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女姬边风姿绰约地拖行着恶鬼，边对那位冥尊说：“你呀，没有良心。”
没良心的东西大抵运气不会太好，如今连九幽也要赶这群鬼祟走，真真是到了天地不容的地步。
“那我不吃他们了。”她又有了新主意，利索地撒了手，“听说你是从无间火中出来的？那里面好玩儿吗？”
传闻萧涂在无间烈焰中悟道几百年，吞吃无数同类后才拥有了能够支撑起一整个冥域的力量。
萧涂失去了耐心，此界危在旦夕，怎么钟离还要来捣乱，“长离仙硬要插手冥鬼事么？”
“你怎么只知道我是长离仙呢？”钟离笑得灿烂，随后撤去伪装，露出了自己真正的鬼相。
半身红颜，半身枯骨，惨白的骨架上缠着蔓蔓枝藤，空洞的缝隙里开出数朵玉色白花。
静女鬼姬哪怕烂得只剩下半边残躯，仍旧站得玉立亭亭，“我是来渡死劫的，你凭什么管我。”
她没有说自己的死劫是情劫。
言罢，鬼姬走入大火之中，任由烈焰焚烧，欲立不动之身。
她就是世上最恶的鬼，她不如无间谁入无间啊？
萧涂没法阻人渡劫，哪怕他再想带钟离一走了之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走入烈焰之中。
私奔这种事适合年轻人去做，而非他们这些几千岁的仙鬼之流。
更何况他与钟离截然不同。
鬼道于萧涂是道，于钟离却是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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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离刚把于燕风收入门内时着实经历了好一番鸡飞狗跳。
雁回峰主老树开花头一回，破了不收徒弟的戒后，满山的青云弟子纷纷兴奋起来摩拳擦掌想当那个第二春。
在她所过之处舞剑弄鞭的有之，三天两头上门提问的有之，抱着铺盖直接上门的也有之。
想象中的二人世界被小家伙们搅得一塌糊涂，瑶台玉蕊忍无可忍最后干脆对外声称闭关。
顺便把她那新收的小徒弟一起关了起来。
小徒弟最开始的时候表现得很老实，扫地擦屋洗衣做饭样样尽心竭力，说东不往西，堪称二十四孝好徒弟。
雁回峰上的灵植众多，有毒的没毒的混种在一起，各类花期不同，喜爱热闹的主人却硬要她们一年四季都开出最好的花。
强花所难。
那时的钟离还算有点儿良心，没强逼花花草草们为讨自己欢喜掏空身体，而是选择精心把控温度和土壤肥力让它们时时刻刻处在最合宜的环境里。
嗯……适合开花交配的环境。
以前山上没有别人，这些活都是瑶台玉蕊自个儿干，如今多了帮手，光荣升级为师父的长离仙当然不会再去管这些小事杂事。
徒弟嘛，就是要从干粗活熬起。
光是各种花木的习性记录都有三人高，于燕风背了好几个通宵才勉强记住，抱着师父丢过来的剪铲壶盆赶鸭子上架成为了新晋花农。
年轻花农勤勤恳恳照顾院子里那些植株，又战战兢兢侍奉着师父那朵娇花，像极了一颗十几岁就没了娘的可怜小白菜。
钟离见这个仙君分魂这么好欺负，不仅良心不会痛，还越来越过分地尽情使唤这个看起来尊师重道的年轻弟子，甚至一边往地上丢瓜子嗑一边让人家捡。
直到她养的藤萝妹妹们身上开始生出虫害……
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
“聊聊？”
钟离意思性地敲了敲于燕风的房门，未经同意就自己把门打开走了进去。
水雾缭绕间正在洗澡的小徒弟满脸惊恐从屏风后扭过头。
瑶台玉蕊站在花鸟屏风前抄着手吹了个流氓哨。
干什么？你要干什么！
小徒弟怯怯地说：“师父，我在洗澡。”
擅自闯入人家房间的禽兽师父笑得轻佻，“洗你的呗，我又不洗。”
于燕风差点没忍住额头暴跳的青筋，但他还是尽量保持了面上的懦弱与恭敬，“您能先回避一下吗？”
钟离先发制人给他定了罪，“哟，还不好意思啦？你放虫子咬我花宝贝的时候怎么没不好意思啊？”
果不其然，那惺惺作态扮可怜的厉鬼说：“师父……我没有。”
她是来找人算账的，不是来听他用鬼话糊弄人的，“我说你有你就有，不然把你裸着吊到门口去。”
雁回峰主可是青云山上出了名的恶霸，连隔壁飞扬跋扈的倚月峰主都拿她没办法。
讲理？她就是雁回峰上的理。
于燕风还要再挣扎，“师父我……”
钟离直接绕到屏风后准备把他从浴盆里揪出来吊到门口去。
于燕风顿时又往水中沉了几分，仿佛一个遭遇贼人入室无力抵抗的黄花大闺女。
瑶台玉蕊见他终于乖觉这才移开了搭在对方肩上的手。
再多鬼蜮伎俩在绝对强权之下也没施展的余地，碰上这么个不讲理的长辈，于燕风提前备好的一系列或明或暗的证据全都没了用处，“这是屈打成招……”
她回应得很是蛮横，“是啊。反正都要有人担责的，就你了吧。”
夺舍的老鬼已经好多年没受过这种气了，此时却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毕竟神魂上的伤处未好目前又在青云地界，得罪不起瑶台玉蕊，“那师父准备怎么责罚我？”
那些凡人看不出来，萧涂却心知肚明这是一个隐藏身份的真仙。
但他在世间纵横几千年，别说是仙了，就连神都动过手，如今不过是阴沟里翻船被那贼天道害得只能暂避罢了。
名为弟子实则充作奴仆，这真仙为躲避外人耳目还特意用闭关的名义将他锁在山中折辱。
今日之耻，来日必将百倍奉还。
瑶台玉蕊笑吟吟地凑近，眸中却凶光毕露，看起来是要下狠手为自己的花木找回场子。
于燕风闭上眼做好了被掏心挖肺的准备。
随后感到眉心一痛，那恶毒的仙人赏了他个脑瓜崩。
小徒弟被弹得愣住，偷偷睁开一只眼睛看她。
仙人义正言辞地说：“一天天不好好练功就琢磨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来气你师父，于燕风你很能耐啊？”
说着还用拇指帮他揉起其实没什么感觉的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