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喜……”宁桓的眼角泛着红,他绷直的的背脊抵着墙角,茫然地望着眼前那张熟悉的脸。暴起的青色经络自宁喜的脖颈处慢慢延伸至双鬓两处,双足宛如被钉在了地上,只有喉间痛苦地发出了低声的呜咽。
“宁喜。”宁桓轻声唤了一声,他小心翼翼地注视着宁喜的反应,侧过身,脚步缓缓地离开了墙角,握着短刃的手骨节泛着青白,朝着宁喜慢慢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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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喜望着宁桓,口中像动物般喘着粗气,那双浑浊的眼睛虽可怖,可带着尖长指甲的手却始终安静地垂于两侧。
就在宁桓以为已经安慰下尸化了的宁喜时,他僵硬的四肢忽然猛地抽搐了下,他抬起了头,冒出血光的双眸直直地逼上宁桓的视线,口中发出了一声似野兽般的嘶吼,毫无预兆地朝着宁桓处扑了过来。
疾风擦过宁桓的耳尖,在他急促的呼吸声中,“砰”的一声,身后的东西应声而倒。宁桓僵直的身体缓缓转向身后,在他惊愕的目光下,宁喜正与一具不知何时出现的活尸厮打在了一起。乱发遮掩下那双眼睛带着浓重的杀意,狠戾地似乎随时想将宁桓生吞活剥。
宁喜的手臂被直接撕下,鲜血飙溅上宁桓的脸颊,宁喜用全身的力气压住了那具挣扎的活尸,他艰难地抬起头,冲着宁桓撕吼出了声:“少爷,快跑——”
“跑啊——”宁喜的嗓音中带着一丝哭腔地祈求。此时宁桓望见了不远处的宁伯,穿着他那条洗了发白的旧袄,双袖两脚之下已是血淋淋的一片,空空荡荡得挂在了房梁之下。
“爹,娘。”宁桓瞪大了眼眸,宁父宁母苍白的面容就在眼前,鲜血浸透了二人的衣衫,黑洞洞的眼眸此刻无悲无喜地凝望着宁桓。“跑。”宁父沙哑的嗓音在宁桓耳畔边响起,宁桓惊喜地抬起了眼眸,“快跑。”宁父嘴唇不断抖动,口中艰难地发着声。
宁桓一怔,“桓儿,你快跑——”像是蝼蚁要与天作对,傀儡要挣脱开头顶束缚着他的那根弦。宁父口中溢出的鲜血染红了他下颚,不断滴落在宁桓脚下的土地。宁桓红着眼,水光汇聚在了眼眶内,他踉跄地朝后退了步,咬了咬牙最后望了眼宁府,决绝地转身向着宁府的大门处奔去……
宁桓靠在宁府那扇紧阖的大门前,身体不住地发着颤,仿佛被人扔进了冰天雪地,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浓浓的寒意,悲痛连带着腹中也一阵痉挛,使他痛苦地蹲**。恍惚中,他听见远处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来人见到了宁桓后,终于缓了下脚步。
月色盈满了他衣袖间的褶皱,将他的纤长的细影拉得老长老长。他黑眸潋滟,却在望向宁桓的瞬间略有些茫然的无措。半晌,空气中响起了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他缓缓走近了一步,黑影覆上了宁桓蜷缩在角落的身形,二人的影子叠在了一块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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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双带着宁桓熟悉体温的掌心将他从地上轻轻托起,宁桓抬起了头,目光遂落在了那双深邃的瞳仁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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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肃冼。”宁桓眨了眨眼,茫然的眸中逐渐有了焦距。双目相对,他见到了记忆里那张清俊的脸,微蹙着眉,细密卷翘的睫羽下,那双纯粹乌黑的眼眸正小心翼翼地凝望着自己,像是对待一盏易碎的茶具,熟悉的冷香味弥漫在四周,宁桓宛如即将溺毙之人重获新鲜的空气,深吸了口气。“肃冼。”宁桓小声地喊着他的名,鼻尖微微泛着酸,积聚在眼角的泪珠终于在此时毫无征兆地大颗落了下……
“我在……”肃冼搂过宁桓的肩,轻拍着他的的背脊道。肃冼想,许是他这辈子也没有像此时般如此温柔地说过话。
“宁桓。”肃冼捧过宁桓的脸,指尖拭去他脸上的泪痕,“鬼域与皇城重合,京城的百姓都受了喜乐佛的术法影响,才变成了如今的这个摸样。”宁桓小声地哽噎着,不住地摇着头,不知晓这话究竟听进去了多少。
“你啊。”拖长了的语调带着无奈的叹息,肃冼温热的呼吸轻轻地扫过宁桓的鬓角,他的鼻尖缓缓贴近了他的脸,清澈的黑眸落入那双无助的眼眸中,肃冼的动作微微停顿了一下,在宁桓茫然地视线下,他勾了勾嘴角轻轻挨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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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桓顿时瞪大了眼,他踉跄地退了一步,惊愕地抬起了头:“你……”
肃冼的脸颊带着一丝羞赧的红,他有些不自然地将脸撇向了另一边,“现在你总能好好听我说话了吧?”他打断了宁桓话,“如今只有喜乐佛除去,大家才会都没有事。”
“真的!你是说……”宁桓的眼眸微微瞪大,旋即,他忘了方才那个转瞬而逝的吻,他咬了咬唇,激动地拉住了肃冼的衣袖,追问道:“那喜乐佛该如何除去,咱们……咱们现在该该怎么办?”
