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二龙抬头,汝阳长公主的接风洗尘宴,宴请群臣。百度搜索(飨)$(cun)$(小)$(说)$(網)XiangcunXiaoshuo.com
酉时初,单婈带着素和月出现在【华音殿】,还有一段石子路,推去轿辇信步而去,单婈正低低的和素和月说些宫中宫室,忽的觉得素和月止步不前,不经目光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居然是安王和素和星!
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
一左一右,几十步的距离遥遥相望,单婈不动,安王的目光在二人身上迂回,半晌带着几分恭谨主动走来行礼:
“晨儿见过姑姑。”
“臣妾拜见长公主。”
单婈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两个垂首在地的人,只是盯着看却不言语,这两个人也沉得住气,单婈不语他们便不动,半晌单婈才道:
“起来吧,许久未见安王有些不认识了。”
“今日宴席过去,晨儿便会去拜见长公主。”
“怎可劳烦安王看望我一个亡夫之人,我听闻皇后娘娘这几日身体有些不适,安王还是去多陪陪皇后娘娘才是,也算是替我一份心意吧。”
安王揣摩不出她的意思,只得恭敬有礼,然而素和星却按耐不住,嫣然一笑冲着素和月道:
“真没有想到在这里居然会看见姐姐。”
“妹妹是没有想到会在这儿看见活着的我吧。”
素和月主动的走近几步,二人四目相对,皆是巧笑倩兮,恍若是镜子中的你我,安王刚刚满视线都是单婈,此时突然看到素和月那张酷似素和星的面貌,很是诧异,不经抬起头看向单婈,只见她一双漆黑的眸子深沉似寒潭,安王心里一惊,把视线瞥向素和两姊妹,特别是看了素和月好几眼,似乎是看看到底是真是假。
单婈打量着他的神色,又看看素和月,开口道:
“不知我可否请安王陪我走一走。”
安王看了单婈一眼,带着几分笑意道:“恭敬不如从命。”
单婈点点头,率先走在了前面,安王的视线在素和二姊妹身上略停留片刻,才举步去追单婈。
初春的天已经黑的迟了,此时含着几分夕阳的暖黄光辉洒下,万物仿佛都笼罩在这层金辉中,逆光看去二人的身姿是如此相似,天边已经有星辰了,一星半点,泛着冷冷的光。
“怎么了?后悔了?寒山寺一行没要了我的命,是不是很后悔?”
素和星含着几分单薄的笑意,把视线从素和月身上移开,看向远处的几丛冬青。
“妹妹只是后悔,在娘胎怎么就没要了你的命!”
闻言素和月轻轻的抬起眼帘看了她一眼,移步过去并肩而立。
“是母亲救了我,是母亲送我走的。”
吐气如兰在她耳边缠绕,素和星双眸闪过一丝不可置信,旋即恢复把玩着手里的衣袖道:
“我期待着姐姐的表现。”她突然凑近她的耳边,看着单婈的方向道:“跟着一个一无所有的长公主,姐姐真是明智。”
素和月突然侧面盯着她的眸子道:
“妹妹执掌素和家素和令,在江湖中可谓是一呼百应,姐姐自然是比不得,只是不知道大哥比不比得?”
素和星很是慌乱,后退一步,厉声道:
“你是如何知道素和日的事情?”
“十年前,大哥帮助信王夺嫡失败,骤然收手,本来可是全身而退,只是不知道后来怎么会被皇帝赐死了,不知道妹妹知不知道?”
“十年前,大哥替信王某事,根本没有牵扯上素和家。妹妹不知道姐姐怎样让殿下相信?”
“能不能让陛下相信那是我的本事,能不能让陛下不相信就是妹妹的能力了。”
素和星眯着眼睛看着素和月,四下无言,连风似乎就静止了。
离【华音殿】的门愈来愈近,单婈问了些安王的家世,最后瞥了一眼身后快要看不进的两个人道:
“难道安王就没有听过素和家双生子留一不留二之说?”
