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树的枝叶在风中轻轻摇曳,和熙的阳光透过枝干树叶的缝隙照射在芝草青青的地面上,光影忽大忽小、忽明忽暗,大小、形状及位置不停变换。
陈惜童腰背部轻轻靠着树干,双腿并拢双手托腮坐在树底,默默望着地面日照所就的绚丽变幻的图案若有所思。
“柳大哥、肖翊还有两位芮姐姐,不知你们此行是否顺利?可曾找到芮伯伯?大家几时才能回来呢?”陈惜童自语着,在她的心中的确思念着一同前往的每一个人,柳浩然、肖翊、芮南玉、芮青兰的面容好似不停的在交错变幻的光影间忽隐忽现。
不远处乌秋雨对“两个臭小子”的怨骂声及柳花娘的搭讪赔笑声偶有所闻,而近处葡萄藤下药长老及父亲对弈,与旁观的大护法蒲东连、哥哥陈惜龙等人或吆喝或惋惜的争执声时有传来。
陈惜童扭头望去面现温馨笑容,随即想起四人此行凶险莫测的处境,担忧之下轻叹一声缓缓站起遥望远方。
漫无目的的悠闲踱步中不觉间行至一片疏林,忽听前方一声娇呼尖叫传入耳内。
陈惜童猛然心惊暗道“小妹!”便急忙循声赶去,忽然间又有一开怀娇笑声传来,陈惜童心有所动便缓下身形慢慢掩去。
“好吓人…呵呵…”听来确是陈惜真的声音无疑。
陈惜童心想料来妹妹并非遭遇不测或危险,好奇心驱使之下施展轻功悄无声息的缓缓朝前行进。
有一男子的声音道:“你这样害怕还学来做什么?”
“谁说我害怕了?我才不怕呢…哎呦呦窜过来了…啊!”
“你看你,还不是怕得大呼小叫?”
陈惜童哑然失笑,分明是蓝云儿拗不过小妹来到此处教学驱毒之法,看来蓝云儿瞧出陈惜真害怕,故意吓吓她好将这个小“扰人精”支远些,可陈惜童偏偏倔强,明明害怕却不肯承认。
陈惜童再趋前几步便见到蓝云儿及陈惜真的身影,便忙躲藏在一株粗大树干后,仅露出一只眼悄然望去。
只见蓝云儿以右手拇指与中指轻捏住两腮,双唇颤动间发出节律合拍却若有若无的哨声,而陈惜真却躲在蓝云儿身后踮脚或者侧首窥视,又是拍手欢呼又是轻呼躲藏,满脸尽是新奇与喜悦。
陈惜童看着眼前情景颇感有趣,却忽听陈惜真惊叫一声指着陈惜童的方向,焦急的道:“你快看!”
陈惜童以为自己躲藏在此被发觉,刚欲现身却听蓝云儿道:“那有怎样?”
陈惜真急道:“上面有鸟窝,你看那窝边探出的雏鸟,蛇爬上去会吃掉它们,你快把那条蛇召下来啊!”
陈惜童顺着陈惜真所指方向悄悄望去,只见一株较细的梧桐树中端的枝丫上有一个鸟窝,鸟窝中两只雏鸟探出头正在张大嘴鸣叫,窝中究竟有几只雏鸟却是不得而知了,而一条灰黑色毒蛇却顺着枝干盘卷蜿蜒而上,显是将鸟窝中的雏鸟当做美食了。
蓝云儿说道:“这是自然中的弱肉强食规则,我们不好出手干涉的,由它去吧。”
“不行!”陈惜真大声叫嚷,双脚直跺着说道:“而且这条可恶的蛇是你召来的,你看小鸟要遭殃了,多可怜?”
蓝云儿摇头道:“即使是我召来的也不行,既然遭遇上了就是天定的命数。”
眼看着灰黑色毒蛇将要抵达鸟窝边,陈惜真直欲哭出来,恨声道:“你好狠心残忍!啊呀!它们的爸爸妈妈哪里去了?”
就在此时只听一阵急剧的啾鸣声传来,一只山雀临近鸟窝,焦急的鸣叫着来回盘旋。
陈惜真欢喜的叫道:“它们的妈妈来了!咦?这是爸爸还是妈妈?”
蓝云儿说道:“这是俗称黑子的大山雀,这山雀是雌雀,就是你所说的妈妈。”随即扭过头望着陈惜真笑起来。
陈惜真瞪了一眼道:“有什么好笑的?”随即望向上方焦急的说道:“那它能打退毒蛇吗?”
