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走远,李诺也没有继续逛下去的心情,就准备回家去。走到街道东头,却听见一阵的喝骂声从东边不远的田地里传来。放眼望去,却见四、五个人在踢打着什么。李诺心下好奇,就赶了过去。
“让你这个死乞丐偷东西!”
“打死他,打死他!看你还偷我们的地瓜!”
“青州来的杂碎!该死的竟然还带了条狗。”
一群人不停地打骂道。
李诺皱了下眉,见一个少年,十二、三岁的样子,瘦得皮包骨头,蜷缩着身子躺倒在地上正在轻声的哭泣,那少年将头埋进双腿之间却看不清楚样子,少年旁边有只孱弱的小黑狗亦是皮包骨头的模样正在轻声的呜咽着。“浑身只有骨头,打得老子手都痛了,给我长点记性。”一群人嚷嚷着走开了。
李诺轻轻走到那少年身边蹲了下来,那少年也发觉有人走了过来,半爬起来,抬起头看了看李诺,然后又低了下去,把身子紧紧地抱成一团。李诺注意到,那少年本长得也挺清秀、干净,只是身上和额头的几处血迹显有些他有些脏乱,流得血并不多,也许他身体里并没有多少血可以流了吧。那条小狗则紧紧地依偎在主人身边,一脸凶恶地看着李诺,似乎只要李诺对他主人出手,它就会不顾一切地扑上来一样。
“你是青州那边过来的?”李诺问道。
那少年看了看李诺然后轻嗯了一声,许是听出来李诺也是青州人,才勉强回答。
“我也是从那边逃过来的,只不过我是从溪山翻了过来,所以早来这边一、两个月。”李诺轻声说着。“不过我运气好一些,被杨家庄的老爷救下了,现在杨老爷府上做家丁,要不是杨老爷救了我,说不定我就饿死在路上了。”
“他们为什么打你?”李诺又问道。
“我好几天没有吃东西了,看到路边种了些地瓜,就拿了一个,结果他们看到了,就说我偷他们的东西。”少年含着泪道。
“你等一下,我马上过来。”说着,李诺向街上跑去。一会拿了三个馒头过来,“给你,还好我身上还有三文钱,能买三个馒头。”李诺道。
“谢谢!”少年看着手里的三个馒头,禁不住泪流满面。只见他将两个馒头放到怀中,拿出一个掰下小半块递给了小狗,剩下的自己慢慢吃起来。小狗三两下把馒头吃光,又一脸渴望地看着主人。少年不忍,又撕了一半给小狗。
“你怎么还带了条小狗?”李诺好奇问道。
“它叫小鱼,我们家本来住在青天河旁边的小镇上,发大水的时候,我还有父母,还有我们家的一只狗都逃了出来。我父亲是个书生,身体不大好,逃荒的时候父亲感染了瘟疫,母亲照顾父亲,最后也得了瘟疫,父母怕传染给我,就把我和那只狗一块赶走了,过了几天那只狗产了几只狗崽,只有小鱼活了下来。后来那只母狗被一些逃荒的碰到给杀吃了,也就小鱼还小,保了条小命。”那少年道。
“你从落云城走过来的?”李诺问道。
“嗯!”那少年吃了点东西,恢复了些力气道,说话也稍显有些底气了。
“那你怎么不在那边待着,听说落云城要大多了,那里应该更容易生活吧。”李诺道“我在那也是待不下去才到这里来的,那里地痞流氓和青州逃荒来的都欺负我们这些弱小的人。好点的,热闹的街道都不给我们去乞讨,去了就是一顿毒打,没办法就只能逃到这里来了。”少年轻声回答着。
“那你怎么不在城里找个大户人家给他们当家丁?也好过到处乱跑。”李诺问道“我去过几家,但是他们嫌我太弱了,没人家愿意要,好多身强力壮的都没人要呢。”少年道。
“哎,对了,你叫什么名字?说了这么长时间还不知道呢。”李诺问道。
“我叫王炎,你呢?”少年问道。
“我叫李诺,等下我去问问老爷,看看我们杨府还要不要人,如果能留下来的话,以后倒是衣食无忧了。”李诺道。
“嗯,那就太感谢你了。”王炎一脸渴望地望着李诺道。瘦弱的脸上终于出现一丝光彩。
他真是太瘦了,李诺不禁想道。
中午十分,天气还有一点点的炎热。李诺回去简单吃了点午饭,就向杨府走去。刚刚跨过院门,就见管家杨致迎面走来,李诺问了声好,就继续向里面走。刚刚擦身而过,管家转身问李诺道“你往后院去干什么?”
“我想去见见老爷。”
“有什么事吗?”
