒,脱衣,取头饰,动作一气呵成,坐进了浴桶,享受着热水带来的温暖。
这两天发生的事情,有悲有喜,却也充裕。
她突然觉得,温隍出现,绝对不是偶然。
虽然七年前救了他们三个人,但她表示她并不在乎,因为温隍根本就没有救她,而是掏了根绳子绑在树上让她自己爬上来,还故意支开了苓虞和苓母。
温韭酒越想越来气。
“温隍我要是不把你往死里整你就不知道我在现代有个整蛊专家的称号。”
温韭酒突然将身子往水里躲了躲,只露出脖颈以上。
“阿酒的洞悉能力,当真是不容小觑。”
“你是谁?”
男子放轻脚步,移到了浴桶旁,目视温韭酒的侧脸尽显妩媚,双手毫无顾忌的压在温韭酒的双肩上,明显感受到了温韭酒的一阵颤抖。
男子缓缓低下头,凑近温韭酒的耳边道:“你说,我会是谁?”
“我又不是先知,我怎么知道你是人是鬼。”很显然,温韭酒在用坦然来面对身后这个未曾谋面的男子。
“阿酒的说话格调,与朕后宫里的那些女人,不一样呢。”
温韭酒两眼瞪得老大:“你就是那个谋朝篡位的皇帝。”
高炀宿皇微微眯起了眼睛,嘴角勾出一条好看的弧度。
“你就不怕朕,让人杀了你,丢弃在荒山野外?”
温韭酒一急,并没有考虑到自己还没有洗完澡,就站了起来,想要怒斥高炀宿皇才发觉高炀宿皇错愕的盯着她身子看,温韭酒机械般的低下头,看到自己那一丝不挂的身体。
“高炀宿皇你给我闭上眼睛!”温韭酒大吼,跳出浴桶,取下了挂在架上的衣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裹上了她自称的浴袍,又抄起不知何时放在桌上的匕首直对高炀宿皇。
“你刚才看见什么了?”
“衣不蔽体。”高炀宿皇的话带着玩味。
“你,回你的皇宫,就当你没有来过,我知道你当年谋朝篡位,封杀你弟弟温隍,现在又找到了这儿,就别怪我撵你走。”温韭酒用浴袍死死遮挡着身体,也不知何来的勇气去维护桂花林仅有的三条性命,面对人高马大的高炀宿皇居然还能这样从容淡定。
“你是在维护温隍?”
“我不是维护温隍,我是维护桂花林仅有的三条性命,明白吗?”
高炀宿皇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又重新目视着他的温韭酒,她的眼眸中带着怒火。
“你既这样维护温隍,那就请维护好了,别让朕了结了他的性命就好。”说罢,高炀宿皇凭空消失得无影无踪。
温韭酒都看惊呆了。
而后澡房里传来了温韭酒的咆哮声。
“谁告诉你我是在维护蝗虫了?!”
门口的温隍下意识的捂了捂自己的耳朵。
“小韭菜,你这是吃了蜈蚣还是蛇皮?嗓门儿那么大。”
“你才吃了蜈蚣和蛇皮呢!”温韭酒瞪了瞪温隍,“我大嗓门儿在全校还出了名呢。”
温隍抬手掏了掏耳朵,又抬眼打量着温韭酒这身打扮。
“你这衣裳,也忒奇怪了些,又露胳膊露腿的,这是要去以身试险为我拼出一条血路?”
温韭酒吃瘪一样撇撇嘴道:“传闻你温隍脸皮厚,现在见识到了,还真不是一般的厚。”
“温姑娘抬举在下了。”温隍俯身作揖道。
“行了,我要跟你说件事儿。”
“在下洗耳恭听。”温隍又俯身作揖道。
“高炀宿皇刚刚来过了。”温韭酒直说道,“还偷窥我洗澡,咸猪手搭在我肩膀上,我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了。”
“其实高炀宿皇占了你便宜也并不足以为奇,他是天下最贪图美色的人没有之一,稍微长得好看些的都会被他召进皇宫,那些女子几天都下不了床,我想,高炀宿皇今日见了你,明日就要下旨让你进宫侍奉他了,估计你十天半月都要人扶着走路。”
温韭酒哑口无言。
“不过你是收留我的人之一,又是虞兄的妹妹,我定当护你周全。”温隍俯身并伸出了手,“温姑娘,让在下护你进宫吧。”
温韭酒踢了温隍一脚,带着鄙夷的眼神离开了。
温韭酒离开了许久,仍然俯身并伸出手的温隍才缓缓站直了身,眼里没有了方才的玩味。
很明显,温韭酒不记得儿时发生的事情了,谁都不记得了。
苓虞备好了饭菜,招呼了各自待着的温隍和温韭酒上了饭桌,自己也坐了下来,享用着自己第一次做的饭菜。
温韭酒看着面前这些黑不溜秋的各种菜,瞬间就没有了食欲。
“瞧,这是我亲自下厨做的,你们尝尝味道如何?”