安王摇头:“望姑姑告知。”
“双生子在我们这样的人家看来是个喜庆的事,可是在素和家便是个灾难,素和家的传人历来都是江湖乃至朝堂上的风云人物,而双生子心意相通,容貌身形相似,如果离心便是巨大的祸事,波及数百年的家族就是祸根,所以双生子留一不留二。”
“还是姑姑博学多识。”
“还是安王多干能为,能有素和家家主为妃。”
单婈的慈眉和目的笑意看在安王的眼中颇具嘲讽,人人提到安王最后都会感慨他的侧妃,素和家,素和家,素和家除了江湖势力什么都没有,而他安王才是皇室血脉,天下归一!
“安王殿下。”
素和月拱手一礼,素和星落后几步,神色有些低沉,安王点点头待素和星走到她的身边,便道:
“晨儿先行一步。”
单婈点点头,目送着他们二人离去,转头看着素和月,素和月一笑扶着她往殿里走去。
“她欠你的,我让她在你面前跪一跪,算是解解你的恨吧。”
素和月闻言抬眸,神色有些动容,低声道:
“你何必为了我得罪安王呢。”
“先生帮我了,我怎会记不得,六年的不离不弃,我单婈不会忘却的。”
酉时末宴饮起,齐聚一堂,单婈本是孝装,素和月又爱素净,两个人皆是白衣白裙,略施粉黛,突然一进来倒是让众人愣愣,在众目睽睽的视线里行礼落座,十五年的公主威仪,三年的王后端庄,三年的韬光养晦,这些浮躁早已沉淀,贵气却是日渐逼人,这一番动作下来倒是让往日熟悉她的人大跌眼镜,纷纷有些不可思议。
皇帝的目光从她一进殿就注视着她,眯眼而视神色有些考究,皇后面色发白紧握酒杯,看了一眼和单婈前后脚进来的安王。
“寡人记得亭雪以前最爱紫红两色,缝制了很多衣衫,既然回国就不必穿的如此素净了。”
单婈起身一礼道:
“本就是亡夫之人,本不应如此的,这身孝装不仅是为亡夫所穿,亦是为了三年前的龟兹国破。”
一语毕,四下无声,皇帝含着一缕湛然的笑意,点点头道:
“你果真比以前稳重了。”
他说话的语气有几分怅然若失,分明是长兄如父的神色,单婈一时间觉得有些悲辛,垂首不语,在皇帝的挥手中坐下。
歌舞起,笙歌艳艳,觥筹交错间单婈突然觉得有道视线火辣辣的盯着自己,追随过去却险些打翻了手里的杯盏,上好的葡萄酒洒了一地,那么熟悉的眉眼,那么熟悉的容貌,那么熟悉的身姿,曾经都是属于自己的。
江水寒,我们终究擦肩而过。
万腔忧愁涌上心尖最后化为一抹淡淡的笑意,举杯起,遥遥的敬了一杯,江水寒在她看到自己时就已经愣住,这杯酒敬过来却是让他眼眶发红,紧咬着下唇,最后悲愤饮下,烈酒的辛辣呛得他连连咳嗽,单婈撇过头去,却无意间撞上了永安公主。
鲜艳的妆容,飞扬拨扈的神姿,那双琉璃般的眸子里跳动的火焰让单婈的心徒然一紧,思及刚刚的动作有些后悔,颇是懊恼的看向素和月,素和月摇了摇头,示意她不必在意。恰逢这时皇后突然敬酒,她不得不打起万分精神应付。
“亭雪这些年未见倒是削瘦了不是,人也沉稳了许多,这杯酒也算是尽一尽长嫂的心意。”
单婈起身端起酒杯道:“亡国,亡夫,这些事情经历了,不沉稳便是要沉默了。”她说到这儿,眼神在皇帝和皇后的身上走过,再环顾了目光汇集与她的大臣妃嫔们,最后回到了皇后的身上,“不知皇后可明白?”
