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外火功用有限,但也有分别。
存于神火锦囊之中,便要大打折扣,但如果是新自天地间采来者,折扣打得便极小。
梅欣儿歌声嘹亮,三十焰神火飞舞盘旋,入宫,出宫,飞向诸人。
诸人实力有高低,当前之局,自然要照顾强者。
黄焰境巅峰诸人,眼见那神火向自己飞来,立时信心倍增。
“这又能如何?”贺卫咬牙冷哼。
刹那间,白焰如潮。
隔着一重重白色焰火,于那晶石般的桥上,少年手中短剑直指前方。
熊熊之焰化为重甲,将于易之重重保护起来,那种强大的力量如山如岳。
蒋里微微皱眉。
在他背后,小草已经运了半天的气。
她知道自己没有能力参与这场战斗,但她并不想躲在蒋里身后享受安然。
在她身后,是那一道隔断了大桥前路的火焰机关,是汗流浃背全神贯注观察机关的莫非,是手持青焰匕首,全力破阵的常乐。
她不能让于易之影响到他们。
绝不能。
莫非很紧张。
破阵的希望全寄托在他身上,他一点也不敢大意轻忽。但这道机关,却着实有些艰难。
它纯由白焰力量组成,那比他的境界高出两级的力量,使他无法轻易看破机关内的奥秘,于是便只能不断爆燃神火,从而获得更强的力量,运于眼中,集于脑海,一边观察一边破解。
这期间的辛苦与疲惫,外人根本无法想象。
更无法分担。
常乐也并不好过。
白焰之力汹涌强悍,如果不是蒋里有这把青焰匕首,就算莫非能一眼看破机关的全部奥秘,他们也只能望洋兴叹,无可奈何。
但即便有这把青焰级的火器在手,想要破阵,也并不容易。每一次移动机关,他都有一种在搬山的感觉,不出全力,无以成功。
太累了,真是太累了……
但他不能停,也不能休息。因为一旦开始破阵,便再无法停下,若停,一切都会恢复到最初的样子,莫非便要从头再来过一遍。
小莫能坚持得住吗?
常乐不能确定。
蒋里面对的,是黄焰境的强者,更是剑道第一大派的嫡系传人,这两个身份不论哪一个单独提起,都足以让身为橙焰境的他们头疼。
更何况是合而为一?
蒋里能挡到现在,已经很是了不起了。
又哪里还能抽身返回,来替换自己?
惟有咬牙坚持。
两座神火宫大放光明,神火力量爆燃而起,化为黑暗世界中的两道光柱,支天接地,轰然作响。
常乐眼里泛起火焰之光,在莫非的指挥下,一次次转动机关,移动部件。那面壁不住变化着形状,发出种种声响,有时令莫非欣喜,以时却令他皱眉无言,半晌不能语。
常乐不能催他,因为知道他此时正在计算,正在思索。
自己就只能咬紧牙关,努力支撑住。
仿佛是背着山。
真的好累啊!
他的心头情不自禁地生出一丝软弱,随即,便被他快速驱散。
不能软,一软就再难硬起来,到时……
常乐深吸着气,眼中一时大放光明。
无穷无尽的黑暗世界中,两道火柱冲天,烧穿了那无边的迷雾。
隐约之间,有什么力量在体内升腾而起,化成了黑暗之中的点点光明。那光明初时并不起眼,如同夜空中隐约的繁星,但到后来,却化成了一道道强大无比的火焰,几乎能照亮整个黑暗的人形世界。
那世界不是世界,而是常乐的身躯。
那星也不是星。
是神火连城。
巨大的火力升腾,无穷的焰力燃烧而起,那迷雾便也动荡起来。在这种动荡之中,在巨大的压力之下,常乐隐约感觉到自己体内的神火力量将生出某种变化。
是怎样的变化?
他眼中的光更加明亮了。
蒋里持剑而立,面对着眼前的强敌,心里有些忧虑。
绝断剑意自然是天下无双的强大剑法,他能领悟这种剑法,剑心自然也是极为强大,但再强大的心意,在无穷的白焰面前,似乎也将要变得弱小起来。
他忘了是在何处看过这样的诗句——流不尽的英雄泪,杀不尽的仇人头。
是的,这重重白焰,杀之不绝,斩之不尽,何时是个休?
于易之冷笑着,并不急着进攻。
何必急着进攻?这满桥满河的白焰都是自己的力量,都是自己的兵马,都是自己的衣甲,有它们在,自己便立于不败之地,便等于有了金刚不坏之身。
不败,不坏。
便可以不急。
“老实说,祖父并没有对任何人说过,自己曾在剑道上胜过了蒋武神。”他说,“但这传言却渐渐盛于江湖,只能说明确有其事。”
“有趣了。”蒋里一笑,“若真是如此,蒋家人对于此事,必是讳莫如深,绝不向任何人提及。那么……江湖传言,又从何而来?”
