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赵扩一下抓住这个字眼。
“是的,我不太确定。”慕清颜老实回答。
她现在根本没法分辨虚实,可又不能轻易放过。
赵扩静静的注视慕清颜,“来这里是你自作主张?”
“不是。”慕清颜总算有底气的否定了一次,“是奉韩公子交代。”
“哦。”赵扩轻轻的点点头,对候在马车旁的随仆道,“你去派人查找这两个人。”
“如果可以,还请顺便再找两个于午时刚过途经这里的路人,他们也曾帮忙救过落水的小乞丐。”慕清颜补充道。
赵扩问,“也是如果有?”
“是的。”慕清颜还是不能够十分确定。
赵扩也不再多说什么,吩咐随仆,“一起查找。”
“是,殿下。”随仆领命离去。
车帘落下,遮住了赵扩的身影。
“上车。”赵扩平平的音调从车帘内传出。
慕清颜微怔,左右看看。
“殿下是在对你说话。”车夫好心提醒。
慕清颜看看自己一身水,脚下已经晕湿了一大片,“这……不大合适。”
且不说悬殊的身份,就这一身湿漉漉也怕污了嘉王殿下的马车。
“上车。”赵扩的声音依旧平平,却带着一丝不容抗拒的力量,这种力量又很沉稳,就像是堆砌上百年的基石,固不可摧。
既然是嘉王命令,慕清颜也就不在乎什么满身的水,踏上车板,掀开车帘进了车厢。
从外面看,赵扩所乘的马车很普通,平常行驶在路上并不容易被人一眼便识出马车的背景,但这车厢里的布置却突显出主人的不俗。
赵扩坐的正位是由朱红绒毯包裹的,比较宽,便于舒适的斜靠。绒毯上还勾勒着亮丝,边上垂着流苏,流苏上吊了一串串玉珠。但是这一整张绒毯就绝对价值不菲,那纯致的手工与看起来便觉名贵的珠子非一般人家所能拥有。
车厢是用上好的檀木打造,不需要特制的香炉便散发着淡淡的香气。厢壁上雕刻着美轮美奂的鱼鸟花卉,每一片叶子都可见细腻的刀工。
车厢正中摆放着个一尺见方的小矮几,与绒毯相配的纯正朱红色。矮几上放着一把官窑蓝瓷釉壶与两只同色茶盏,其中一只已经斟满碧茶。
矮几两侧各靠着一个可以盘坐的苏绣蒲团,整个车厢铺了一层墨蓝色带有富贵牡丹花型的毯子,整个一看便让人感到十分舒适惬意。
只可惜慕清颜刚进了车厢,便在那蓝色的毯子上烙了两个湿泥脚印。
“坐。”赵扩拿起矮几上的茶,呷了一口,将茶盏放回去,淡淡的道,“自己倒。”
慕清颜见赵扩不在意,便将一个蒲团放平坐在赵扩下首,看着矮几上茶盏中冒起的热气,确实觉得身上更冷了。
“谢殿下。”
慕清颜也不客气,乖乖听从赵扩的吩咐自己动手拿起茶壶,将另一只空茶盏斟满,喝了几口热茶方觉得体内舒畅了许多。
虽然这个尊贵的男子那得天独厚的气势摆在那里,上下的距离感不会消失,可喝过茶之后的慕清颜倒觉得少了些许拘谨。
赵扩命马车掉头返回嘉王府。
马车开始行驶,又听得赵扩问,“怎么回事?”
慕清颜放下茶盏,盯着自己左掌心上的伤,“我也说不清,明明很真实,可事实又好像不是我记忆中的样子。”
说着,慕清颜在两个袖中来回摸找,眉头一拧,“没有?真的是我错了?”
“什么东西?”赵扩看着慕清颜的举动。
“一枚很薄的刀片,看起来要比吴夫子剃头的刀片还要薄,一寸大小。”慕清颜比划道,“我分明放进了袖中,却没有。”
“是在梦里放的?小王在刑部听到你跟致远的对话,难不成你又做了场梦,虚实不分?”赵扩道。
“可是我的掌心真的被磨破,那是我落水前撑着桥面边缘挣扎所至。我明明记得潜入河底后发现河泥中嵌着两节铁棍,与捡到的布帛一般宽,还能够转动,那枚刀片就是我在铁棍附近的泥石缝中捡到的,当时我就想这些东西一定是借用布帛将人弹飞的窍门,可是我醒来后下水查看,什么也没有,刀片也没有。”慕清颜一脸茫然。
“那么你所说的‘如果有的’乞丐与路人也不存在,反倒是那个救了你的货郎是真的。”
赵扩的身体微微向后靠了靠,垂目扫向慕清颜,“看来大概是你一直在想望仙桥上发生的事,将心中的猜测误当成了真实,产生如梦如真的感觉。慕景彦,查案是要以真正的事实说话,不是凭着一腔臆想去左右思考。你在面馆的表现倒挺伶俐,此时却让小王失望。难道你的能耐仅限于那点市井花边琐事?”
“我记得……我又看到了莹绿色的光亮,闪了两下……我好像就是在那之后失去知觉的……”慕清颜仔细而固执的回想。
是梦,却那么的真实。不是梦,为什么她这般清楚的记得。
这种感觉就跟下水渠里发生的情况一模一样。
到底是怎么了?
慕清颜想着想着,双手抱住头,抵在矮几上。
“其实并不难确定。照你所言,你是自己主动潜入水底查探,不存在被救一说,而且落水者还多了一个乞丐,也有路人为证,你所说的‘如果有’三个人与那个据说救了你的货郎是不可能同时存在的,根据查证结果便能辨别真伪。”
赵扩见慕清颜冥思苦想的样子很是费劲,并不像是有心为之。
事情恰恰与望仙桥有关,他也想知道确切的答案。虽然他指责慕清颜极有可能是臆想,可查证断案不能凭“可能”二字便下结论,只要不能够十分笃定,就必须要查个明明白白。
即使臆想,也一定有它的原因。
“是,有劳殿下。”
慕清颜也是这么想,所以在见到赵扩的第一时间便恳请他去查人。
马车驶到嘉王府,赵扩将慕清颜带进王府大门。
“郎君,你没有进宫吗?”一位高贵端庄的年轻女子迎来,看到慕清颜,微微一怔,“这位是……致远跟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