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挽歌不习惯也不喜欢穿宫装,她觉得那些繁琐的衣服还不如她是凤三小姐时穿的衣服舒服,所以在不必要的情况下,她都不穿宫装的。
玉漓墨提着酒来到挽殿,就看到凤挽歌自己一个人光着脚坐在莲池边泡脚,一身月白轻衫在如此朦胧的月色里显得有些虚幻。
“挽儿。”轻唤一声,玉漓墨才抬步走过去,脱了鞋袜坐在凤挽歌身边,同她一起把脚放进莲花池里。
“春宵一夜值千金。你不去陪自己的如花娇娘,怎么跑到我这挽殿来了?也不怕人笑话。是夫人不好看还是你害羞啊?”凤挽歌话虽然是这么说的,可是头却靠上了玉漓墨的肩头,似满足又似无奈的叹了口气。“终于。”
终于什么?即使凤挽歌不说出来,玉漓墨也知道她说的终于是什么意思。自己拖着不肯成婚,而且又抛下一切来到碧霄,自己的终身大事一直都是她心头大事,如今好不容易解决了,那可不是终于嘛!
至于是终于把自己这个烫手山芋甩掉,还是终于看到自己得到幸福,那他就不知道身旁这个女人是怎么想的了。
似乎以她的性格做出什么惊天大事都会很正常,仿佛就是这种事只有她自己一个人能做出来,而且也只有她才会这么做。
“时间好快啊,我总感觉也就只是一眨眼的事。”玉漓墨轻轻拍了拍凤挽歌放在膝上的手,语气微微带了些感慨。
“我以为,你会怪我的。”凤挽歌闭上眼睛,“我把你的身份你的一切通通剥夺,还把你关在公主府里,只能屈身当一个郡主的姑爷,你不能再上阵杀敌……”
“不上阵杀敌也好,对于星沉我实在是下不去手。而我留下来也正好,替你守着公主府,这样不管你什么时候回来,在碧霄都能有个家。”玉漓墨打断凤挽歌的话,他从来就没有怪罪过挽儿,因为挽儿都是为了自己好。
再说了,挽儿的敌人是星沉,他身为星沉皇室子弟,如何上阵面对星沉士兵?拿着剑上战场他都觉得是一种沉重的负担还有满满的罪恶感。
所以,他选择在挽儿的身后做一个逃兵。
他选择脱离这片纷争之海的时候,就应该有想到,从今以后他就是个普通的平常人,挽儿给他什么身份那他就是什么身份,他什么都没有,却又拥有挽儿这个人。
“嗯。”凤挽歌应了一声,然后才睁开眼睛拿起酒杯给二人各倒了一杯酒。
“想我三岁那年被柔姨叫进宫,说是要给玉恒华当伴读,可我偏生不喜那些礼仪管教,拉着你非要当你的伴读。可虽然说是伴读,我们之间的关系却又更像是密不可分的玩伴。”凤挽歌说着,一口气干了手中的酒,又再满上。
“对啊,我还记得你在五岁那年,居然敢放火烧了大半个储秀宫,结果你被父皇关在荣华宫里,而我也被禁足在皇子殿不许去找你玩。”玉漓墨听着凤挽歌的话,也想起小时候无忧无虑三个人在一起玩闹的时光,一边大口喝着酒一边和凤挽歌回忆起来。“虽说你被关在荣华宫里,可是你早就偷偷跑出去了吧?在你跑出去的那一年里,父皇就把我们几个兄弟封了王就是怕我们起夺位之心。我知你不喜我参与那些事情,所以我便选择做了一个碌碌无为的闲散王爷。”
话说到这里,凤挽歌和玉漓墨二人相视一笑。“是啊,自从你有了府邸之后,我和阿染就经常往你的漓王府跑。因为那是你的府邸,所以我们三个人想怎么玩就怎么玩,想怎么闹就怎么闹。一起习武一起受罚一起跑去赛马,你进宫沐修的时候我就和阿染一起跑去军机大营玩儿,那时候多开心啊!我是星沉小霸王阿染是星沉小魔王,而你呢?你是星沉小王爷!那会儿别提有多开心了,逍遥自在的,咱们还偷偷溜进酒窖偷酒喝,结果被皇帝姑父骂的狗血淋头的!”
“哈哈哈!对啊!你说的没错,可是一年后阿染被德亲王老爷爷赶出玉都去游学,就剩下你我二人在玉都里海吃海喝的,那时候多开心啊,我们若是知道日后事情会如此,当初就应该更珍惜才是。”玉漓墨把壶里最后一滴酒倒进自己的碗里,苦涩的笑了笑。
“今天是你大婚的日子,阿染派人送礼过来了。”凤挽歌对震惊的看向自己的玉漓墨肯定的点了点头,笑着说:“不只是阿染呢,病美人范老还有一些中立的大臣们都送礼来了呢!”
“怎么会?我还以为……”玉漓墨目光复杂,他以为自己把一切都抛弃逃到碧霄来会让他们厌恶甚至是怨恨自己的!
