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芝虎手持千里镜,透过硝烟,已经看见盖伦船疾驰而来。双手微微颤抖,咬紧了牙关。
他没想到荷兰人竟然会出此计策,来对付自己。早就有消息说,荷兰人蠢蠢欲动,郑芝虎只是没有想到,一切来的都是这么突然。
眼见着盖伦船快速摆帆,然后横在郑芝虎船队一侧,紧接着船侧的舱板被打开,露出黑洞洞的炮口,瞬息间,火光一闪,一排几十门火炮齐发。
三艘盖伦船,一轮炮击,就像天降冰雹一般,炮弹疯狂的倾泻而下。
砸在海中腾起无数水花,砸在船上,砸穿甲班或是一片血肉模糊。
郑芝虎知道自己绝对是顶不住两面夹击,赶紧下达命令撤退。
撤退的号令一发,各样船只马上升帆摆舵,然后想方设法的脱离战场。
但是战场并没有那么容易脱离,大福船与盖伦船巧妙的将郑芝虎的船队围在当中,只留下向东的方向,变成了海上版的围三缺一战。
郑芝虎紧皱起眉头来,若是像东边的缺口逃出,首先不知道那个方向有没有埋伏,若是有埋伏,那可真是被堵了,怕是会全军覆没。
其次就是向东将会越来越远离陆地,距离福建更是远,若是荷兰人死追不放,怕是将会被累死。
想来想去,郑芝虎决定不上荷兰人的当,不能在东面逃走,而是直接冲破阻拦,像西面逃。
此时恰巧大福船和盖伦船并没有合围,还露出一段空隙,郑芝虎决定就是要在这个缝隙全力撤退。
命令下大之后,十几艘船并排加速,全力向缺口冲出去,一边顶着疯狂砸落的炮弹,一边尽可能的进行还击。
炮弹砸在大海里,腾起高大的水花,落下之后好像是在下着暴雨,冲刷着甲班。
十几艘船顶着炮火,郑芝虎所乘坐的船随在后面,冲了上去。
最后郑芝虎顺利的突破包围,但是损失了十几艘大船,但是他还活着,并且拉着满帆,疯狂逃窜。
而大福船和盖伦船像极了狗皮膏药,紧跟着郑芝虎的船队屁股后面,不停的打着炮弹。
郑芝虎这时候已经满脑袋冒汗,他从来没见过如此犀利的火炮,更是不知道荷兰人什么时候有此等利器,发射速度极快。
若是不是看在眼里,绝对不会信这是在同一门火炮里打出来的炮弹。
在这时候,郑芝虎不敢托大,赶紧再下命令,船队分散逃离。若是再继续挤在一起,用不了多久就会被一锅端,所以郑芝虎是想着一分散逃离的方式,将整个船队分散,使得对方很难集中火力。
果然船队一分散开来,火炮的命中率下降,纷纷砸落在海里,伴随着隆隆的炮响,腾起一束又一束的水花。
这时候郑芝虎稍稍的松了一口气,虽然荷兰人紧追不舍,但是并没有刚才那么危险,一旦船在大海上全速行驶,火炮的命中率会变得更低。
突然一声碎裂声猛的炸响,紧接着就是大船蒙晃。
郑芝虎站立不稳,差一点就摔倒在地。
“老大,我们被打中了!”
手下跌跌撞撞的跑进来报告消息,郑芝虎扒着船舱,来到甲班上,往后看去,在船尾被砸落个大洞,碎裂的木板露出新鲜的木茬,好在船并没有漏。
这一砸并没有伤害到船只,大船依然照常前行,郑芝虎心里暗暗松一口气,默念万幸。
他刚一回头准备返回船舱,突然一声巨响,伴着船身猛的摇晃,一道火光在刚才被炸的船尾冒出,立马就把船尾给炸飞,化作一片碎木渣。
这一巨响吓了郑芝虎一大跳,船尾的位置什么也没有,这第二次炸响肯定不是引燃了火药,那么只能是刚才炮子的问题。
想到这里郑芝虎张大嘴巴,满脸吃惊的样子,他突然明白,荷兰人这是用上了开花弹。
惊讶之余郑芝虎刚准备下命令让大家注意,却是发现跟在自己身后的手下不见了。
他赶紧向四处看看,却是一低头,发现手下已经躺在了地上,额头上嵌入一节木头,鲜艳的血液流淌出来,混着甲班上的海水面面变淡。
开花弹一爆炸,被飞溅的木头扎死了好几个水手,就连船帆也已经千疮百孔,像是被撕破的抹布。
郑芝虎没想到一个开花弹的威力如此巨大,但是好在他逃了出来。
在与昨天相反的追逐下,又到了夜晚,一片漆黑之下,郑芝虎根本就不敢弄出一点亮光,胆战心惊的全速前进,一刻都不敢停留,知道第二天天光放亮,郑芝虎才确定自己真的摆脱了荷兰人,视野中也没了大福船与盖伦船的影子。
可是郑芝虎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原本一个有着四五十艘船的船队,现在只剩下七艘勉强行驶的船。
不知道剩余的船是在夜里走丢了,还是被荷兰人给打沉了,没有丝毫的踪影。
彻彻底底的大败,让郑芝虎对荷兰人狠的牙根痒痒,带着仅剩的七艘破船返回福建。
已经投降明廷的郑芝龙刚刚送走荷兰人,返回府衙,还没坐稳,郑芝虎满脸的怒气带着狠意跑进来见郑芝龙。
郑芝龙有好几个弟弟,不过只与郑芝虎的关系最好,所以郑芝虎很顺畅的没受到任何阻拦来到郑芝龙面前。
郑芝龙看着自己弟弟的样子,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以为又是赌输了钱。
“又怎么了?赌输了钱?告诉你别玩,你就是不听!又输了多少?”
“大哥,不是赌钱的事!我被荷兰人给埋伏了!”
“什么?”郑芝龙已经,他刚刚送走荷兰人,并且与他们商订好计策,一同对付李魁奇,却是不知道为何郑芝虎在这里说中了荷兰人的埋伏?
“具体说清楚!”
郑芝龙早就没了刚才的样子,而是端坐起身子,皱着眉头让郑芝虎说清楚是怎么回事。
郑芝虎自然是不隐瞒,将着两天来的经过,仔仔细细的与郑芝龙说上一遍。
而郑芝龙的眉头也是越皱越紧,脸冷的好像也是冻了冰霜一般,握起拳头猛砸在桌子上。
“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