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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们那个一统九镇江山的头号大哥安优八二年被枪毙,后来的那位领头者又因为杀人去坐牢之后,九镇地面上,他们虽然没有了往日的风光,却依然是有着一大帮人,而且,这帮人还非常齐心。
所以,虽然一直以来,我们都很看不起他们,但通常而言,彼此间的态度都是井水不犯河水,见面打个招呼,各过各的生活,属于两个绝对没有来往的圈子。
出事之前的几天,雷震子已经输完了自己所有的钱。结果那天,刘毛又遇见了他,说今天晚上有一个从九镇旁边叫做泉村的地方来的乡下佬,有两千多块钱,约着雷震子一起去下套笼(设局,出千)。
雷震子很想去,却没有钱。当他犹豫的时候,刘毛已经转身离开,走之前,给他丢下了一句话:
“雷震子,活该你就是个穷命,好不容易有个发财的机会,你又搞不到!明天多在街上走走咯,遇到了,我帮你买包烟抽,当是刘哥我抬你一把,分个红。”
且不说雷震子本来就赌瘾天大,单讲刘毛的这句话,他就受不了。他本来就是一个极度喜欢打肿脸充胖子,坐在冰片还要唱雪花飘的角。
他一把拉住刘毛,说:
“什么鸡巴意思,刘毛。老子雷震子还差你一包烟啊。而今我是没得钱,你告诉我地方咯,我晚上过去!”
“雷震子,你莫嗨皮子啊?讲话要想清白起再讲啦,我就先告诉你。你如果去,我就不叫别人了。你莫要搞得到时候,我别人没有叫,你也不去,挡老子财路,就莫怪老子到时候翻脸不认人的啊!”
“哎呀,你少鸡巴罗嗦,你只讲,几点钟,哪里?”
“那要得咯,今天搞得早些,七点半架势(架势,方言,开始),在张麻子屋里。”
“要得!”
“小麻皮,莫玩我哦,搞死你。”
“是的咯,屁话多!”
刘毛一走,雷震子从亢奋的装逼情绪中清醒过来,他开始有些发慌了。
他知道,现在已经约好了,到时候,他如果不去的话,刘毛向来认钱不认人,心狠手辣的,一定不会放过他。
但是去的话,哪里来的钱呢?
当然,他可以找我借。而且那个时候,我也应该是他朋友当中,最有钱的一个。但奇怪的是,也许因为雷震子始终都有些惧怕我,他就算再穷的时候,连早上吃碗牛肉粉都赊账,也不曾找我开口借过一毛钱。
那么,我这里的路断掉了。
雷震子还能找谁呢?
只有一个人,肯定会帮他的人。
牯牛。
牯牛虽然与雷震子关系很好,但是他与雷震子完全不同。他工作很勤奋,用钱很节省,也从来都不打牌,就算雷震子叫过他无数次,他也从来都不打。
在九镇中心地区的文昌阁里面,去年开始投资建起了一个农贸市场,牯牛就在这个里面上班。他是一个杀狗的屠夫,每天一大早,我上班路过时,都能看见他围着一件满是鲜血的深蓝色围裙,跟在师傅后头,杀狗宰羊。
当时,还没有如今专门供人食用的肉狗繁殖这么一说,而九镇人又非常喜欢吃狗肉。
南方山区阴冷潮湿的冬天,三朋五友地坐在一起,一个小炭炉,炉子上满满当当一土钵冒着红亮的油光,用辣椒、花椒、八角、桂皮、草果、大蒜、山胡椒油混在一起爆香之后,小火猛炖,一直炖到肉都开始扯丝的连皮带骨的腊狗肉,再配上几瓶四十度的粮站自酿米酒。对于每一个九镇男人而言,就是神仙都不换的,顶了天的享受。
所以,牯牛杀狗的那家店子生意很好,经常供不应求。他师父以前每隔两三天都要下到周边的乡下去收狗,现在,师父想图个清闲,这项任务就落在了牯牛的身上。
每到收狗之前,师父就会在前一天把一笔大约两到三百之间的钱交给牯牛。
那天,刚好是要准备收狗的日子,让雷震子动了心思的就是这笔钱。
快要下班的时候,雷震子跑到牯牛的店子里面找到了牯牛:
“兄弟,还在忙啊!”