“你不论如何都是星沉的漓王殿下,这个身份永远都是属于你的。再说了,就算没有人说出去,天底下还有谁不知道你玉漓墨住在碧霄、住在我公主府上?”凤挽歌翻了个白眼,拿过玉漓墨手里的酒一口喝完,然后站起来拍拍玉漓墨的肩膀,“夜深了,你也该回去陪新娘子了。我这儿没什么地方可以让你休息的,所以趁早离开吧。”
说完,凤挽歌头也不回的就走进寝殿,丝毫不管还在外边的玉漓墨。
艾明雅躲在不远处的柱子后边,刚刚公主殿下和夫君说的话她都全部听见了。公主殿下和夫君,果真有着很深的羁绊,她突然觉得好庆幸他们二人并未互相喜欢,否则夫君的身旁,将再无自己半点余地。
“郡主,你在那儿吗?麻烦过来扶我一下好吗?”玉漓墨想站起来,可是头却昏昏沉沉的,他只好出声唤附近的艾明雅来帮忙。
艾明雅一惊,然后死死的咬着自己的下唇不敢发出一点儿声音,他知道自己在!那刚刚公主殿下是不是也知道了自己在?
等了一会儿没动静,玉漓墨才凝气勉强站起身,摇摇晃晃的走出去。
“郡主现在应该很不想看见我吧?诚如郡主所见我与挽儿关系的确亲密,可我俩也只是从小玩到大的玩伴而已,我们二人从未生出过半点女儿私情。我母妃生下我后就香消玉殒,是母后把我接到她膝下抚养的。我本是没有人管没有身份地位的无名小皇子,若不是母后和挽儿,我怕是早就死在数不清的宫斗之中。所以挽儿她于我而言的确重要,这也是为何我拿到她的信件后,会毫不犹豫的随她来到碧霄。”玉漓墨说完,也已经摇摇晃晃的走到挽殿门口,叹了口气才走出去。
艾明雅用力的摇着头,她没有那么想!她没有误会他和公主殿下!她只是觉得自己像是一个拆人姻缘的坏女人!
不知为何,原本已经进了寝殿的凤挽歌此时站在艾明雅身后,语气微凉。“为什么不追上去?当日你在大殿之上如此决绝又坚定的向本宫求婚,本宫以为你的确深爱阿墨无疑,如今又为何了半步都踏不出去了?”
凤挽歌微微皱眉,所以说她最不喜欢这些大方大度又是被礼仪教条束缚长大的女人了。喜欢就是喜欢,她为何还要绕上那么多的弯呢?
“公主殿下!”听到凤挽歌的声音,艾明雅才惊慌失措的转过身跪下行礼。
“你要知道,不论是阿墨还是本宫,都不喜欢被规矩束缚,循规蹈矩可以,但是不能太过死板。如果你真的大度,不会暗中使那么多手段阻止女子接近阿墨,你身为妻子,是你先不信任阿墨在先。”凤挽歌看艾明雅的眼神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公主殿下……”艾明雅还想说什么,可是凤挽歌却扭过头去看也不想看她一眼。
是啊,自己身为夫君的妻子,习得了那么多的知识,最后却不信任夫君,还暗中使了那么多的手段,把夫君身边貌美年轻的女子通通赶走,可是转过身来却又巧笑嫣语还是那个大方得体的郡主艾明雅,那样的自己该有多可恶?
公主殿下都知道的事情,夫君他能不知道吗?可是他为了保全自己的名声并未向自己提起,难不成……真是自己错了?
想着,她又想到刚刚夫君跌跌撞撞的跑出去的样子,心里一惊连行礼跪安都忘记了提着裙摆就跑去追夫君了。
听雨拿着大麾出来盖在凤挽歌身上,柔声道:“公主殿下,您今日同漓王殿下喝了不少酒,夜深了外面风大,咱们还是回寝殿休息吧。”
凤挽歌听到听雨的声音,又感受到身上大麾的温度,笑了笑:“是,管家婆!本宫再不回去就要被你这小老太婆念的。”
“公主殿下!”听雨不满的跺脚,满脸通红。公主殿下也好小姐也好,总是爱拿自己说笑。
而在偏殿,凤挽歌和玉漓墨说的话也没有逃过墨轻言和青影的耳朵。
墨轻言在碧霄的时候派人去查凤挽歌,可是查出来的事情都是一样的,可是如今听凤挽歌和玉漓墨二人的谈话他才知道这其中还有这么多的弯弯绕绕。
若是有一天自己也能像玉漓墨一样,对她的事情如数家珍,对她的过往知根知底,该多好。
玉漓墨、景言和夜辰染,他们三个不知道自己究竟有多么羡慕他们,还有玉恒华以及那几位王爷公主,他也羡慕。
他羡慕每一个在她生命中出现并有交集的人,也羡慕在她的过往中出现并和她有所联系的每一张脸,更羡慕每一个对她的事情了解透彻的人。
“主子,夜深了,您该休息了。”青影看到自家主子的脸色一直变换不定,心里担心。只觉得此时让他好好的休息一番才是正确的。
墨轻言收回目光,看了一眼青影才点头让他扶着自己躺回床上。这三天忙着玉漓墨和艾明雅的婚事,所以那个女人并没有来偏殿看自己一眼,明天就没什么事儿了,她应该会来了吧?
墨轻言想到这里,嘴角微勾,睡了过去。
隔天,凤挽歌才刚刚拿起书本,听雨就急匆匆的跑过来说表少爷和太子殿下打起来了,谁都劝不住,还请她快些过去看看。
结果她刚出挽殿不久,玉漓墨就满面春风的走过来说要贺喜凤挽歌。
“还贺什么贺啊!云昶和云奕那两小子又打起来了!”凤挽歌推开站在自己面前的玉漓墨,怒气冲冲的朝昆华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