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目光也是转瞬即逝,胡珵偏头看见凤慕予在看自己,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问道,“怎么了?”冷不防被这么一问,凤慕予下意识轻轻摇了摇头,“无事。”也已然不记得自己方才想要同胡珵说些什么了。
胡珵听得凤慕予这么说,心下便有些不知所措,总觉得凤慕予看出了什么。可一瞬间又否定了自己,她能看出什么呢?自己对袁溪只是欣赏而已,没有更多的情绪了,想到此处,也算是逼着自己安下了一颗心。
凤慕予转过头去,也不再看着袁溪了,坐在草地上有些恍惚地想着。自己刚刚在胡珵眼中看到的那除了欣赏之外的意味是什么呢?转变太快让自己差点以为是幻觉,仔细想了想,倒觉得……有点吸引的意思?想到此处,凤慕予也不禁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胡珵被袁溪吸引?自己从来没有想到过,也没有意识到过。
细细想来,胡珵日日去袁溪处学习药理,并且他也很自己说过,自己的厨艺也是袁溪教他的……如此之下,日久生情也不是没有可能。只是不知这袁溪对胡珵又是个怎样的态度。
凤慕予其实是有些觉得对不住胡珵的,他本就是自己赌气才娶到府中的,所有的事情几乎都没有经过他的同意便进了太子府。刚进府没多久就因为自己的原因中了毒,幸好有袁溪,不让当真一条命就是保不住了。他总是变着法儿地逗自己开心,从来不会因为自己的冷落怪自己,明知道任宇漠看他不顺眼也从来不会说些什么,对问幽问冥也都很好……
若不是皇上赐婚,自己早该还他一个自由身的,本想的也只是府里多了个人,无可厚非,可这么久相处下来,凤慕予只是越发觉得胡珵太好,可自己并不爱他,也根本不会爱上他,所以对他便总是存了一份自责的心思。现如今如果自己没有猜错的话,胡珵该是对袁溪产生了一些不一样的情愫,若是袁溪也有此心,成全他们倒也算是一桩好事。
胡珵可不知道凤慕予脑子里已然是想了这么多事情了,他只希望自己刚刚的眼神没有那么直白,但愿凤慕予没有看出些什么。近日他也总觉得自己看到袁溪,会有一些不太一样的感觉,从前只觉得她生性冷清,与旁人不同,可相处的越久,越觉得她温润良善,虽还是有时候看起来有些不食烟火的模样,但内里是个学识很渊博的人。不知何时开始,自己已然是渐渐被袁溪吸引了。
“我回来了。”袁溪有些轻喘的声音打断了两个人的思绪,凤慕予抬头见她竟是跑的有些微汗的样子了。“喏,擦擦汗吧。”袁溪抬头,竟是胡珵递了帕子过来,接过便擦了擦额上的汗。
这下凤慕予算是看清了,刚刚觉得这帕子有些眼熟,这下看来,可不就是那日胡珵用来包扎伤口的帕子么?怎的这帕子胡珵并没有还给她而是自己收了起来?越想便越是觉得胡珵对袁溪有了别样的心思,这会子帕子一出,也就算是坐实了凤慕予的猜想。
待袁溪擦了汗,正欲将帕子还给胡珵时,手却停住了。这,这不是自己给胡珵的帕子么,他怎的当着凤慕予的面就掏出来给自己用了?想到此处不由轻轻抬眼看了下凤慕予,轻轻地将要递出的手收了回去。
胡珵倒是没在意到这些,刚刚只是见袁溪出汗了,便也没多想就抽出了袖中的帕子,这会子也就想着哪怕袁溪不还给他了也没关系,本就是袁溪的帕子。
袁溪的!胡珵想到这儿亦是愣住了,自己当着凤慕予的面从袖子里掏出了袁溪的帕子,并给她擦汗?这不就相当于直接告诉了凤慕予,自己和袁溪有些什么嘛!不由很是懊恼,但又不能表现出什么,便低下头轻轻拧了拧眉头。抬眼看了看凤慕予的神色,倒还正常,难道她没看出来?若是当真没看出来,自己也算是侥幸了。
日头开始渐渐向西偏去,一行人也开始往太子府的路上回去了。几人各揣了心思,因此一路上倒也没怎么说话,问幽问冥亦是乖乖地牵着凤慕予的手,许是玩累了,也没有像来时的路上那般吵吵闹闹的样子了。
