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阁中坐禅,形容却更与人不同了:一身水蓝天衣,蜷腿打念咒语,闭目养性:容貌丰妍清美,坐影优静庄严;头盘镶金固钗螺花髻,束发于后,额悬金珠灿星坠;行而娟秀,谈而潇洒,动又无言,嗔而无怪,言苛情柔;虽口无情而行有义,虽动有形而似无举。真是:“看似空山花无落,回头雁台春满香。高仙素来避尘色,无意行处流水长!”
下了“望天阁”之后,她来到了房中,看着那木摇车里的襁褓,里面却沒有自己的女儿!她流下了泪来,那眼睛却又不似在阁中坐禅寂时那么安宁了,多了充满妍媚之气的母性之爱与失女之悲!
“云天,你在哪里?阿娘真的好想你呀!”玄女清泪不绝。她拿出襁褓来,放在鼻前嗅着,泪水也把那襁褓沾上了咸味。
她想不到,带走云天的人是女娲,只还想着女儿当年在襁褓里的音容笑貌。
走出了这里之后,她便在天界仙宫之外走动。女娲是大神,也常来天宫,无人可以阻拦她!可那日,女娲也在殿堂之上,是谁带走的女儿?难道是女娲分作了两身吗?还是她派人去的!
天界,就是浩渺无穷,神来仙往的,怎么就是女娲干的呢?但一想到女儿云天的身份,她就对女娲的疑情加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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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哇,女娲,你真是好样的,居然趁我不在而夺走我的女儿云天!我怎么就那么笨?居然就没防到你这一手呢!”她自己对自己说着。
可是,女娲已感知而来了,站在了九天玄女之后。女娲笑到:“玄女娘娘,你在看风景吗?”
玄女神迷心乱,原也沒听清是谁,却不是自己的声音。她转过头来,居然真的是女娲!她果真是个感天应地的人物,身手超凡!
玄女冷眸相看,笑到:“是你!”
“是我呀!也沒别人呢!”女娲说的有两层意思:一是玄女猜到了来者是她,玄女感应力也不错;二是指玄女猜出了是她派人把云天带回蛇族中去的,玄女够有觉性!
“为什么?”玄女问女娲。
“她是我内侄,又是蛇族的公主,为什么不能带走她?”这是她猜想女娲会说的,用个女娲却真的说了。
“你猜了一千多年,时间也不短了,你才知道啊!你心里怀疑我,所以我就来了!你让我答什么,我就答什么了!这还不够吗?你千防万防,警惕性太高,却是对我百密一疏啊!没有防到呀!”女娲讥笑她。
“我是傻,快说我女儿在哪里?”玄女绷着脸走了过来,似亲非友地在她耳边说到:“是不是当年我把《洛书》给了蚩尤,助他杀了伏曦帝,你怀恨在心,所以就用我的女儿来要胁我?”
“你别这么说呀!弄得我好像有多么地心狠手辣似的,我不是怪兽,沒有那种本性!你给紫露仙子指了明路,你也是心怀众生的!云天是我内侄,我怎么会害她呢?可是你那刁蛮难化的女儿,可真是不堪造就呀!和你一样怪僻顽劣!我就把她送到北境冰峰去了!”
“什么?你若是恨我,就来找我就是了,你是用她来惩罚我吗?如果她有个不测……女娲,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瞧你说得这么难听!我那是在栽培她!不过是潜入六道之中,替我找回我死离绝别的女儿宓妃而已了,你那么生气干什么呢?等她历完尘劫回来,再让天君封她做一个仙君,我也是仁至义尽了!对吧玄女娘娘?”女娲把拆散她们母女说成是拯救世界的样子,玄女就烦她那种假相的大公无私之造作。
“人都说女娲好,我看见你就十分恶心!你若把我的女儿送入轮回之道,我也和你没完!你既是她姑姑,我信你会对她好的!但是,如果她要是回不来或是有个长短的话,我与你,势必要斗个鱼死网破的,别想置身事外!你兄长背叛了我,我饶他,你们却不饶我!我仅有的一个女儿,都被你们掳走了!你对她不好,那就往后看吧!”玄女抛情就义地喝言。
女娲笑到:“她回来不了了,我听凭你处置!”
“我只要我的女儿,不要你的命!你好自为之!”玄女扬声离去了。
【“善似青松恶似花,青松冷淡不如花;有朝一日浓霜降,只见青松不见花!”
“离于爱者,无忧无怖。”
“未曾生我谁是我?生我之时我是谁?不如不来也不去,也无欢喜也无忧。”
“……地狱未空,誓不成佛。众生度尽,方为菩提!……若问前世因,今生受者是;若问前世果,今生作者是!”
——佛语名偈】
【“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晓镜但愁云鬓改,夜吟应觉月光寒。蓬山此去无多路,青鸟殷勤为探看。”
摘自(唐)李商隐《无题》诗】
如果老天安排你重新走一条路,阳阳不变,生命不变,变的是你这条路不同了,你又如何接受这宿命呢?