于易之微微皱眉:“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蒋里摇头,“只是觉得这传言与今日之实,有些相悖。”
“哪里相悖?”于易之问。
“你的剑法,可敢说能胜过我的绝断剑意?”蒋里问。
于易之沉默,不知如何应对。
“你身为黄焰境,高出我一个境界。”蒋里说,“手里又有青焰级的火器,使的又是剑星派最强的武技,为何却敌不过我这小小橙焰境武者以一把普通短剑使出的剑法?”
于易之不能答,于是面色更加阴沉。
面色难看,是因为他心里有些不痛快。
是的,不痛快。很不痛快。
是啊,战之不能胜,是因为自己的本领太过低微?不,祖父曾经称赞过自己的剑心与剑法,称赞自己是整个剑星派中最有才华的剑客。
还说过,这样的自己,将来一定可以将剑星派的剑道再度发扬光大。
可为何会不胜?
要知道,双方实力之间还差着一级啊!
蒋里说的不错,这样的自己,竟然还不敌绝断剑意,那么当初的祖父呢?
他又是凭什么在剑道上胜过了一样掌握着绝断剑意的蒋武神?
他想不通。
于是,便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他想到了这么多年来这传言之下的蒋门是如何不动声色,蒋家人对此事如何不置可否。
那不是心虚,而是不屑。
刹那间,他感觉到羞愧,感觉到愤怒。
“我会证明给你看。”他看着蒋里,恨恨地说道。
剑光起,化为星,那星光明亮无比,升自东方,指引着大日的万丈光芒,能烧尽人间万物生灵,化天地为火海炼狱。
重重白焰交织成甲,护住他的身体,如垒如壁,坚不可摧。
一道星光飞掠而出,星引日之技,再度降临。
蒋里目光平静淡薄,无喜无悲。
面对对方那光芒万丈的一剑,他只是抬起了手中剑,向前迎去。
那剑不是火器,不过是不足千钱的一块凡铁罢了。
但在他手中,却是无双于天下的利器,却是可以与名剑争锋的杀器。
无形的剑意掠向前方,瞬间便湮灭了那星光与那日光,使得大日之力无从散发,便只能草草沉没于东方天际。
于易之的脸色很是难看。
绝断剑意向他而来,再次临体,再次破灭了重重白焰。
但可惜,最终仍是有一层白焰如衣一般,紧附在他体表,于是,他便可安然无恙。
谁也伤不了谁,这仗打得气闷啊!
不过没有关系。
于易之很快想通了一个道理,于是笑了。
“都不要紧。”他说,“你再强,终也不过是橙焰境,神火力量有限。像这般不断使用如此剑法,又能坚持多久?而我不同,这阵中的火力尽可为我所用,虽不能用来杀人,但自保有余。不久之后,你们几人将尽数死于我手,江湖传言自然将再次被印证——便是绝断剑意不如我晨星剑法。”
蒋里并不说话。
他只是盯着对方身上那一道新被白焰缠绕而形成的重甲。
只差一点点。
真的是只差一点点。
如何能将那最后一线破去?
也许,我若能想通这点,便也可以想通更多的东西吧。
比如——境界之间的界线。
蒋里目光变得更加冰冷,眼中剑芒一时大盛。
两兄弟背对着背,于这大桥上,各忙着自己的事。
一个面对着那机关在发挥全力,一个面对着阴险小人持剑而立。
他们两人,体内都有熊熊的神火力量在缭乱。
不知是否是受到了他们的感染,还是说先前吸纳的那些火力,终于发挥了它们应有的作用,莫非和小草体内的神火力量,一时间也沸腾起来。
莫非是因为承受了太大的压力,与常乐和蒋里一样,在逆境中受着苦,却也因此不断变强。
那小草呢?
瞬间里,小草给出了答案。
她站在那里,并不仅仅是站在那里。
她的神火力量在短时间内,已经被她催动至极点。
爆燃,再爆燃,反复爆燃,仿佛要将自己的丹田神武宫轰得千疮百孔才舒服一般。
此时,她终于积累了足够多的力量。
每次蒋里出剑,都是只差那么一点。
那么,如果有人事先将那一点白焰消耗掉呢?
小草眼里火光明亮,瞬间动了起来。她大吼向前,一掠如风,拖起一道残像越过蒋里。
“冲拳地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