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温隍的房间还亮着烛火,对着面铜镜唉声叹气。
他这是能迷死多少姑娘的脸啊,居然就被一个小姑娘打成这样了,他还怎么去风花雪月啊?
温隍起身之际,一个人影突然匆匆掠过窗户。温隍心下大惊,拿起长剑便夺门而出,却不想外面空空荡荡的,哪有人的踪影。但温隍依旧凭着自己的直觉在后院寻找着。
不知不觉,他来到了苓母的房间,前脚刚踏进房门半步,一个黑衣人突然出现,手持长剑,与早已拔剑而出的温隍打了起来。
温隍灵活躲过黑衣人用力刺来的一剑,黑衣人挥刀向他头顶砍来,温隍横举长剑,用力一推,把黑衣人挡了回去,而后手腕一转,向黑衣人小腹横刀刺去,黑衣人因为痛楚而连连后退。
眼前这个黑衣人的武功不足四成,于是在他点足轻跳之际,温隍手中的长剑脱落而出,刺过黑衣人的左肩,黑衣人见势,不好再逗留,于是撒了一把怀中的迷雾粉,逃之夭夭。
此时再追,已然来不及。温隍收回步伐,转身回到房内,才发现苓母趴在桌上,不省人事,而此刻苓虞也相继赶来,很显然是听到剑碰剑的声音才赶来。当他看到趴在桌上的苓母,心下大惊。
“娘!”
温隍让出路,苓虞冲向苓母,跪在她跟前才发现苓母嘴角那一抹鲜血,苓虞不敢相信的伸出手,在苓母的鼻尖放了放,感受不到温热的呼吸,苓虞惊慌的起身抓住身后的温隍,涨红了脸。
“是谁?到底是谁?!”
“高炀宿皇。”既然要恨他,那就要让更多人也恨他。
苓虞听到高炀宿皇的名字的时,愣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回过神来,一脚踢翻身后的圆凳。
“狗皇帝!我要杀了你!”
温隍瞥了瞥趴在桌上,早已死去的苓母,嘴角竟然向上扬起。
温韭酒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自己的房间的,只知道迷迷糊糊间有一股香气在她鼻尖环绕。
揉了揉惺忪睡眼,温韭酒掀开被子,穿鞋,穿衣,再到窗边呼吸新鲜空气,动作一气呵成。
冬季就快要来了,阳光也少了,连鸟儿都不愿在桃花树上停留了。
而后,她听到苓虞的声音,在她耳边挥之不去。
“阿酒,娘没了。”
温韭酒抱着苓母的尸体哭了很久很久。
她不是她亲生的女儿,却也有了十三年的情谊,岂能搁浅。
两个时辰过去,温韭酒也终于愿意让苓虞和温隍火葬苓母。
没有过多的仪式,也没有过多的亲朋好友,只有三个人,并排站着,目睹苓母的尸体被火化,之后毫无痕迹。
夜深,温韭酒还未入睡,在湖边坐着吹风,温隍也睡不着,来到湖边,给温韭酒拿了一串葡萄。
“阿酒,你喜欢吃的。”
温韭酒接过葡萄,冲温隍一笑,以示感谢。
“也别这样感伤,大娘在天之灵看见你这样,会不安心的。”
温韭酒吞下了一颗葡萄,连同葡萄皮。
“娘对我其实很好。”
温隍侧脸看她,静静听着。
“当时我只有五岁,她看我可怜,又无家可归,就收养了我,当时她还很年轻呢。”
“她和她老公离了婚,把苓虞给了她抚养,一个人靠卖桃花饼维持生计。”
“我和苓虞争吃的,争不过,她就让苓虞把吃的给我,让苓虞自己去找野果子吃。”
温韭酒的眼圈有点泛红。
“有一次,我高烧,她守了我一天一夜,什么东西都没吃。”
“她说有我在,日子更快乐了些,还说会看我和我喜欢的人成亲。”
“只是,都还没见证到,就走了,走得那么突然。”
温韭酒看向温隍时,他似乎在纠结着什么东西。
“你干嘛?”
“老公是什么意思?”
“……”
她和一个古代人,说现代专业术语,貌似太勉强了他的智商。
“准确的来说,老公就是你们这儿的丈夫。”
“明白了。”
“孺子可教……”也字还没讲出,温隍接下来的那句话便让她口吐白沫。
“我要当你的老公!”
温韭酒嘴角抽搐着。
现代专业术语不能乱用的啊……
从昨日起,至今晨,高炀宿皇都在懊恼自己昨日当着那么多臣子的面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现下想来,又觉得好笑。
彼时,李钦领着蔺如蒙来到了极政殿。
“圣上,蔺丞相已到。”
“你且退下吧。”
“是,属下告退。”李钦退下后,高炀宿皇才让侍女搬了张凳子让他坐。
“丞相近来可好?”
“回圣上,老臣身子骨硬朗得很,多谢圣上关心。”
高炀宿皇只淡淡一笑,拿起了一本折子看了起来。
“圣上,六都天下,不能没有国母,圣上为何还不册封端妃娘娘为皇后?”
高炀宿皇不看蔺如蒙,静看着手中的折子。
“后宫之事,岂能容你插足?”
蔺如蒙俯身:“圣上,请恕老臣妄言。”
“曰。”
“自圣上登基以来,便一直派御林军搜寻那位女子的下落,已有五年之久,对册封皇后一事从未再提起,就连端妃娘娘都曾说,圣上一年到头,仅仅去了两次后宫,圣上就是搜寻那位女子的下落,也不能忘了您的后宫呀。”
“蔺丞相今儿来,是来教育朕的吗?”