你害怕吗?你未知的新旅途上将会有完全不同的风景,但你也要经历那未知的艰难困苦,要受尽世劫万般的折磨,你的灵魂将会接受世界间七情六欲的困顿纠缠。
最后的你,会是怎样的你一个人?你想过吗?虚实掺杂,真假难分,善恶不辨……这个世界,从一个梦开始醒来看见。
却直到你闭上了双眼,它也是似乎模糊的,你怎么也懂不了它,世界也不懂你!世界冰冷,面对你的忧伤……
这一天,女娲驾云来至三十三重天的“太清圣境”,找寻那太上老君。太上老君正在内室打坐,忽闻童子来宮内禀报,说:“师傅,女娲始母要见您!说有十分要紧的事要和您商榷呢!请师傅出去见一见。”
太上老君本是修行之人,与女祸也是旧相识了,可她为人素来冷清寡淡又鲜言少语的,怎么来找自己呢?
并不可能是来谈心的,她也是个很彻净的人了,哪里能有什么心事来倾诉的?也不知也为了何人何事而来的,心中也甚是不解。
他忙问童子:“女娲始母在哪儿呢?”那童子穿着紧身素衣,束着衣带,扎着两团发鬏,颈后还留着一些短尾散发,个子小巧;面容白瑕无尘,出相也是清风煦阳一般。
“始母在丹房里呢!”那童子指向了门外的另一个方向。
太上老君忙从蒲团上下了来,拿着一把拂尘就起来了,赶忙对童子说:“你留下来看屋子,可不许到处乱跑!”
那童子扶他到了门外,自己又回屋来在自己的凳子上坐下了,还不停的打着哈欠,抱怨说:“又是我看屋子,您老出去见人,我都快成了木头人了。”
老君来至丹房里,那女娲披着白色披风早在那里迎候了,却没去看那丹药架上的丹药瓶。而是在那西墙上挂着的“伏曦太极八卦图”前驻望,捎寄着些许的清幽愁绪。
她修为已经很高了,以她淡泊的个性和无边的法力来讲,她是不会贪多一丝的利的,当然也不会要老君的仙丹了。
老君来得这么快也不担心这些,而是怕来迟了,女娲会不满于他的,也要知道一个敬重之礼。
“老君见过娘娘了!”太上老君来到她身后作礼问候:“娘娘怎么不等老君去迎接呢?老君怠慢了,请娘娘恕罪!”他心有不安。
“本尊不要这些虚礼,也不在乎这些面子,你可也有自己的事要忙的,本尊总不能吆喝着催你赶来吧?我虽然有事,有些迫切和重要,也要等人一等!又何需浮燥生气呢?老君,你也不必见外了吧?我不怪你。”
老君矢笑,不想女娲不言不语的,心境却如此的开阔!
“是老君唐突了娘娘,可笑啊!”他躬身而言:“娘娘在看什么呢?”
女娲没有转过身来面对她,而是仍旧对着那“伏曦太极八卦图”出神,静得如一块石碑一样清冷。
她不让人看到自己的表情,尤其是愁苦再也埋不住了而跑到了脸上的时候,她要自己一个人梳理那情绪,免得让人给看出来了。所以不能对着人说话,总是保持着她那份常人难懂的孤傲与忧伤。
“这‘八卦图’是地皇所制,他却让大巫们给杀了!我看到了这图,就像我又回到他身边一样,他的身影犹如重生了!他本想干一番大事的,他激情昂扬的对我们说他要做怎样的济世之人,要救妖人于混沌痛苦之中,让他们得到智慧的拯救,开拓不一样的新路,过美丽快乐的日子!可是他,没有做到多少就去了,我们就是这样思念着他对世间每个生灵的怜惜,思念着他含笑说要给我们每个人以理想净土的那种慷慨豪情……他就这么走了!壮志未酬身先死!谁不悲伤?”
她沒有流泪,因为心中涌动着痛苦的思念,沒有人理解,悲到极苦却无泪!
她圣洁得如一个冰雪做成的女子,立在那里时,无言胜有言,无情胜有情!无瑕的洁白,宽大的心胸,如梨花融月,红粉冻面,耸立着,闻声不惊,视物不笑。
“娘娘是太想伏曦帝了,所以才会这样的,但是娘娘还是要以天下苍生为念,不要过于沉迷于儿女情长了!伏曦帝去了!他肯定也会想让娘娘忘记他的!情乃一株藤蔓,缠在了心间就会产生羁绊的,还是慧剑斩情为好,何必使自己痛苦不堪的呢?”老君劝慰到。
“你们不懂,我们的感情不是儿女私情那样的!我和伏曦帝是为天地之人而生的,有私情也没那份心!像人一掉,谈爱太累,谈情太杂,把它当成我们,那我们也只配是人了,而不是现在这样的!老君,我常想着超越了生死没什么不好,只是有时候太寂寞了,却还要穿过生死去忘情!我怀疑自己有没有修行过,是否有那么超脱呢。”她轻轻地一笑,又归于了沉默。
“娘娘是天元地阴所化,有些动情是正常的,不要太过就行了!”老君以理解之意回付她。女娲看着图都入迷了,寂寞也更深了,哀伤如碧湖般沉静,略有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