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站在后院的高台上眺望着东方,微风掀起她鹅黄色长肩水袖裙摆,绣着朵朵荷花像是翩翩起舞,随着微风起伏晃荡。
东方是司马王朝,张辰风登上高台就看见未央一副相思的模样,逸走了,只留下了辰风,说明了什么,未央不想去猜!也不去多问!
张辰风将身上的披风盖在了未央的身上,不言不语静静站在一旁陪着。
主子的心思不能乱猜,福伯稳了稳心神这才将刚获得的情报一字不落全说了给未主子听,未央听完后不为所动,依旧遥遥望着东方,福伯都怀疑刚才他所说的事未主子到底有没有听进去?
“快入冬了吧!”过了许久,未央这才僵硬出声,被风吹了这么久,脸蛋都有些僵硬了,她到底在这站了多久?
张辰风见样,连忙将未央的小手放入他的大掌,轻轻揉了起来,一阵阵暖流传入血液中,缓解着她的不适。
“回主子,还有两月!”福伯抬头看看阴沉的天气,回应着。
“可是我总觉得很冷,冰冷刺骨!”未央说着说着哆嗦起来,全身痉挛,脸色发白嘴唇发紫。
福伯见样,将手指搭上未央的脉搏,皱眉,“未主子中了毒!”
“什么!怎么会中毒?”张辰风担忧的望着昏迷过去的未央,一拳头砸到地上吼道,“哪个兔崽子干的,老子跟他拼了!”
怒声借着高台传出去老远,附近的路人皆是一阵胆颤,纷纷抬头朝夜园方向望去。
连未央自己都不曾想到自己会中毒,而且中的还是慢性毒药,不过幸好潜伏时期不长,再加上未央站在高台吹冷风感染了风寒,连带着引发了连锁反应,毒药提前发作。
病床前,丫鬟精心照料,伺候着未央吃药,可是陷入昏迷高烧不止的未央却怎么咽不下汤药,喂了多少全被吐出来。
张辰风着急一直在屏风一侧来回走动,时不时抬眼朝屏风另一边望去。
“福伯,未主子吃不下汤药,灌多少全被她吐了出来!”丫鬟从里间退了出来,战战兢兢蹲在地上。
“看来只好用老夫的金针了!”福伯还算淡定,从药箱中拿出尘封已久的金针,三十年没用了,也不知手法退步了没。
“我来!”一旁的辰风见样,主动请缨,也不管福伯说什么,端着丫鬟手中的药碗就进了里间。
看着床上未央难受的模样,辰风的心一揪一揪的,很疼。
张辰风长满茧子手指颤抖着拂开汗湿的发丝,露出未央因病痛折磨惨白的脸庞,“对不起,是我没照顾好你!等我找出凶手,一定将他碎尸万段!”
低头喝了一口汤药,张辰风弯头将所有的汤药全部哺在未央的口中,未央死抿着嘴唇辰风一接触脑海顿时就空了,忘记自己干嘛的,第一口的汤药就这么浪费掉。
接二连三喂了好几口药,全都喂给了丝帕,张辰风连忙用衣袖擦了擦未央脸颊滚落的汤药,皱着眉,她一直在抗拒着,完全喂不进去!
“我脑子笨,要是二柱在这就好了,他那么聪明,一定知道该怎么做!”
话音刚落只听见,“才半月不见就想我了?”
说曹操到曹操就到,张辰风此时见到叶悠然就跟见到亲爹一样,完全手足无措的他撇去往日的仇恨,上前拉着叶悠然的手,“你快救救未央吧!她快不行了!”
什么!马不停蹄赶来就听到张辰风这么一句惊天霹雳的话语,潇洒执扇的手指一停,桃花扇从手里掉落都不知,脸色徒然一变,惨白惨白。
二话不说上前紧紧盯着床幔中的娇小身影,朝辰风吼道,“她怎么回事!”