“老臣不敢。”
“你不敢?”高炀宿皇冷笑一声,“你蔺如蒙已是三朝元老啦,位高权重的,有什么是你不敢的。”
蔺如蒙连忙跪地道:“老臣知错,还请圣上责罚。”
“罢了,朕也懒得听你这些话了,起来吧。”
“谢圣上。”
“你告诉朕一个原因,为何要封端妃为皇后,为什么不是其他妃子?”
“圣上,端妃娘娘乃雪国唯一一位公主,五年前因遇得圣上而有幸进宫,在众多妃子中,是最贤惠、端庄的一位,深受后宫妃子们敬仰,对圣上又是一心一意,实属国母最佳人选。”
“你是想告诉朕,除了端仪,朕后宫里那些妃子,便不贤惠端庄了吗?还是你,觊觎朕的女人?”
“圣上,老臣冤枉呀,老臣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敢觊觎娘娘呀。”
高炀宿皇无视蔺如蒙的惊慌失措,放下折子,不紧不慢的品着龙井茶。
“圣上。”
“退下吧,朕自有定夺。”
“是,老臣告退。”
高炀宿皇放下茶杯,目送着蔺如蒙离了去。
“李钦,随朕去后宫。”
“是。”
安葬好苓母的三个人,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温韭酒躺在吊床上若无其事的吃着葡萄,温隍和苓虞在草地里躺着,享受着阳光的沐浴。
“温兄,今日天气不错。”
温隍睁眼瞧了瞧天空。
“这大阴天的,连些阳光都见不着。”
苓虞继而睁开眼,才发现空中尽是黑云沉沉,不见一点阳光。
“温兄还真是连些面子都不给我留着,就爱直接戳穿。”
温隍笑而不语。
“接下来,作何打算?”
“桂花林当真让人留恋。”温隍相继坐了起来,“我就在此,逗留两日,与阿酒培养感情。”
听到温隍说的话的温韭酒摘了一颗葡萄朝温隍砸去,稳稳接住葡萄的温隍冲苓虞眨了眨眼。
“温兄这脸皮,可有城墙一样厚了。”
“若不这样,怎能博得美人倾心?”吃下葡萄的温隍又冲苓虞眨了眨眼,“你说是吧?”
“确有道理。”语落,苓虞灵活的接住了温韭酒朝他砸来的那颗葡萄,享受一般吃进了肚里,随即便听到温韭酒的咆哮。
“你们两个一唱一和的干嘛不在一起啊?!”
午后,温韭酒缠着没有与苓虞去买菜的温隍去了桂花林对面的那座山,其实温隍是拒绝的,但碍于温韭酒夸他帅,这才勉为其难的陪她去了对面那座山。
桂花林对面的那座山简称座山,温隍说是前人想名字时偷懒,直接取了这个名字,温韭酒也相信了。
到了山底温韭酒才发现自己来座山的选择是对的。
“没想到,这里还有条小溪,还挺清澈的。”温韭酒蹲了下来,伸手捧了一点水,泼在了自己的脸上,“哇!好爽!”
温隍投去一记鄙夷的眼神道:“一个姑娘家的,这么顽皮,小心没人愿意娶你。”
“我还不希望有人娶我呢,用不着你担心。”温韭酒站直身,慵懒的伸了个懒腰,“喂,蝗虫,你说你这么死皮赖脸的留在我们这里干嘛呀?白吃白住的,又不出力。”
“我当然是与你们感情深呀。”转而温隍才发现自己被温韭酒冠上了一个外号,“喂,小韭菜,干嘛乱叫人名字?”
温韭酒得瑟的挑挑眉道:“蝗虫这名字挺适合你的嘛。”
温隍不理她,却只顾看着周围的风景。
温韭酒也不作声,俯身看着水面上自己的倒影。
温隍挪了挪步子,小心翼翼抬手,慢慢接近温韭酒,用力一推,却扑了个空,整个人直直扑进了溪水中。
早已洞悉温隍举动的温韭酒双手环胸,俯视着成了落汤鸡的温隍。
“蝗虫,你也太小看我了吧,整我也得找好时机才对呀。”
索性溪水不深,对温隍来说并不是大问题,不过是衣裳湿了一半。
“小韭菜,别告诉我你是因为这溪水而看出了我的举动。”
“bingo!”温韭酒得瑟的咧了咧嘴笑道,“我劝你,别在我能察觉到你举动的时候整我,不然,悲惨的是你自己。”
“还不快拉我起来。”温隍伸出了手,“刚才摔进水里脚被扭了。”
温韭酒信了,天真的伸出手,温隍得逞的一笑,猛地抓着温韭酒的手用力一扯,就这样,温韭酒也成了名正言顺的落汤鸡了。
“哈哈哈......”温隍坐在水里,笑得很欢乐,“小韭菜,你不是说整你需要找个好时机么,这不,我找了个好时机,给整了回来。”
温韭酒极其镇静的理了理被水打湿的头发,斜睨着温隍。
“温隍你是不是觉得老虎不发威,当我是helloKitty吗?”
还没等温隍反应过来helloKitty是什么意思,温韭酒用手捧起水直接泼向了温隍,一连三次。温隍也不服,和温韭酒上演着泼水大战,玩得不亦乐乎。
准备逃的温韭酒脚下一滑,整个人就要摔下去的时候,温隍伸手,一把捞住温韭酒,却又因为踩到温韭酒的脚,被她的表情吓得松开了手,温韭酒又重新回到了水里。
温韭酒直接无语,说了句在美国通俗易见的话:“Fuck!”
此时温隍已然笑得喘不过气来了。
后来温隍才明白,女人都是水做的母老虎,刚开始听得温韭酒嚎啕大哭指着他说不会英雄救美,他想去扶起她,却见她收起了泪水,用力地踩了温隍的脚,再给了他一掌,逃之夭夭,只留温隍在站在水中石化。
水做的母老虎......母老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