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俊卿被抓入大牢受伤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陈家田庄管事陈伯的耳朵里。陈伯一听,赶紧丢下田庄里的事情,直奔县衙。急急忙忙赶到县衙,才知道陈俊卿当天夜里已经被兴化军通判江大人带走了,陈伯又马不停蹄地赶去兴化军营,江御风得知是陈俊卿家人,便派了一个兵士将他送去聂家见陈俊卿。
到了聂家,一见到躺在床上的陈俊卿,也顾不上有旁人在场,扑上前来。
“少爷,少爷,你这是怎么弄的?你要是有个好歹,我怎么跟老爷交待啊?”
陈俊卿见到陈伯,知自己害老人家担心了,心中有些愧意,忙愈起身说自己没事,却扯到了伤口,疼的呲牙咧嘴的。陈伯见他吃痛,更加心疼了,眼泪都掉下来了。
陈俊卿见陈伯哭了,有些慌了手脚。自母亲去世,陈伯就是除父亲外对他最好的人了,名为主仆,实则亲如父子一般。
春蝉见是陈俊卿紧张陈伯,猜到是他家人,陈伯心疼陈俊卿受伤落泪,春蝉在一旁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陈俊卿这边正安慰陈伯,眼角却一直在留意着春蝉。见春蝉端着粥碗,低着头,就对陈伯说:“陈伯,这次多亏了聂姑娘,要不是她找来兴化军通判江大人相救,只怕这会我还在大牢里呢。”
陈伯听是春蝉救了陈俊卿,忙向春蝉作揖道谢。春蝉赶紧拉住了陈伯:“老伯休要言谢,这次陈公子若不是为了救我,又怎么会惹上那恶少?是我害公子受伤的,老伯不怪我已是大量,怎敢还要老伯道谢?”
陈伯听春蝉的言谈,知书达礼的,倒是有些象那些个大家氏族出身的小姐。好奇之下,抬头去看春蝉。仔细一看,吓了一跳。
早就习惯了旁人诧异眼神的春蝉,下意识地略把头偏了过去。
春蝉细小的动作,落在陈俊卿和一直坐在桌边冷眼旁观的贾骆的眼里。贾骆本就无甚表情的脸愈加阴沉,陈俊卿的心里也升起一丝不悦。
陈伯本预带陈俊卿回家休养,陈俊卿却并不想离开聂家,春蝉也希望陈俊卿可以留下让她照顾,毕竟陈俊卿是为她受的伤。可他们二人孤男寡女的,名不正,言不顺的,似乎并不妥当。
正犯愁间,贾骆在一旁发声了:“陈公子有伤在身,此时不宜移动,若老伯执意,将来落下病根,可怪不得我。”
“这位是……”陈伯这时才发现屋子里还有一个人,端坐在桌旁,手里拿着本书,容貌俊美却一副冷冰冰的样子。
“这位是贾军医,是兴化军军医,特地留下为我疗伤的。”
听说贾骆是军医,而且又发话说陈俊卿不宜移动,陈伯只得作罢。陈俊卿赶紧言道:“陈伯啊,你就放心吧,这里有这么多人照顾我。你没事就早些回去吧,庄上的事情还得烦你多费心。”
“那、那少爷,我就回去了,你好生养着,我会叫人送些换洗衣裳来。伤好了回去看看,小兰那丫头也记挂得很。”说着陈伯又给贾骆和春蝉施了一礼:“贾先生,春蝉姑娘,我家少爷就劳二位费心。”
送走了陈伯,陈俊卿大大地松了口气,一想到往后可以和春蝉朝夕相处,陈俊卿不由得嘴角向上弯了起来。
在聂家养伤的这段时间里,陈俊卿每日就是上药、喝药、睡觉,饭来张口,衣来伸手,过的很是惬意。十来天后,伤口渐渐愈合,他也能下床走动走动了。
贾骆留下来,知道了她女儿家后,春蝉把自己的屋子让给了她和她那个同是女扮男装的小药童贾敏住,自己搬去姑姑的屋子。
为了照顾陈俊卿,春蝉不再出摊做生意。幸好江御风隔三差五送来些米粮菜蔬,还有各种药材食材,说起来是兴化军的人不得骚扰百姓,更不能在百姓家白吃白住,其实是贾骆不想让春蝉为日常花销操心。
有了这些上好的食材和药材,春蝉每天变着法子炖各种补身的汤水,什么黄豆猪脚汤、百合鹌鹑汤、天麻炖乳鸽、冬菇螺肉汤、北杏鹧鸪汤、桑椹瘦肉汤、瑶柱鸭汤、猪肚马蹄汤、水鸭益脑汤等等,只喝的陈俊卿脸都圆了一圈。
那江御风江通判,在偶然吃过一次春蝉炖的冬菇螺肉汤后,更是三天两头找借口来聂家,嘴巴上说是来体察民情,探望陈俊卿,实际上是冲着春蝉做的饭菜。看穿了他真实目的的贾骆,说他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江御风只嘿嘿一笑,依旧常来常往。