只不过数月未见,犹记得最后见她是在城门,一身红衣的她螓首蛾眉仙姿玉貌,恍惚九天下凡的仙女一般神圣让人不敢亵渎,早就知道他的央儿穿上嫁衣一定好看,只可惜身旁执子之手的男子不是他。
还是记忆中的容颜,娇小稚嫩的瓜子脸,弯弯柳叶眉下一双如蝶翼的睫毛抖动着,眉头紧皱压抑着病症痛苦,略显苍白的脸蛋上豆大的汗珠滚落,嘴唇也泛着不正常的酱紫色,全身上下像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湿透滚烫。
“央儿这是怎么了?”悠然抓着未央的小手,看着床边洒落药汁便心下有数,头也不回吩咐道,“再去准备一碗汤药,我来喂她!”
张辰风当时就气炸毛了,跳脚,“我凭什么听你的!”
叶悠然微微一笑,“就凭你是个莽夫!”
张辰风,“……”
未央一直昏迷着,期间瑾皇也来探视过,带来了一个御医,吩咐一批宫中大内侍卫留守,瑾钰也随之留了下来。
瑾皇得知未央的情况后便下令全国贴皇榜捉拿下毒凶手,‘在孤的地方竟然有人陷害公主,孤抓到定不轻饶!’,留下‘好好养病,照顾好自己身体’之类的嘘寒问暖的客套话语后,便拉着达纳回了皇宫。
夜园一时之间也轰动热闹起来,右邻右舍这才知道原来夜园住的是个大人物,上门递拜帖求见的人更是络绎不绝,但大多数碍于门口守着的带刀侍卫踌躇不前,不敢轻易上前攀交。
其实在瑾皇来的那日未央就已经醒来,只是一直假装昏迷,不想多问俗世,躺在床上自哀自怜,她和逸算是走到了尽头吗?为什么她中毒生病逸都没有过来看她,哪怕递封书信也好,整整一个礼拜了,司马逸音讯全无,只言片语都未曾留下。
唉,未央叹了一口气,翻身朝里侧沉沉睡去。
福伯站在屏风外,“未主子,老夫知道你已醒来,有几件事不知当说不当说?”
未央的身影从屏风后慢慢闪现出来,大病初愈后的身子越发娇小惹人怜悯,福伯看了看气色,说道,“未主子的病,老夫想应该无大碍了!”
“多亏福伯妙手回春,未央能捡回一条命,算是上苍垂怜了!”未央身着白色家居服,长发未绾柔顺披肩而落,依着椅子坐下。
“哪里哪里!”第一次竟然听见未央夸他,福伯顿时有种受惊若宠的感觉,老脸竟然红了。
“没想到福伯不仅学识渊博,竟然还懂得医术!未央以前若有得罪之处还请福伯不要见怪!”未央说完这话恭恭敬敬给福伯行了一礼。
福伯更是激动得老泪纵横,上前连忙扶起未央说道,“老夫也有众多不是之处,希望未主子海涵!”
未央虽然也是学医,但是对古代的毒基本一无所知,所以不知不觉中了道,昏迷中从他们的话语中这才得知这种毒很是阴辣,慢性渗透骨血蚕食心智,最后如同行尸走肉一般任人宰割,名为七七散,其过程如名所释,经历七七四十九天毒性发作,然后药石无灵。
而这毒药潜藏在未央的身体中已有数月,若不是福伯医术高超,未央现在早已是人偶一枚,所以未央才会对福伯行如此大礼,福伯对于她来说如同再生父母一般,在她心中的位置迅速提高!
“福伯,我知您医术高超,未央也想学医,若是不嫌弃收我做弟子如何?”未央说完便跪了下去继续说道,“若是福伯不愿意收我为徒,未央也不介意,就当自己没这个福分,但是今后夜园众人都会把福伯当作长辈来对待,绝不马虎!”
福伯激动得擦了擦眼泪,连说几声好以后,“好孩子,你命不该绝,若是想学医,老夫定会将毕生所学全部倾囊相授。”
未央多日来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有了暖色,点了点头便跪了下去,“师傅在上,请受弟子一拜!”