“我想问问老爷,看我们杨府还需不需要下人。”李诺回道。
管家杨致看了看李诺,眉头一皱道“我们杨府现在人手已经够多的了,现在自己都吃不饱饭,哪里还有余粮养些闲人。你回去吧,以后这些小事就不用找老爷了,老爷日理万机的哪有那么多时间管这些事情。”
李诺一愣,想想自家的生活,觉得管家说得也有些道理,于是道了声别,就往回走。管家轻斥了声“什么规矩都不懂。”只是李诺已经走远,什么也听不到。李诺回到屋子中,想着自家杨府也有一些困难,真要求老爷,又怕惹怒了他,但是不去求又觉得愧对王炎,思来想去没有方法。于是从柜子里翻出来四、五两白银向杨家庄东面跑去。
刚出庄子,李诺就远远地看到王炎坐在路边,不时的向庄子里望来,等看到李诺时满脸的欢喜,远远的向李诺摆手。李诺心里觉得有愧,慢慢地踱步走来。王炎看到李诺的样子,心下一紧。脸上的笑容渐渐退去。
“杨老爷没有答应吗?”王炎低声问道。
“嗯。”李诺回道,声音低不可闻。
“也是,现在这么多难民,他们又能管得了多少,李诺你也不用自责,你对我的大恩,我也是不会忘记的。”王炎轻声道,只是声音里多了些绝望,逃了这么远,终究还是逃不过去吗?也许再有几天自己就能和父母团聚了,王炎自嘲地想着。
“你也先不要着急,我存了些钱你先用着,我再想想办法。”李诺轻声道,他也觉得自己有点自欺欺人。如果真有办法的话,又怎会有那么多人饿死、病死。李诺从怀中掏出五两碎银子硬塞到王炎的手里。王炎一惊,轻声道“你哪来这么多银子?想必你日子也过得清苦,你还是自己留着吧。”王炎又给推了过来。李诺却是说什么也不肯再接过来。“你先在庄子东面的土地庙里住两天,等有好办法我再去找你。
王炎却是深深鞠了一躬道“大恩不言谢,但有差遣万死莫辞。”
李诺连忙将他扶起来,道“别这样,我受不起,等哪天小姐心情好了,我再去求求小姐。”
“嗯!”王炎应了一声。
李诺看着王炎渐渐好转的脸色多少也放下心来。刚走进村子,转过身看了看王炎,夕阳下王炎瘸拐地挪动着身子,一只小黑狗欢快地围绕在主人身旁。李诺眼睛一涩,正要转身回去,听到一阵的嘲讽声,“咦,那不是今天那个傻小子嘛!”
“喂傻小子身上还有没有银子,再给爷几个拿几两。”
“快点拿去,要不打断你的腿!”几个人哈哈大笑道。
李诺定眼一看,还是上午那几个乞丐。一阵羞恼,李诺拔腿就走!
噔、噔、噔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李诺心里一慌急忙跑了起来,只是跑的太急,身上又有伤,差点跌了出去。身后又传来一阵的轰笑声,李诺转身看看他们没有追过来,只是唬自己,心里松了一口气,又暗恨自己无能起来。
回到家中,阿洪打猎还没有回来,李诺熬好药、煮了饭,想想今天发生的事情,越来越生气,走到院子中,狠命地踢打着几棵树。“咦,你又是哪里病了,你就是死命踢,也踢不死那些树,什么事把你气成这样?”
李诺这才看到阿洪背着弓箭手中还拿了只野兔回来。李诺轻声道“没什么,你们今天打到不少猎物吧。”
“嗯,今天遇到一头大野猪,比家养的大了三、四倍,我们几个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它打死的。”阿洪道,“本来我们几个人将那大家伙围住了,我一箭射中了野猪的眼睛。那野猪发起了疯简直不要命,横冲直撞的几个人都拦不住,最后还是杨战叔厉害,一把将它掀翻在地,然后我就上去补了一刀,几个人死死按着它,最后它流尽了鲜血死了。”阿洪一脸的得意。
“哇,你们这么厉害,杨战叔能把野猪掀翻?”李诺一脸的兴奋,又有一点怀疑道。
“那当然,杨战叔打猎最厉害了,他在猎人中臂力是最大的,嘿嘿我是箭术最好的。”阿洪洋洋得意,尾巴都快翘起来了。
“那野猪呢,现在哪里?真想去看看。”李诺道。
“野猪送到老爷那了,把这只野鸡炖了吧,咱哥俩今个也开开荤。”阿洪笑道。
“嗯!”李诺应了一声。两人开始忙了起来。
早早地吃过饭,收拾停当,阿洪望了望李诺道“今天是什么事把你气成这个样子?”
李诺本不想说,毕竟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可耐不住阿洪再三的追问,于是简单的把今天发生的事情说了一下。
“这些个混蛋,明天碰到他们非要好好揍一顿不行。你不知道,现在很多外地的来到咱这儿,也想着进山打猎,老爷说了,他们要真敢抢,就一个个射杀了!”阿洪愤怒地道。
“额,这么大的山,我们管的过来吗?”李诺问道。
“最外面的十多里,肯定是不能给他们打猎的,再往里面,他们有本事也可以打。在我们庄上,就连老爷和赵教头都不敢太深入,他们往里去指定是送死。”
“那他们岂不是没的活了?又不让打猎,又不让捕鱼!”
“哪里管得了他们,现在我们自己还吃不饱的。还有你最近少出去,这次只是被抢,下次倒不好说了。”
“嗯,我知道的,我去练练功夫去。”
“好,咱两个一块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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