肃冼凝视着宁桓那双如黑曜石般地漆黑的眸,他微微有些愣神,半响他抿了抿嘴,口中仅说了一字:“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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肃冼解下了披风盖在了宁桓的身上,替他系紧了下颚的绳:“放心,我在,不会有事。”宁桓小鸡啄米般地点了点头,裹着残余着肃冼体温的披风,宁桓慢吞吞地走在他身侧。
“肃冼。”宁桓犹豫了许久,还是喊了一声他的名。肃冼垂着眸望了过来,眸底闪烁着水光,问道:“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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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下回可不准这么亲我了。”宁桓踢着脚下的细碎石子,小声支吾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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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肃冼拖长了声,问道,“为何?”
宁桓停下了脚步,他不可思议般地睨着肃冼,没想见他竟问出了“为何”二字,宁桓红着脸望着肃冼“你”了半天说不出话,最后他气哼哼地回道:“就说你这种登徒浪子的行径吧,要是被官府衙门看到了可是要去浸猪笼的。”
“哦?”肃冼故意拖长了语调,他望了宁桓半响,伸手就要解他下颚方才系紧的绳。“你做什么?”宁桓赶忙拍开了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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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把披风还我。”肃冼道,“男男授受不亲,我的披风罩在你身上不合适,你快还我。”
“我不。”宁桓裹紧了肩上的披风跳开了一步,他眯着眸望着肃冼,“给人的东西哪有还回去的道理?”
“不还?”肃冼冷哼了一声,他瞥了眼宁桓,威胁道,“那我亲你哦!”
“亲我我也不还。”宁桓龇了龇牙,露出了一抹得意的笑。
“傻子。”肃冼勾了勾嘴角,哼哼了一声,笑骂着道。
二人绕开了城中游荡的那群活尸,重回到了肃府。肃冼轻轻叩了声门,“吱呀”一声门开了,来人似乎在门前等了许久。王伯站在门侧,望着肃冼与宁桓二人长吁了一口气:“大人,您们可算是回来了。”宁桓抿了抿嘴,他偷偷睨了眼身侧的肃冼,想到他因为自己才没有立即回来,随即有些羞赧地垂下了头。
肃冼推着宁桓进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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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王伯喊住了方准备进屋的肃冼。“怎么了,王伯?”肃冼疑惑得回过了头。王伯的声音顿了顿道,指了指屋内道:“屋内有贵客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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肃冼脸上的表情微微一愣,随即转身大步朝向正厅走去。厅内燃着明黄色的烛火,有一人正背朝着二人坐在桌边。听到脚步声,站起了身。一袭大红蟒衣,飞鱼,戴乌纱帽,系鸾带,佩绣春刀,品阶具在肃冼之上。“大人。”肃冼上前抱拳行了礼,此人正是锦衣卫同知郭彦青。
郭彦卿转身望向肃冼,指了指主屋那处,道:“圣上在休息。”肃冼一怔,只听他道:“圣上受了惊吓,你我暂时都别去叨饶了,屋内有虚空在。”
肃冼点了点头,问道:“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内,京城内究竟发生了什么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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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彦青长叹了口气,望着那支燃了近半的红烛,拧了拧眉道:“你可还记得前些日子怀了身孕的张贵妃?”肃冼点了点头。
“昨日夜里后宫忽然要宣太医进宫,说张贵妃要临盆了。”
“可是……十月怀胎,他不是前些日子方怀了身孕吗?”宁桓好奇地出声问道,他忽然意识到眼前人可是锦衣卫同知大人,自己如此打断这位大人说话实在有失体统,吐了吐舌,缩在了肃冼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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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彦青笑了笑,显然不在意宁桓的突然插话。倘若不是此时时机不适,他倒是挺有兴趣知晓眼前的少年与他那位冷漠地几乎不近人情的指挥佥事到底是何关系。他顺着宁桓的话道:“确是如此。张贵妃腹中怀着竟是一抔血腥气的湿土。”
此时,屋外忽然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声响。王伯喘着粗气,匆匆地跑了进来:“大人,不好了,那些东西全围过来了。”来源长佩文学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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