“好好,未主子起来吧,老夫先说好,私下我是你的师傅,表面上你还是我的主子,这身份可不能乱了啊!”
未央调皮眨了眨眼睛,算是他们之间的秘密!
中了七七散,不仅要吃药从体内排出,更要用药浴泡澡,毒液全部排出体外才可!
起先那几日都是叶悠然着手代劳,如今未央醒来,便以男女授受不亲自己药浴,这日刚泡好澡以后,头发还湿哒哒滴着水,未央裹着宽松柔软的家居服,坐在主位上侧头望着地上裹着像个粽子的女人,抬眸朝一旁站着的瑾钰问道,“大半夜你绑个人送到我房间做什么?我可没有喜欢女人的癖好!”
瑾钰嘴角抽动,看着未央衣衫不整,圆滑白皙的肩膀袒露在外,便将拳头搁在嘴边假意咳嗦了两下,侧头不敢直视,“这人就是下毒害你之人!”
听了这话,未央眯起眼睛,底下女子明显一颤,惊恐望着瑾钰塞着白布的嘴巴呜呜不停的摇头。
未央冷笑着,未穿鞋履的三寸金莲缓缓朝底下的女子走去,淡淡的药香溢出。
在粽子女子惊恐的双眼中此时的未央像是地狱锁魂的九尾妖狐,走过之处全是曼陀罗花摇曳,入眼全是满眼红色叫嚣着想要把她拖拽进阿鼻地狱,红色中间唯独只有那一抹白色身影翻飞着,更是加剧了她摇头的频率,哆嗦着往后倒退着。
未央细辨惊恐万分的女子的容貌,微微一笑,“我没死你是不是觉得很奇怪?我且问你,受何人指使加害于我?”
女子先是点点头,随即又摇摇头。
撇撇嘴,要是夙孚在这里就好了,断案审人什么的,夙孚一个读心术就能搞定,哪能像现在这般都不知她在说些什么,随即看向一侧抱剑而立的瑾钰问道,“能不能把她嘴里的破布拿出来,像这样我怎么知道她在说什么?”
瑾钰嘴角冷笑,“我抓到她的时候她差点咬舌自尽,若是人质死了你还如何找出背后黑手?”
这样啊,宁死不愿说出指使之人,倒是个愚忠的棋子,可未央是谁,那可是断案神女,这点事若是难倒她了,她如何对得起群众起的这个称号?
微微一笑,从怀中拿出一瓷瓶丢给瑾钰说道,“把这药给她吃了!”
既然是废棋,她不介意让这颗棋子再废上一废!
“关起来,找面干净清晰的镜子放在她面前!”语罢,转身睡觉去了,明日还要随福伯认识各种各样的药草呢,还是不要把时间浪费在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上。
天未亮,在后院竹林深处未央单独辟了一间偏远宁静院子作为药房,也成了福伯生活起居之所,刚刚开耕的药园种满了各种各样的草药,福伯早已起身,在院子里摆弄着药草,看见来人淡淡点了点,指着旁边一大摞的书籍说道,“你根基尚浅,先把医学药理多读几遍,然后把一些简单的药草识全,老夫再教你其余的!”
未央盯着足足有半人高的书籍嘴角猛抽,天啊,这么多要看到什么时候?在现代她攻读的可是北京大学医学部外科,虽然才就业不到三年,跟在外科主刀医生身边打下手,她可是真材实料的,如今福伯竟然把她当作入门的小药童般对待,唉!
福伯看她样子,严肃说道,“你以为我的弟子那么好当的?若是三天看不完这些书籍,你就打消学医的念头吧!”
三、三天!未央的舌头打颤,紧接着一头栽入书海中温习起来。
福伯嘴角笑了笑,手中一刻也不闲着开始捣药。
此刻只有夜园的地牢里,传来一阵一阵的呜咽闷哼哀嚎声,若不仔细听,完全不知声音来自何处。
而另一边,瑾钰竟然与悠然在秋千边的凉亭里对弈起来,辰风则是灌着闷酒,时不时朝暗牢发声去望去,焦急等待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