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舞随手将请帖摆在桌子上,见十艳如此听话,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头,笑语殷殷:“乖孩子。”
“说了不是孩子了……”
“……就是。”
很多次了,冰舞还是没有学到教训,每次说他是孩子时,他总反驳,反驳的结果无外乎冰舞被扑倒,然后总免不了被十艳压着抵死缠绵一番。
十艳舔着唇,笑眯眯一脸餍足地问:“娘子喔,你想要就直说嘛,为夫定会尽全力满足娘子的欲望的,何况每次都故意这般说呐。”
噢噢噢……能否别这么骚包?别这么妖孽?
冰舞摸了摸鼻子没摸到鼻血,在一怔之后,意识到他说了什么调戏的话之后,脸蛋儿爆红:“你才是故意的,你全家都是故意的!”
风舞苑内传出一阵阵爆笑声。
冰舞手指在十艳胸膛上来回化圈圈,本是无意识的动作,十艳眼神却有些变化,当他想再次动作时,却听冰舞的声音,带着两份小心翼翼在自己耳侧响起。
“夫君,那个锁魂铃到底是什么东西?”
十艳动作一顿,眼中划过一抹复杂,看着冰舞的眼色也有些沉,却是撇了撇嘴,淡淡地回答:“没什么,只是很普通的招魂铃。”
“普通的铃还能招魂?你忽悠我呢?”招魂的东西能普通到哪里去?冰舞笑的谄媚:“夫君,能不能拿给我看一下?我想看看那个招我魂来的东西是什么。”
十艳终于变了脸色,心中升起浓重的烦躁感,声音稍微提高了点儿:“一个玲子而已,有什么好看的?娘子看玲子还不如看我……”
冰舞没有意识到十艳有些生气,或许是没想到十艳这般快就动气了,还在扯着他的袖子撒娇:“我好奇啊,能招魂的稀奇玩意儿,我能不好奇么?你就拿出来给我就看一下,看一眼也好啊……!”
“为什么要看?”十艳撑起身子,鼻尖对着冰舞的鼻尖,魔瞳逼视着猫儿般的杏眼,眼中凝聚了暴戾之气,声音彻底冷了下来:“都说了只是普通的招魂铃,娘子,你为什么突然要看那个东西?”
“我一直想看,只是没找到机会和你说而已。”十艳的暴躁让冰舞拧起眉,却还是睁大了眼,倔强的和他对视:“再说,看一下又怎么了?怎么,不能看吗?我就看不得哪东西吗?”
十艳紧紧地抿着唇:“不能看,就是不能看,娘子要看就看我,也只能看我!”
“你别无理取闹,我看你?我天天看着你也没看出什么……”冰舞轻轻笑了,眼中却没有温度:“锁魂铃,你为什么不让我看?看一下怎么样了?你是不是怕我拿了东西跑了?”
话说完,冰舞就这么和十艳对视着,两个人互不相容。
沉默了许久,十艳眼神慢慢变了,好像煞神上身一般,带着无可匹敌的戾气和残忍。
他就这么一直垂头看着冰舞,看得冰舞心里发秫,然后,才从牙缝中逼出一句:“跑?难道你没有那样的打算?你在宫里受了委屈,就动了想要离开的心思,是不是?娘子,阿九……我说的可对?”
冰舞手一抖,脸色也白了下去,原本被他看的有些趋弱,这会儿,却是不可置信地瞪着他:“你知道我在宫里受了委屈?你怎么知道?”
为什么知道了,还能这么一直沉默下去?连问一句都没有?
冰舞忽然有些心;凉。
见他勾起嘴角笑的如此灿烂,咽了咽口水,满嘴都是苦涩。
十艳笑的很残忍,还有一丝暴躁:“你要看锁魂铃,你想要离开我是不是?”
他逼视着她,她倔强的反瞪着他。
两个人,互相瞪视着,滔天的怒火与悲伤,这一刻,谁也没有服软。
“你回答我你怎么知道我在宫里受了委屈?”“你是不是要离开我?”
两个人的问题完全不在一个点上,但怒火却都在慢慢上升,直指燃烧。
终于,冰舞败下阵来,合上眼皮,撇开了目光:“我没有想离开你。”
“你就有,就又……”冰舞的视线躲避,无异于做贼心虚,十艳的手指逐渐收成拳头,手臂上青筋分明。
捏着她的下巴,对上他的视线,几乎是逼视着她问的:“你没有?为什么要我拿锁魂铃给你看呢?你明知道那东西的作用的……你没有?你明明就有……你就是动了这样的心思……”
认定了自己想法,十艳有些癫狂,眼神愤恨而绝望,反复问着这个问题。
“是不是,是不是?”
“我真的没有。”顿了一顿,看着十艳逼视的双眼,下巴上传来的疼痛让冰舞眼神一黯,倔强道:“我只是想看一下锁魂玲,并没有想离开你的意思!”
