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拳击向地下,便引发地动,仿佛大地将要震怒而起。
然后,有强大的力量喷发而出,如同地火冲天。
这是凌天奇教给小草的武技,曾在州比武会上大展威风,只可惜,当时善良的女孩害怕伤到了她以为是朋友的坏人,于是收起了力量,不惜自伤。
于是这一拳的巨大威力,便没能完全展现。
今日,与往日不同。
为了守护重要的人,小草再无任何顾忌,这一拳出手,更是积蓄了半晌的全部力量。
轰然巨响中,有神火之柱随着她一拳击落,自桥面冲天而起。
一整座晶莹大桥皆由神火构成,虽然如晶如石,但本质却是天地神火。
冲拳地火这一招,是以武者自身的神火引动地下神火,共同轰击而出,破土向天,而此时小草的脚下,没有大地。
只有神火。
于是在那巨响中,半座大桥都动荡了起来,晶石一般的桥面仿佛熔化了的岩浆,随着这一拳的力量喷涌而起,瞬间将于易之的身影淹没。
没有任何人注意到小草的蓄势,也没有任何人能想到,小草不动则已,一动,便是如此惊天动地!
半座大桥的力量被她引发,化成了冲天的火柱,恐怖的力量轰然而起,于易之的人瞬间消失于那火焰之中。
小草也没想到这一拳击下威力会这么大。
而且她已经用光了力量,也无法防备,直接被那巨大的爆发力震得飞了出去,眼见要摔在桥面时,蒋里飞掠向前,将她抱住。
“好强的一拳。”他轻轻将她放下,扶着她说。
小草面色微红:“是这桥……”
蒋里缓缓点头,明白她的意思。
若不是在这由神火构成的桥上,这引动大地神火的武技,也不可能形成如此可怕、如此惊人的威力。
这桥,便如同一片枯草原,小草的一拳,便如星星之火。
于易之以为自己可以调动白焰化而为甲,便先立于不败之地,却不料对方竟然有人可以利用这神火,化而为拳,引燃草原,破尽重重甲!
冲天的火柱中,有人形挣扎而出。
于易之一身狼狈,全身火焰燃烧,衣衫破损不堪,露出大片肌肤。
小草望去,有些害羞地别过头。
“小蒋哥,快出手啊!”她说。
此时,于易之那一身重甲已经被尽数破去,不仅如此,强大的地火之力甚至还将他击伤。他满面震惊地望着那看似娇弱的少女,不敢相信那连绝断剑意都无法做到的事,竟然被这少女简单一拳做到了。
白焰之甲破了!?
那力量,还伤了我的身体!?
这是什么拳?
冲拳地火?
从没听过这种武技啊!
比绝断剑意还要强大的武技,怎么可能籍籍无名?
于易之脑海里一片混乱,一时间,甚至忘了重新调动白焰,组成保护他性命的重甲。
蒋里望着他,目光中充满了鄙夷。
“小蒋哥?”小草疑惑地看着蒋里,不知他为何不抓住自己拼命造出的机会。
“没关系。”蒋里轻声说,“谢谢你的这一拳,让我明白了许多道理。”
他望向于易之,沉声说:“既然想通了,我便想用我自己的力量打败他。惟如此,才能证明那传言有多么可笑,才能让世人明白什么才是真实。才能对得起我因你这一拳,生出的感悟。”
小草望着蒋里,半晌后笑了。
“好呀。”她说。
说着,缓步向后退去,突然间盘膝坐在地上。
“小蒋哥,我要破境,保护我。”她说。
蒋里愕然。
他看着小草,没想到对方竟然在这种激战之中,于一拳间领悟了境界的真谛,竟然是说破境,便要当场破境。
但随即,心里又一阵感动。
他明白了小草的心意。
承担的东西越重,越能激发出人的潜能。小草是要为他再添一分负担,好让他能爆发出最强、最真实的力量。
我定不负你之所望。
蒋里缓缓转过身,望向于易之。
“还不调动白焰自护?”他说。
于易之于愕然中惊醒过来,出了一身冷汗。
好险,真的好险!
剑心通明的自己,竟然被对方一位小姑娘的一拳惊得失魂落魄,这是何等令人羞愧之事?
更可怕的是——若方才蒋里不犯傻,直接向自己出剑,此时的自己哪里还有命在?
“你们这些人,真的好可怕。”于易之展开双臂,无数白焰缠绕在他身上,重新形成了重甲。“我能否问一声,他们几人都是谁?”
“可以。”蒋里点头,虽然知道对方是想通过谈话来拖延时间,以求形成更强大的护甲,还是顺着对方的意说了下去。
那是莫非,那是小草,那是常乐,还有一位姑娘叫梅欣儿,此时正在桥外。
他们中有工家大才,有歌道大才,有武者天才,还有不世出的绝世之才。
他平静地说着,于易之的脸色却变得不平静起来。
乌龙州的比武会,终只是乌龙州的比武会而已。作为镇江州人,于易之自然不知道那一场比武会上,曾经出现过多少惊才绝艳之辈。
不过是外乡之事,哪里有什么心思去了解?
