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北国大多数地方仍然可以看到积雪,有的地方积雪甚至有尺许厚,不过在相隔数千里的南洋,却处处是打着赤脚,穿着短袿的人们。雨后初晴,道路泥泞不堪,太阳直射下来,让人不由有着一股潮热感。
泥泞的路上,几个土著谈笑着在弯曲的道路边,相对干爽点的位置走动,嘴里嚼着槟榔,看到不远处挑着货担的华人,不由轻笑一声。
“这些外来人,总算知道厉害了吧,没事就爱瞎闹腾。”土著嘴里叽哩呱啦,虽然披着同样的黄色上肤,不过在细微上还是有些差别的,长期受太阳直射,本地土著的皮肤明显要棕黑一些,相对**大陆以前的相对统一,南洋诸岛一直都是一盘散沙,对于国家并没有太直观的概念。因此在西方列强大举东进的时候,这些土著零星的抵抗瓦解在坚船利炮下之后,便相对顺从的接受了西方列强的殖民统治。
不过这些土著虽然臣服在了荷兰的统治之下,但对于同样是外来人的华人却极度仇视。在这些土著的眼里,华人没有白人高大,也没有白人的勇武,但却极度勤恳,几乎每天都能看到他们大多数记碌的身影,这在他们的眼里有些难以理解,明明生活可以过得更加惬意,为什么要过得那么辛苦呢?
可时间一长,土著发现这些华人积攒下了越来越多的财富,原本这些穷苦的外来者,比他们的地位还要低下。却在不知不觉间过上了比他们还要富庶的日子。这些外来者只是北亠个国家的弃民,却有着这般的能力,不由让土著被白人统治后的一丝优越感大受打击,让人如何能忍受?就在前段时间,听说在遥远的北方有个什么国家抗什么革命成功了,应该是这些外来者的国度,这些外来者搞什么集会庆祝,大放鞭炮。终于被白人派来的军警**,给狠狠收拾了一顿,死伤了不少人,外来者后来虽然又做过不少**之类的举动,可都没有用。这总算让土著民里平衡了不少,看吧,至少在白人的眼里,外来者是没什么地位的,还比不上他们。
“雷子,今天北边有什么消息过来?”一个身体健硕的挑货郎挑着一百几十斤杂货,在一家报社前停下,讨了杯水喝,趁着喝水的时候问道。这个时代的家乡观念十分浓重,随着这几年华人的经济实力逐渐上升,有条件了,也越发地关注北面家乡的情况。出门在外的人越发能感受呆在家里的那种安全,落地归根的感觉。南洋这边条件好一些的华人圈子内,也开始办起了报社,用来联络北面的情况。
“没什么值得太关注的地方,孙先生下台了,换了袁世凯当总统,不过好在清zhèng fu垮台,**成立,以后没有了皇帝,只要建立了**,咱们国家迟早能强盛起来。”孙雷给自己也倒了杯水,看着挑货的熟人道,“你这一担货怕不有一百五六十斤吧,你也少挑一点,钱是挣不完的,别累坏了身体。”
“没办法,闲不下来,趁着现在还有把子力气,多做点活是一点,总不能好吃懒做。”汉子用脖子处有些发黑的毛巾擦了把脸上的法珠。
“孙雷,内地有新消息!”一个戴着黑边眼镜的轻年拿着一份新的电文,脸色十分激动的从里屋走出来,神色难以自已。
“什么消息把你高兴成了这样?”孙雷不以为然,再大的事能大得过**成立?这种事情他们都经历过了,可是即使**成立,国家想要强大起来,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在土著人的眼里,他们只是前清的弃民,是没有什么政治权利的。甚至就连孙雷这些人心里也极度迷惘,什么时候才能得到来自国家的庇护,让他们这些漂泊在外的人能感受到自己的身后站着一个巨人,不再无时无刻的担心受到其他种族的欺压,甚至性命不保。正是因为没有安全感,看到那些列强的公民所受到的保护之护,这些侨民才会对祖国的强大有着异常的渴望。
“奉天省有个叫秦宇的师长,为泗水事件鸣不平,动用其影响力排斥荷兰驻奉天领事馆,使得荷兰在奉天城举步维艰,还将状告到了京城。”年轻人语气中满是兴奋地道。
“是吗?竟然有这种事?”不管是孙雷还是中年听到年轻人的话,无不激动异常。泗水事件,在荷属爪哇的泗水市,华人不过是集会庆祝中华**的成立,竟然招自荷兰军警的**,当场被枪杀三人,受伤者几十人。面对荷兰人的枪枝,华人虽然愤懑异常,却也无可奈何。手无寸铁,如何能敌得过对方。要是列强的公民在海外受到了这种待遇,他们身后的国家一定会及时站出来讨回公道。可他们却连国内的声音也没听到,不过他们知道这件事怪不得国内。他们知道腐朽的清zhèng fu不过刚刚垮台,积贫积弱的国家此时根本顾及不到远在南洋的他们。