蓝云儿摇头道:“不好说,这只雌山雀也被这条蛇捉住吃了也说不定。”
“啊?那怎么办?”陈惜真俏脸上写满了焦急与担忧,双眼已是含满了泪水。
只见山雀来回盘旋,数次冲向毒蛇却被昂首张口的毒蛇迫退,山雀鸣叫声更加剧烈,显然既惊惧又焦急。眼看毒蛇的头部已探至鸟窝窝边,雌山雀忽然俯冲过去啄了一下毒蛇的后颈部,而毒蛇亦异常迅捷,吃痛之下疾旋头部张口猛然噬咬雌山雀,在陈惜真的惊呼声中雌山雀适时急急展翅退开,堪堪躲过致命一击,虽未成功却也暂时延缓了毒蛇向雏鸟狠下毒口之机。但危险丝毫未曾解去,毒蛇缓慢的再次探向鸟窝,山雀再次冒险进袭,而毒蛇似乎早有所备,未待山雀临身便猛然转头张口疾咬,山雀急欲后退却迟了一瞬,翅膀的羽翼被毒蛇死死咬住。
陈惜真尖叫一声双手捂眼不敢再看,连陈惜童及蓝云儿的心也为之一沉。
山雀惊恐之下疯狂拍动翅膀,毒蛇似乎被山雀的胡乱拍动惹恼,蛇身紧紧缠绕着树干猛然摆动头颈,扑棱棱声响中山雀终于摆脱蛇口,但一根羽毛亦自咬在毒蛇的口中,另有两根羽毛飘零而落。
毒蛇口中含着那根羽毛继续昂首探向鸟窝,几只雏鸟亦不知命在顷刻,仍然张大口鸣叫着待食。
在陈惜真不敢再看,陈惜童不忍再看,蓝云儿心中暗叹之时,忽见山雀再次俯冲而下,而此时不再靠近毒蛇的头颈部,而是绕着树干狠狠啄向缠绕着的蛇体,毒蛇头部无法及时回护,中段、下部甚至尾部均被山雀狠狠啄到。
“妙计!”蓝云儿拍腿大叫,陈惜童及陈惜真急忙定睛望去,却见毒蛇慌乱至极,蛇身忽然松动,毒蛇亦颓然掉落在地。
陈惜真一声欢呼,忘情之下忽然抱住呵呵大笑的蓝云儿脖颈,在蓝云儿的脸颊上狠狠亲了一口。
陈惜童刚刚长舒一口气,突然见到此情此景不由愕然呆住。
陈惜真忽然醒转急忙收回双臂,将双手反背在后直愣愣的望着蓝云儿,俏脸上红霞尽现,随即转身急急奔离。
陈惜童背靠着粗大树干悄悄挪动身体,以致不被离去的陈惜真及愕在当地的蓝云儿发觉。
只听蓝云儿呆了半晌才喃喃自语道:“我的脸怎会发烫?……女孩子亲上脸竟是这般香甜?…唉,胡思乱想些什么?”说着转身慢慢离去。
陈惜童待蓝云儿走远才悄悄自掩藏的树干后走出来,若有所思间走至有鸟窝的那株梧桐树下,发现那只雌山雀已安然落在窝边用嘴捋理着翅膀羽翼脱落的部位,随后直是欢声啾鸣好似高奏凯歌。此时羽翼拍打之声自上方响起,另一只山雀叼着一根绿油油的虫子落在窝边,为巢中的雏鸟喂食,好似亦未察觉方才生死攸关的凶险状况发生。
陈惜童发现这只刚刚返回鸟窝的山雀与雌山雀稍有不同,形体好似大一点点,而且胸腹的黑色稍有差别,但毋庸置疑的这只刚刚觅食返回的鸟儿一定是雄山雀,当然是陈惜真所说的雏鸟的“爸爸”。
陈惜童饶有兴致的观赏了一番便缓步离去,心中想道:连一只山雀的母爱都如此惊心动魄、情怀感人,何况是人呢?
想着想着不由想起幼年时已去世的娘亲,心想娘在世之时对他们三兄妹疼爱有加,假若我们三兄妹遇到危险,亦会不顾一切舍命维护,心念间思念及伤感之情如潮袭来。
不觉间走到山顶高处,遥望着耸立的山峦边云雾飘绕的风景,忽然眼中一亮,远处山下的山道上走上一群人,竟是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细看之下心神一动,欢叫一声“芮姐姐”便急忙下山疾速迎去。
堪堪临至一丈远处却见芮青兰左手疾摆,右手食指竖起贴在唇上显然是在示意噤声。
陈惜童不由急忙停住疾奔的身形,愕然望向朝自己身后及左右紧张察看的芮青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