更何况,那也不过仅是橙焰境的比武会而已,堂堂黄焰武者,如何会关心?
但有一个名字除外。
常乐。
那能引动九天神火降世的天才,已经渐渐在整个夏国传开了自己的名声,如今提及乌龙州,已经有很多人立刻便会想起一个名字。
常乐。
“他……是常乐?”于易之愕然指向那道壁。
蒋里点头:“我们的大哥,乌龙州的骄傲,大夏未来的希望,还是此地的发现者。”
于易之久久不语。
难怪,怪不得这家伙可以带着这些人,轻易地穿过重重杀阵,找到诸多宝地。
因为他本便是自神火天降以来,与天地神火共鸣最强的那个人!
强到甚至可以引得九天神火降落凡间。
于易之的手轻轻地抖了几下。
但很快,又握紧了剑柄。
他知道,这几个少年都不简单。
常乐与蒋里自不必说,那一直不怎么起眼的小草,竟然也是这般厉害,竟然可以一拳破掉自己的重重焰甲。
不仅如此,这小丫头竟然在那一拳之后,摸到了那一道境界的门槛,便在此地盘膝打坐,便要在战场之上破境。
这是什么样的人物?
这是什么样的天才?
于易之说不出话来。
若真让她在此地破境成功,将那样一拳以黄焰境的实力使出,又会如何惊天动地?
不能给她机会,不能给他们机会!
好在蒋里自持身份,好在他因为某些并不重要的原因——比如自尊心——而做出如此愚蠢的决定。
于易之冷笑着,慢慢举起了剑。
他没有使用任何武技,只是这样直接向着蒋里冲了过去。
他的剑,意不在蒋里身上,而在小草身上。他要全力攻击小草,迫使蒋里不得不连续使用绝断剑意,从而快速地耗尽蒋里的力量。
然后……
便不会有什么然后了。
他会杀了蒋里,杀了莫非与常乐,还有这个将要破境的小姑娘。
不仅是他们,还有外面那几百人。
此时,在贺卫的攻击之下,想来那些人已经死伤惨重了吧?
都会死,一个不剩。
都要死,不能有剩。
然后这里的所有好处,便如那人所言,都将归于我们。
至于日后……
哪管什么日后!能活着离开这里,便是当下最重要的事!
他眼睛微微发红,面目狞厉,如同妖魔。
蒋里静静地看着他,轻轻地摇了摇头。
“此时观你,哪里似人。”他说,“简直若妖。”
说着,他抬起手来,手中短剑剑锋向前,指向了于易之。
于易之冷冷一笑,不以为意。
你破得开这重重白焰吗?
就算能破开,却又如何?
他冷笑间,身后有一道火尾扬起,连在那一片连绵的白焰海中,于是,身上的白焰之甲便与那焰海相连,火力源源不断。
如此做,他自然要受一些损伤,要承受被火焰焚烧的痛苦,但那又如何?
只要承受住这短暂的痛苦,迎接自己的,便是一片光明。
“来杀我啊?”他冲蒋里叫嚣。
“如你所愿。”蒋里缓缓点头。
那一道剑意,不声不响地自剑上而出,直向前方而去。它无声无息,却又惊天动地。
瞬间,于易之身上的白焰尽被破灭。
但转眼间,那火尾连接的火海中却有更多的白焰传来,重新将于易之的身体包围。
“没用的!”于易之得意大叫,挥剑向着小草而去。
蒋里不语,只是深吸一气。
我必须做到。
他在心里对自己说。
哪怕是付出生命的代价,哪怕是燃尽我最后的力量。
因为,这不仅只关乎我一人的生死。
他的目光变得更加明亮,然后,一剑向前刺出。
这一剑,似乎与先前的那几剑并无什么不同。
但却真的不同。
一瞬间,所有的白焰皆被湮灭,不管是于易之身上的,还是身后的。
甚至是那重重白焰之海,都瞬间消失不见,露出了桥后岸上的种种。
虽然只是一瞬间,但有这一瞬间,便也足够了。
于易之眼中流露出惊惧之色,脚步踉跄中停了下来。
他望望身后,然后再转过头,望向蒋里。
“这仍是绝断剑意?”他问。
蒋里缓缓点头,然后慢慢地坐了下来。
“你若还有本事,便来杀我。”他对于易之说,“不然,就好好珍惜这最后的时光吧。”
用完那一剑的蒋里,面色如纸,整个人虚弱得仿佛刚出生的婴儿。他坐在地上,已经无力再握住那短剑。
于易之看着他,全身颤抖着,慢慢地将晨星剑插入鞘中。
“祖父会为我报仇。”他哭着说。
眼泪滴在桥上,瞬间化成水气。
晨星剑连鞘一起倒在桥上。
于易之呢?
灰飞烟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