“你就有你就有……阿九……娘子……”十艳不依不饶的追问着,对上冰舞瞪大的眼,在她唇边吻了吻,身上爆发的气场犹如犹如撒旦修罗,带着极度的残忍一字一顿地说:“娘子,我亲爱的娘子,我几乎要怀疑你是不是因为锁魂玲才留在我身边的……”
哈!
他说什么?他说了什么?谁来告诉她,她是不是幻听了?
他居然……居然怀疑她是因为锁魂玲而留在他身边的?
他怎么可以说她,他怎么可以对她的付出视而不见?!
冰舞的心一沉再沉。
她闭了闭,无视他身上的煞气和杀气,仰着头,狂妄又嚣张的看着他,用比他更残忍的话将他打到了十八层地狱。
“是,我就是想要离开你,我TM的时时刻刻都在想着离开你!”
她话音刚落,整个世界忽然都安静了,安静而诡异,诡异到恐怖。
冰舞的身体瑟瑟发抖,咬着唇,眉峰紧紧蹙起,拽着被子的手指骨,根根泛白。
心脏仿佛被一直无名的小手揪着,疼着,疼着,就像十艳从下巴上下滑到自己脖颈上的手指一样,就像他掐着她脖子的手指一样,一直在收紧,收紧,疼得她几乎要死!
冰舞被迫仰起头,拽着被子的手无意识的放到了十艳手上,想要板开他掐着自己喉咙且一直在收紧的手指,可是……好难好难。
就像蚂蚁撼大山一样,她小小的力量,在他面前从来都是虚设。
肺部的空气都被挤压掉,五脏六腑仿佛都停止了远动,空气、空气,她强烈的需要空气,可是呼吸不到清醒空气,怎么办,呼吸好困难,这个混蛋,他要杀她,他真的要杀了她么?!
望着冰舞憋气的样子,十艳眼眶滴出一滴泪,滴落在他手指上:“娘子,我有时候,真恨不能杀了你。你说你为什么就能那么狠?我这么对你……你为什么还要想着回去……你居然还想着离开我……你怎么可以这样……?”
她怎么能,还想着离开他?
怎么能这么想着?
怎么能?!
若说敏感,十艳是绝对的敏感,这种敏感,尤其是对冰舞。
他在控诉她,委屈的控诉她,声音那么绝望,眼神一下子枯萎了下去,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眼泪一颗颗从他抽干的眼眸中掉落,他的声音,绝望的就像嘶吼的小兽,绝望,绝望……除非了绝望还是绝望……
冰舞的一颗心忽然就软了,又软又疼。
说到底,她总的对他心软,一开始就是。
她认输了,板着他的手指,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打算让一步。
“咳……咳……十、十艳……放…开……”冰舞咳了一声,脸色有些涨红,咳完后,就是一阵喘:“你……你听我说,我没想着离开你,我只是想了一下那个世界而已,偶尔也会想一想我活了二十几年的世界……”
想一想自己出生的世界,想一想萧墨白,总是没有错的罢?
难道连想都不能想?
十艳手指没有放松,他的眼神癫狂而执迷,冰舞心中一沉,所有的让步与心软在他残忍冷冽的视线中消逝,身上所有的细胞都在叫嚣着反抗反抗反抗!
他不信她……他竟然不信她……
冰舞眯着眼,眼角有泪花,脸上的脸色却是几经变换。
对她的解释置若未闻,他呵呵笑起来,手指还在收紧,一边笑,眼泪却一边掉,掉在冰舞脸上,从她脸颊划了下来,落在丝被中,消失无痕。
“……我杀了你,我杀了你……”
冰舞也笑了,咧开嘴,嘴角因为用力磕下,而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血痕,赤色瞳孔微微收缩,逼视着他:“不准杀!”
“我就要杀!”仿佛和她斗气般,他的手指又是一紧。
“……呃。”冰舞一窒,翻了翻眼皮,瞳孔泛白。
终究,在她将窒息时,他还是松了手。
杀了她?
不如杀了自己!
看着她捂着脖子猛烈的咳嗽,他眼中癫狂褪去,有些无措的望着她,“娘子……”
想要伸手去拍她的后怕,却被她侧身躲过。
他的身子一下子僵在原地,攥紧的手,似乎要将手指都折断。
冰舞眼中有泪水闪烁,脖子上青青紫紫,看着他闪烁着愤怒悲哀绝望无措的双眼,缓过劲来,操起枕头就砸了上来:“十艳,你滚,你给我滚的远远的!”
指着门,冰舞的声音仿佛从喉咙深处挤出来一般,嘶哑而干涩:“我就想着离开你怎么了?我TM的时时刻刻都在想着怎么离开你!你滚!”
他怔怔的看了她几秒,睫毛在眼皮上颤了颤,“阿九,你真狠。”
他望着她笑了一下,红唇惨白,轻轻抿着,魔瞳中流露出浓重的毒汁,那毒汁全都化成眼泪,颗颗掉落在心中,在她愤怒的双眸中他竟真的披着衣裳一步步,慢腾腾的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