皇后笑意盈盈,端着杯盏的手却青筋凸起,一股狠戾在眼神里恍惚而过,蜻蜓点水般,她点了点头饮下酒不再多说,复坐之时有意无意的和梁王交换了眼色。
那股怒气在胸腔徘徊,难以散尽,单婈独饮了好几杯,才堪堪压了下去,顿时觉得头重脚轻,宴席之上的酒肉气息扑面而来,自己氤氲其中胃里很是不舒服,扶着素和月的手准备出去透透风,此时皇贵妃却站起来道:
“皇后娘娘都敬酒了,臣妾自是不能失了礼仪的,只是当不起长公主的一声嫂嫂,昔日长公主在宫里住时,和长公主也算是旧交了,自称一声姐姐,不知长公主可否给臣妾这个面子。”
这位皇贵妃单婈是记得的,昔日只是个妃子,没想到在皇后的淫威之下,六年之间爬上这个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子,算是个厉害的人物了。
“这声姐姐自是得当的,昔日多亏皇贵妃姐姐照顾。”
皇贵妃笑盈盈的举起杯盏与单婈对饮,举止间使了眼色给安王,单婈瞧得明白,未等安王有所反应就主动敬酒给梁王。
“单婈听说梁王在单婈归国一事上帮了忙,在此单婈给梁王殿下敬杯酒,算是答谢殿下的好意。”
皇后的眼神在单婈与梁王身上迂回,梁王嘴含笑意的坐在那儿,仿佛是要把单婈看的仔细明白似的,良久才端起杯盏道:
“姑姑言重了,姑姑乃是西秦的长公主,父皇的妹妹,接回西秦是合情合理的事情,实在担不起姑姑如此心意,这算是我们侄子辈孝敬姑姑的,这杯酒算是昷儿敬姑姑的。”
说着举杯饮下,单婈并不多说饮下酒,落座时瞥了皇后一下。这些举动尽收素和星眼底——这两个人真是有意思,谁不知道皇后和单婈不和,梁王却对单婈恭敬有加,梁王这一派到底在打是什么主意?
仔细探查他们的眼色却发现安王正盯着她看,素和星娇羞一笑,安王却不多言拍了拍她为他敬酒的手,下颚轻抬冲着皇后的方向摇了摇头,素和星收起心思心下明白安王的意思——梁王这是要把皇后给推出去啊,抛砖引玉吗?
梁王刚刚坐下,安王站了起来,像是车轮战般,单婈有些觉得好笑,无奈的看着素和月,素和月忍俊不禁,笑着摇摇头,拿回单婈的杯盏朝着安王俯身一礼:
“还请安王殿下见谅,长公主身体羸弱实在不适合过多饮酒,这一杯就让我替长公主饮下吧。”
她的话刚刚说完,皇贵妃的脸色就不好看,轻轻放下筷箸道:
“你这丫头说的也在理,只是为长公主喝一杯说的实在不妥,你一个小小的婢子如何替得了长公主?”
“娘娘。”素和月并不气恼,又是一礼道:“我何不合格,安侧妃应该很清楚吧。”
“母妃。”素和星实在不没想到会牵扯到自己,微咬下唇,凝眸看向皇贵妃,神色甚是委屈。
单婈知道素和月的性子,自是不屑和这些利欲熏心的人打交道,也不爱委曲求全的巴结人,便主动站起道:
“安侧妃是应该清楚,这位便是她的双生姊姊,素和家长女素和月。”
素和月原本垂头,夜晚天色晦暗,烛火不清,众人也看不清楚,只是觉得像那么几分,现在挑明白了眼神通通在二人身上来回察看,皇贵妃一脸阴沉,狠狠的扫了素和星一眼,语气带着几分威利:
“就算是素和家的女儿也比不得西秦唯一的一个长公主。”
她本就是镇国公的女儿,大家闺秀的端庄大气,生气起来自己凌厉慑人,众人不免收了眼色。单婈却是一笑,拉着素和月走当走到中央,歌舞已停,伶人们吓得面面相觑,噤若寒蝉,此时看见单婈领着素和月走上来,纷纷避让缩回到角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