温隍率先拿起筷子夹了一点面前那盘青菜,送进了嘴里,嚼了几下感觉自己耳朵都在冒烟。
辣得不行的温隍吐掉了青菜,喝下了刚才没有喝完的茶水。
“虞兄,你是第一次下厨吗?”
苓虞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
温隍都惊呆了。
温韭酒瞅了一眼不说话的温隍,自告奋勇的夹了一个黑得成碳的东西,吃进嘴里,还没嚼温韭酒就吐了出来。
“苓虞,这是虾子吧?”
“对啊。”
“你很有做大厨的范儿。”温韭酒无语得直接对苓虞点了个赞。
温隍和温韭酒都把苓虞做的饭菜尝了个遍,都是吃进嘴里不到三秒就吐掉了。
比如黑成碳的虾子,比如只有七分熟的蚯蚓,比如全是渣子的汤……
苓虞见温隍和温韭酒都把脸撇向一边,索性自己也夹了一个虾子,喂进了嘴里,不出三秒,苓虞默默的吐掉了黑成碳的虾子,默默的喝了茶水漱口,默默的都把饭菜端走了,再默默回头看了温隍和温韭酒一眼,最后默默的洗碗了去。
温韭酒还沉浸在吃了那些黑成碳的东西的恶心里,憋得想吐又吐不出来,眼圈都泛红了。
“虞兄的厨艺当真了得。”温隍的声音弱弱的响起,“阿酒你活着吗?”
温韭酒斜睨着温隍道:“你从什么地方看出来我是死的?”
“你印堂发黑,天庭饱满。”
“这是病句。”
“什么是病句?”
温韭酒捂额。
她和一个古代人纠结什么病句不病句啊。
见温韭酒不说话,温隍提着衣裳坐与温韭酒身旁。
“你很美。”
“我本来就很美。”
“我是在摸着良心说假话。”
扭头瞥了一眼摸着良心说假话的温隍,温韭酒叹气连带翻白眼。
“你脑子应该是被门夹了。”
“可能昨晚在梦中梦见我被你推向一棵树,才会如此。”
温韭酒不理他,依旧陷入恶心状态。
温隍伸手,轻轻放在温韭酒的背上,温韭酒看他一眼,却不说话。温隍的手以旋转式在温韭酒的背上揉着,力道对温韭酒来说刚刚好。
“如何?”
温韭酒已经好了不少,但不想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温隍却还在保持着为温韭酒舒缓的动作。
“你在这儿,待了也有十几年了吧?”
“十三年。”温韭酒长叹一口气,“也不知道我爸妈怎么样了。”
“你的家乡应该是个有趣的地方。”
“当然有趣了。”温韭酒的脸上也终于有了笑容,“有高楼大厦,有车有房,还有电视剧电影看,打发时间。”
温隍静静听着温韭酒诉说,不开口打扰。
“我跟你说啊,车可是有好多种呢,什么兰博基尼啊,法拉利啊,劳斯莱斯啊等等这些,要是开这些车,拉风爆了,只可惜我们家没那么有钱,还买不起那么贵的车,一辆便宜点的兰博基尼都要几百万。”温韭酒又笑了笑,“你要是去我们那里,一定会觉得那里比这里好几百倍,什么都有。”
再看向温隍时,他脸上的迷茫让温韭酒感到挫败。
她说这么多,明显就是在对牛弹琴。
三个人在桂花树下坐着,中间还有一张小茶桌,摆着三杯沏好的茶。
“你们说,下厨的最佳人选是谁?”
温隍和温韭酒对视一眼,默契的不说话。
“哎你们俩,干嘛满不在乎的样子,这可是关系到我们桂花林三口人的性命呢。”
温韭酒喝了口茶,表示不想参与。
“温兄。”
同样在喝茶的温隍看了一眼苓虞。
“我听温兄从前还会下厨,炒的菜也是极好,那么今晚的晚饭就交给你了。”
不等温隍拒绝苓虞就把重任卸下交给了温隍,然后逃之夭夭。温韭酒冲他笑笑,继而消失得无影无踪。
温隍一个人坐在桃花树下,显得有些凄凉。
明明我才是客人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