知道归知道,可一旦听说国内有人敢于站出来为他们鸣不平后,所有人内心的激动可想而知。他们飘泊在外,可并不是没有人在乎他们,他们也算不得是弃民。被外人欺压并不可怕,他们怕的是来自内部冷漠的眼神与不理不睬。
“这个秦师长是什么来头,可与咱们南洋的人有所联系?”片刻之后,中年汉子心情仍然有些激荡,忍不住问道。
“咱们在广州,上海那边的人已经查过了,这个叫秦宇的师长是奉天省土生土长的,这辈子也没出过奉天城。年少时有几分轻狂,后来了过一次事,性情大变,浪子回头,清朝还在的时候以剿匪出名。后来东北爆发鼠疫,还是这个秦师长冒着断送前程的危险,第一个带头焚尸,才使得祸及东北,致上万人死亡的鼠疫被成功遏制。因为部下被日本军人打死,敢于带兵向日本人讨回公道的热血军人,**成立,秦宇师长也在奉天省立下汗马功劳。听闻泗水这边的事件之后,秦师长便动用其影响力,禁止奉天市的商贩售卖东西给荷兰领事馆,使得荷兰驻奉天领事馆难以为继,这才不得不向zhong yāng告了秦宇师长的状。”
“好好好,素昧平生,这个秦宇师长竟然能为我们这些人鸣不平,不愧为热血军人,若是**的官员都如此,若是国内的人都能心齐,咱们何至于被人欺压至此。”
孙雷情绪难平地道,满清宁予友邦,结列强之欢心,不予家奴的做法实在伤透了所有人的心。此时换了**,所有人心里都有了期待,期待一人不一样的国家。他们做了各种各样的努力,包括支持孙文等革命党人。可是眼下以前联络过的人在国内自身难保,或者是忙于自己的争权夺利。
倒是秦宇这个连听都没有听说过的人物竟然会为了他们这些远在数千里之外的华人敢于冒着被大总统斥责的危险得罪列强。这种不求回报的付出更显得难能可贵,如何不让他们这些人心怀蔚藉,不管如何,在遥远的祖国,总算还有人记得他们这些漂泊在外的同胞。
“是啊,可惜奉天太远,不能当面向秦宇师长道谢,实在可惜!”中年壮汉语气里满是遗憾。
“咱们去不了奉天城,不过咱们南洋华侨这么多人,总会有人过去的,到时候一定要好生感谢一下秦宇师长。”
%%%%%%%%%%%%%%
“什么?冯麟阁,吴俊升带人南撤?这是要回北镇了吗?”秦宇抽着洮南那边送过来第一批出产的卷烟,吐了个烟圈。
“正是,师卒,此时冯麟阁所部已经撤出了两里有余,显然不打算再在奉天城和师卒争雄,不过养虎为患,要不卑职马上过去带人把他们灭了,出了城,这些人不过是土鸡瓦狗。”杨兴十分自信,刚在新民府外打了场胜仗,此时秦宇在这场奉天城主导权的争夺战中全面占据上风。秦宇手底下那点人士气正高,无不想趁着这最后一点机会立点功劳。
“不用了,大总统要在奉天城给我下点眼药,现在灭掉冯麟阁,很快又会来个张麟阁,徐麟阁。冯麟阁这次应该是被我打得没脾气了,新为的初生牛犊不畏虎,收拾起来难免一场麻烦。倒不如放冯麟阁回去省事。”秦宇想了想,还是摇头,老袁的意志在未来几年内是难以违背的,秦宇在奉天的摊子大,暂时还犯不着为了一个冯麟阁的问题违背袁世凯的意思,洮南镇守使的位置拿到手,本溪在控制之下,以后在奉天城,谁能翻得起浪花来?
“就这样轻易地放他们回去了?”杨兴有些不甘心地道。
“有没有张作霖的消息?”相比之下,秦宇只关注张作霖。
“暂时没有。可能随冯麟阁一起走了。”
“这个老张,不会是看zhong yāng插手此事,想要跟我耍头吧。”秦宇有些好笑,张作霖这个人虽然讲义气,可也比普能人要来得滑头,见势不对就撤的本事可远不是冯麟阁能比得上的。
“你带兵去拦截,就说不交出这次奉天战乱的始作蛹者,谁都不能走,里面一定要有张作霖,再留一千人下来,给我收拾奉天的残局,城里被损坏了少地方,这些人不能光拆屋不做屋。”
“是,师座!”杨兴还想再问,不过看到秦宇的眼神,又将到嘴的话吞了回去,转身快步离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