“是的啊,你怎么来了。”
“呵呵,反正也没得鸡巴事,过来看看沙。哎呀,你说,这个狗肉吃起来那么香啊,这刚杀的时候,剥的皮怎么这么喷臭的啊?”
“把你杀了,也一样的臭。血腥味沙,蠢货。”
牯牛边忙边与雷震子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终于,雷震子忍不住了,说出了借钱的请求。
“你又是要打牌吧。”
“真的不是啊,我上次打牌欠了刘毛三百多块钱,今天他屋里的哥哥撞车死了,逼着我要账啊。我一分钱都没得,他说今天这种大事都不给他的话,他就要办我了。哎呀,兄弟,我不求人的,求你一回好不好?”
“你妈了逼,你这个月找我拿了快一百块钱哒,还不求人,老子一个月也只有这么多钱啊。再说,我上班,身上也确实没得一分钱。要不,你先去找三哥想下办法。”
“三哥还不骂死我啊!!!兄弟,我求求你哒。你多少借我一点。我晓得你存了钱,要不,你把你师傅收狗的钱先借我点,你明天再补上,过两天了,我再一起还你,好不好?”
牯牛当然不敢把师父的钱借给雷震子。不过,牯牛毕竟是个向来都对朋友义薄云天的人,在雷震子可怜巴巴的好说歹说之下,他最终还是采取了雷震子的建议。从师父的钱里面先拿出了七十元给雷震子,他准备第二天下乡收购之前,自己再去银行取钱补齐。
当时,牯牛的钱放在脱掉的外套里面,而外套又放在离他一两米的店内一张板凳上。他洗了手,走到店内,从外套里面拿出钱,数了七十元交给雷震子之后,他又埋头杀狗了。
然后,雷震子偷偷拿走了剩下的两百元钱。
雷震子说,他心里想的是,今天晚上要下套笼宰人,稳赢不输,一打完牌,赶在明天早上牯牛下乡之前,就可以把钱还给他,还能给一些利息。而且,就算是输了,牯牛自己也还能从自己存的钱里面补上,不会耽误正事。而他就可以在之后的时间,找其他方法赚钱,还给牯牛。
但是,他没有想到的是,自从认识他之后,牯牛整天整天请他吃饭喝酒玩的,有时还要连带着他的各路朋友一起请,已经花了不少积蓄。当时,牯牛的存折里面总共只有一百八十三块零六分。
大概是晚上八点多钟,九点不到,牯牛和雷震子一起在我家里找到了我。距离刘毛与雷震子约好打牌的时间只过了一个多小时。
雷震子的右边脸颊上肿了很大一个青包,低着个头看都不敢看我,牯牛则前所未有地怒气冲冲。
然后,他们告诉了我事情的经过。
原来,七点半,雷震子带着牯牛的两百七十元钱,准时赶到了张麻子家。奇怪的是,刘毛口中那个泉村的乡下人却没有来,来的依旧是刘毛、张麻子、小七、老黑四个旧牌友。
雷震子觉得很奇怪,他问怎么回事,刘毛说那个人放了鸽子,下次遇到了,再找他麻烦。当时,雷震子有些害怕,不能下套笼坑人,硬打硬的赌博,他没有比赢的底气,怕输掉牯牛的钱。
所以他准备回去。
却被刘毛几个人强行拉住了,花言巧语地一阵挽留,怪只怪雷震子的赌瘾又确实太大,他受不了那种身上有钱,眼前有伴的诱惑,终归,他还是留了下来。
一个小时之后,他就已经输得只剩下了六十来块钱。他想要起身去上个厕所,洒掉那一泡“输尿”,再洗一洗抓钱手。然后,力挽狂澜。
刘毛家的厕所和打牌的客厅之间有一道小小的走廊,走廊后面就是洗手的水龙头。雷震子走到厕所边,打开了厕所门之后,却又临时决定先洗手。
在洗手的时候,他听到几句话压抑的对话:
“这个蠢货,下套笼,哈哈,套他妈了个逼。”
“哈哈,这两天生意不好,大哥的老馆子要办五十岁哒,这下我们的人情钱就来了。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