“打死他!”“打死他个小杂种!”“对!不要脸!小小年纪净干些坏事!”忽的被吵杂声吸引,几人一同抬了头,朝着声音的来源看去,只见一群人围在路边,凤慕予不禁皱了皱眉,不禁想到上一次在路边看到有人如此吵闹还是那个不知死活的纨绔,来到这里之后还是第一次在街上遇到这样的场景,不禁走上前去。
进了人群中,只见地上蜷着个人,三五人正对其拳打脚踢。凤慕予不禁皱了皱眉头,问了身旁的人,“这是怎么回事?”身边那人本是正在看的津津有味,本就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事情,热闹也是白看的,这会子听到有人问他转了头,见是个浑身透着一股贵气的女子,不由上下扫了眼,见她竟还牵着两个孩子,不由咧嘴一笑,随即对着地上蜷着的人努了努嘴,“喏,就是这个娃,这点点大就出来偷人东西,抢了人钱包都没力气跑,没跑几步就给人家抓住了。”说罢又“啧啧”一声,感叹道,“想我大楚好歹也是路不拾遗,夜不闭户,怎的除了这么个贼玩意儿。”
凤慕予听罢,心里自然不是滋味,便立刻出声阻止了这些人的殴打。人群慢慢转了视线,有些奇怪地看着凤慕予,不知她为何出言阻止,亦是对这个牵着两个孩子的女子有些好奇。“你又是谁?”一个原本打的最凶的人皱眉看着凤慕予问道。
“我是谁不重要,且问你可有损失了什么。”瞧着那人,凤慕予气势上倒是丝毫未输。“这小子抢了我的钱袋,若不是我跑得快,这小贼子早溜了。”说罢又像是不解气似的踢了那孩子一脚。凤慕予见此情景深深皱了眉头道,“既然现在你的钱袋已然追回,为何还要这般殴打他,这毕竟还是个孩子。”
那男子听凤慕予这么说,已然是觉得自己做的有些过了,可面子上又觉得有些挂不住,便又对着那孩子的肚子狠狠踢了一脚,低低咒骂了一句“晦气!”,瞪了一眼凤慕予也就转身走了。可以看得出那一脚踢得真的很重,可那孩子竟是一声不吭,从头到尾连句求饶都没有。
见没什么意思了,人群也就渐渐散了。待人们走的差不多了,凤慕予走上前去,轻轻扶住那孩子的肩膀转过身来,之间那孩子瘦弱得很,小脸尖尖还有着被殴打的伤口,斑斑血迹糊在脏兮兮的脸上,身子瘦弱不堪,瞧着也只有八九岁的样子。
凤慕予将他轻轻扶着坐起来,只见那孩子微微睁开双眼,已然是气弱得很,嘴唇也是干裂的不成样子,凤慕予也顾不得许多,便赶紧打横抱起那孩子,往太子府去了。
刚到太子府,凤慕予便吩咐了下人让小厨房赶紧做一些粥端过来,自己则将那孩子带到房内放在卧榻上。“你且帮着看看这孩子可有什么病症,瞧着他虚弱得很。”凤慕予有些担心的看着袁溪。袁溪轻轻点了点头,便坐下开始给他把脉,又看了看孩子的状态,便转头对凤慕予说道,“并无什么其他病症,只是饥饿过度,再加上长途跋涉,因此看起来格外虚弱。”
“长途跋涉?”凤慕予轻轻皱了皱眉头。“是的,你且看他的鞋子。”凤慕予听罢旋即看了看那孩子的鞋底,果不其然已经是磨穿了,脚底也有些渗了血,不由得心里一揪,这孩子瞧着也不过就八九来岁的样子,竟是如此瘦弱不堪,再看看旁边过完年方才七岁的问幽问冥,白白嫩嫩锦衣玉食,心下更是有些可怜这孩子。
没过多久,小厨房便差人端了粥和一些精致小菜进了屋子,凤慕予赶紧将那孩子扶着坐了起来,开始慢慢用勺子往他嘴里喂着白粥,那孩子一开始还有些难以咽下,想来也是因为许久没有进食的缘故吧,勉强咽下了几口之后便慢慢睁开了眼睛,手轻轻颤抖着扶住了碗开始大口吞咽。
“不要急不要急,不要烫着了。”凤慕予见他这般,也是怕他吃的太快烫到,可那孩子已然是听不进去,不一会儿一碗粥便是见了底。约莫真的是烫着了还不知是喝的太快,虚虚睁着的眼睛竟是有些湿润了的样子。
“这真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粥了……”那孩子只喃喃说出了这一句,眼泪已是滴了下来,看的凤慕予一阵心疼。不知为何这孩子总是让她有一种心疼的感觉,总是让自己想去保护他。说完这句,男孩偏了头看着凤慕予,竟是低低说了一句,“谢谢。”
凤慕予听罢,轻轻摇了摇头,鼻子居然开始有些泛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