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张被毁的脸，是那个夜里躲在桥洞下的小女孩。小女孩正不停的摇晃着慕清颜，呜呜哇哇的叫着，眼里似乎还吟着泪花。
慕清颜朝她伸去手，拉住了她的胳膊，朝她摇头笑笑。
小女孩见慕清颜醒了，停止了摇晃，另一只手握住她，想要把她拉起来。
慕清颜顺势坐起身，疑惑的问，“我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你干过什么事不知道？”旁边有个中年人训斥道，“一个小伙子，有什么想不开的要轻生？想想你娘十月怀胎含辛茹苦，想想你爹跟你家祖上出了你这么个不肖子孙，简直是耻辱！”
其他人跟着点头附和。
“轻生？你们说的是我？”慕清颜更是不解。
难道自己掉进河里弄得满身湿水被人误会了？
于是，解释道，“不是的……”
“算了算了！”旁人摆摆手不想听，“没死成也就没什么好说的，鬼门关里走了一遭想必你也是怕了。有些人啊，要是不到真的将死的那一刻根本不知道生的可贵。”
小女孩晃晃慕清颜的手，担忧的望着她。
慕清颜笑笑，摸摸她的头，告诉她自己没事。
然后站起身，打量四周，一下就看到了旁边的那座桥，“这是……望仙桥？”
“脑子进水了，自己看！”那个出声责怪的中年人甩袖离去。
其他几个人见慕清颜没事了，一边指点私语，一边朝路上走了。
“等一下！”慕清颜紧追几步，拦住一个人，“这位，能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吗？你们……见我跳河？”
那个人上下瞟了慕清颜一眼，“我是没亲眼见你跳河，可你不就是被人从河里捞出来的？难不成你还要说青天白日之下有人把你丢入河中谋害你不成？”
慕清颜哑然。
她是记得自己被一个小乞丐打了一下，滑下桥栏，可是坠入河中也是她自愿的，从这个角度讲也确实是她自己跳入河中。
可她明明是自己憋气闷在水里查看河底的情形，然后自己还拖着那个跌入河中的小乞丐一起上了岸，怎么当成了被围观的落水轻生者？
“这位，不知道我的救命恩人是哪个？我要谢谢他。”慕清颜略作思索，问道。
不管怎样，应该一定有个施救的人，他才是第一个接触到她，最了解情况的那一个。
“那人把你肚子里的水压出来之后，确定你没事就走了。”这个人说着指指河对岸，“就是朝那边走了，刚走没多久。”
慕清颜回头看看对岸，“那人是什么样子？”
“看样子像个货郎，在那边见你从望仙桥上落河丢下担子就跳水救人，后来又挑着担子离去，你要是寻的话应该能找得到。”
这人说完便转身走。
“！”慕清颜追着叫道。
“我说你这个人，缠上我了是不是？我也不过是好奇多看了几眼热闹，有什么问个没完！”这人有点不耐烦。
对一个四肢健全还要寻死觅活的年轻男子确实难有好感。
小女孩跑过来扯扯慕清颜的手。
慕清颜手心吃痛，翻开掌心，只见确确实实的有一片磨破皮的伤口，被水泡过泛白。
慕清颜略定神，丢下小女孩快速向河边跑去，二话不说就跳入水中。
“哎——你这个人！”
被问话的那个人刚走几步，只听得扑通一声，回头就见河面上溅起一片水花。
“来人啊！救命啊！又跳河啦！”那人一边大声呼喊，一边朝河边跑。
可惜他不懂水性，只能在河边焦急的大叫。
小女孩也急的跑到河边，冲着河面呜呜哇哇。
远处的人听到了，三三两两的赶来。
可不等有人施救，慕清颜从河中冒出头，游上岸。
“搞什么！会玩水，逗人乐子呢！”有人不满起来。
慕清颜不理会旁人，坐在岸边，任凭满身湿水不停的滴落，一动不动，仿佛僵化了一般。
“疯子，就是个疯子！”
那个呼救的人见状，气恼的啐了一口，忿然离开。
其他人见没什么意思，也陆续走了。不一会儿，慕清颜身边只留下那一个小女孩。
“你是不是看我也有病？”慕清颜僵硬了片刻，看向小女孩，“我清楚的记得我是怎么落水的，后来发生了什么，可我不记得怎么昏迷了，为什么醒来之后跟记忆中完全不一样？这已经是第二次了，上一次我以为是因为太累了，可这一次我明明精神饱满毫无疲惫，却有这么多人肯定的说我是落水之后被人救上岸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女孩眼睛透过凌乱的头发一眨不眨的盯着慕清颜。
慕清颜无奈的轻轻一笑，“我跟你说有什么用？你又听不到，根本不知道我在说什么。”
“慕景彦！”
听到叫声，慕清颜回过头，见有辆马车停在离她不远的路边，叫她的人看样子像是那晚见到的嘉王随仆，想必嘉王正坐在马车里。
慕清颜突然间想到什么，起身快步跑向马车，“草民参见嘉王殿下！”
随仆打开车帘，坐在车厢中的赵扩见慕清颜浑身上下湿的如同落汤鸡，“刚在路上听有人说什么望仙桥跟前疯子跳河的话，指的就是你？”
“是的，殿下，其中有缘由，容草民之后再禀，还请殿下帮忙找两个人。”慕清颜拱手道。
赵扩从车窗望向那座石桥，眸光微凝，片刻之后收回视线，“什么人？”
“一个是于午时刚过带有弹弓在望仙桥玩耍的十二三岁的小乞丐，一个是从河对岸离开不久的货郎，据说这个货郎正是把我从河中救起的人。”慕清颜道。
“货郎下水救人，身上必然带水，倒是有迹可循，那个乞丐没什么其他特别之处？”赵扩问。
“样貌上没什么特别，倒是也曾落水，若是问话，还应该会说什么关于望仙桥水鬼之类的事。”慕清颜想了想道。
赵扩目光一凝，“望仙桥水鬼？”
慕清颜点点头，“如果有这样的一名乞丐，必然会提到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