一来二去的,陈俊卿与江御风到是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很快,陈俊卿就发现,江御风和贾骆之间的关系很是耐人寻味。贾骆比江御风要年轻许多,江御风还是兴化军长官,贾骆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军医,可江御风偏偏对贾骆俯首贴耳,惟命是从。贾骆说东他不敢往西,贾骆说一江御风不敢指二。
后来二人熟了,陈俊卿忍不住地问江御风,可江御风却王顾左右而言他。他越是这样,陈俊卿就越是好奇,脑子里一个大大的问号悬在了那里。
不过,陈俊卿却不喜欢贾骆。因为,春蝉和贾骆似乎格外的亲近。除了照顾他,春蝉别的时间总和他待在一起。
这不,陈俊卿披着衣服到院子里散步,看到两人又待在一起,春蝉摘着菜,贾骆坐在一旁,不知听春蝉在说着什么。贾骆背对着自己,看不清他的表情,却看到春蝉喜笑颜开的。
这个贾骆,整天绷着张脸,冷冰冰的,有什么好?春蝉何必总对他笑?不过说句实在话,那贾骆虽然有些冷漠,相貌倒是长的不错。他似乎偏爱紫色,身上的衣衫都是或深或浅的紫色。紫是种高贵典雅的颜色,常人很少会穿这种色系的衣服,因为若非自身条件够好,否则很难穿出紫色的那种优雅、高贵、傲气和神秘的气质来。贾骆似乎与紫色很搭,不管那种紫色,穿在他的身上,都显得十分的合宜,仿佛他天生就该是穿紫色衣服似的。有趣的是,贾骆的脚上各栓着一个小小的银铃,随着他的走动,发出轻灵悦耳的声音。
看到春蝉和贾骆在一起有说有笑的,陈俊卿这心里就说不出的不自在。他故意咳嗽了几声,果然,春蝉听到声音,立即放下了手里的东西。
“陈大哥,你怎么出来了?”
“在屋里闷的慌,出来透透气。”
春蝉搀着他,刚要坐下,春蝉忽然叫道:“等等。”说着跑进屋里,手里拿了个四四方方的小坐垫,把坐垫放在石凳上,这才让陈俊卿坐了下来。春蝉的体贴让陈俊卿心里暖暖的,对春蝉亲近贾骆的不快顿时减去了几分。
“春蝉,在和贾先生说些什么说的这么高兴?能让我也听听高兴高兴么?”
“哦,贾先生说……”
“这是我和春蝉的秘密,不方便告诉外人。”贾骆拦住春蝉的话,有意不说与陈俊卿知晓。
果然,陈俊卿一听,脸色顿时就沉了下来。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气哼哼的瞪了贾骆一眼。
看见陈俊卿脸色不佳,贾骆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她故意从怀里掏出一盒药膏,递给春蝉:“春蝉,这是哥哥我新配的手膏,最适合女子保养双手用。你看你,年纪轻轻的一个女孩子家,一双手这般粗燥,哥哥我看到着实心疼。来,让哥哥我给你擦点。”说着,拧开盒盖,挖出一些手膏,拉过春蝉的手,细细地涂抹起来。
春蝉只当她是姐姐,被她拉着手根本不觉得有何不妥。可陈俊卿哪里知道,见春蝉任那贾骆拉着小手摸来摸去的,丝毫没有觉得有何不妥,还喜笑颜开的说:“这手膏是用什么做的呀,好香啊!”
陈俊卿只觉得一股怒气直冲上脑门,肺都要气炸了!他忽地站起身来,手指着贾骆和春蝉大喝一声道:“你你你、你们、你们给我放开!男女授受不亲,你们这般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春蝉被他给吓了一大跳,贾骆却好整以暇的看着他,陈大少爷此刻就象一只炸了毛的猫似的,毛竖起来了,爪子也都伸出来了。
春蝉下意识地想要抽回被贾骆抓着的手,可贾骆不仅不松,反而攥得更紧了。
“陈公子此言差矣!我是个大夫,给病患上药本是份内之事,怎能说是拉拉扯扯呢?”
“可你是男人!”
“那又如何?难不成因为我是男人,就不能给女子看病?若都如你所讲,天下的女子生病都不能看男大夫,那不是生生要那些女子等死么!”
“那也用不着这么拉着、拉着……不放!”陈俊卿本想说‘摸来摸去的’,可话到嘴边硬生生的改成了‘不放’。
“陈公子,春蝉与我,男未婚女未娶,我喜欢她,她也对我有意,我二人这是你情我愿,你若不想看到我二人花前月下,卿卿我我的话,大可避而不见。”言外之意,又没人请你看!
贾骆嘴上说了不算,还一把拉过春蝉,单手将她搂抱在胸前,嘴角微微上挑,挑衅的看着陈俊卿的脸由红转白,再由白变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