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嘛,还以为走错路了。”鼻子和脸颊通红,双眼却光芒四射的石皇打了个嗝,扬声道,“小兔崽子们,爹死娘改嫁也不见你们这么难过的,都给老子振作起来,去几个人,把外面那几桶酒抬进来,喝完,咱们去跟冥王老爷打个招呼!”
“二爷,这酒哪儿来的?”几个满含热泪的年轻人顿时跳起来,小跑着冲出去抬酒,剩下的都纷纷往石皇这边靠拢。元老院里,和公会成员最亲近的便是这石皇,大伙儿都习惯称呼他为二爷。
“当然是赢来的,霍顿那个倒霉蛋跟我打赌输了,他带来的酒全归我了,嘿,真爽!对了,去几个人,把那几个不长眼的蠢货抬出去喂狗。咱公会的女人都有夜叉相,鬼神不敢近,何况是人。”石皇又招呼着人去处理尸体,一下子死了七人,连他也没觉得心疼。
“二哥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灌饱了黄汤,还不让嘴歇一歇,免得祸从口出。”被人当母夜叉,蛇皇不禁凤目含怒,出言顶撞回去。
公会元老院曾经的三皇五帝虽共事数百年,一同开创了这如日中天的公会,私底下的交情却不能说好,也不能说坏,即便修行到了超凡境界,口角之争仍旧不愿落了下风。
“三妹你莫非还要拿二哥我出气不成,我知道你对雨皇的事耿耿于怀,这次更是早早出关,想证明自己才是元老院的女王,一山不容二虎,可也没见你跑去跟雨皇比划比划啊。这不,连她手底下的亲信,还有,她极力栽培却烂泥扶不上墙的废材小子都搞不定…三妹,你这闭关几十年都干吗了?”借着酒劲,石皇迈着霸王步伐,说话间已来到蛇皇所在平台。
“你……”
蛇皇怒意更甚,正要奋起反击,却只听得“嘘”的一声,旁边香绫以右手食指挡在唇边,向斗嘴的两位元老做出了“给我闭嘴”的善意手势。
“丫头,你敢嘘我?!……”石皇暴跳如雷,火红的眉毛倒竖,对着香绫便是一眼瞪了过去。
“石皇陛下欠雨皇的赌债,香绫作为见证者,有一成的分红。雨皇有吩咐过,如果这次陛下您表现得好,利息的事可通融一二。”香绫看都不看石皇一眼,轻声说道。
听了这话,石皇脸色更红,满脸的怒气瞬间泄了,换做了笑脸,然而笑得咬牙切齿,狠狠瞪一眼温柔乡里兀自沉睡的默,嘀咕道:“臭小子,要不是不来会有倾家荡产的危险,以老夫身份,给你保驾护航,我怕你折寿。”
“至于蛇皇陛下,你偷看雨皇洗澡的事,香绫也是见证者,只要您这次好好表现,雨皇的养颜塑身之术,或许可以赏你。”蛇皇那边,香绫也同样做了一番警告。
“哟,三妹,原来你和雨皇那里,已经切磋过了啊,看来输的挺惨,嘿…”石皇眼中闪过奇异,顿时眉开眼笑,兴奋得鼻血都流了出来,然而当他不失猥琐地笑了只半声,便被蛇皇蕴含滔天怒火的眼神给阻止,吸着鼻子退开,退回众精英堆里才一嗓子又吼出来,“喝酒!”
……
通往巨岩谷的通道打通,消息第一时间传到各家势力的集结地,抽签排名靠前的即刻动身,冒险者公会这里,却是有那么几分钟时间可以做一下动员。
原本这动员的事该石皇来做,他也确实准备这么做了,然而刚要起身说点鼓舞士气的话,却发现有人已抢在他前面站了起来。
这不长眼的,并非蛇皇,也不是掌握着两位元老把柄的香绫……而是默。
一脸大梦初醒的茫然和迷糊,默在平台上站起,懒腰伸到一半,忽而察觉数十道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呢,一怔之余,双手颇不情愿地放下。弯腰拾起破旧斗笠戴上,还没来得及研究的酒葫芦依旧挂在腰间,而后挎上包裹,拿上锈铁棍,默低头看了一眼正悄悄揉腿和膝盖的香绫,皱了皱眉,原地又盘腿坐了下来。
“你们可以先走。”目光扫过正盯着自己看的一众陌生面孔,默淡淡说道。不是命令的口吻,却比命令更令人恼火。
石皇一个酒嗝打了出来,怒目圆睁,吼声如雷:“臭小子,我难道是在等你的指示不成?老子的任务是将你俩送进鬼门关,你们不走,难道还要我找副棺材抬你们进?”
“那就等着吧。”默面无表情地回应道。
“什么?”石皇不禁一愣,怀疑是不是自己喝多了,说话的方式有点词不达意。
“二哥,这么多年了,您还是没学会怜香惜玉,对女人,反而不如这毛头小子细心。”蛇皇一旁笑得云淡风轻,对着石皇说话,眼神却看向不知是冷静还是木讷傻气的默,瞳孔深处隐藏了一丝或许只有她自己才能理解的奇异光芒。
“什么?”石皇脸上更增迷茫,女人家思维跳跃太快,怎么就扯到怜香惜玉上,令他迷惑不解。
“我可以了。”香绫缓缓起身,扯了扯衣服上的皱褶,向默柔声说道,而后转向石皇,“还请石皇陛下带路。”
石皇眼中闪过一丝明悟,似突然理解了蛇皇刚才话里的意思:“咦,香绫丫头,腿脚不方便吗?要不,我背着你走?”
“请石皇陛下带路。”香绫向一旁挪了半步,将半个身子藏到默背后,冷冷地重复刚才的话。
石皇满含幽怨地瞪了一眼默,转身朝一齐用古怪的目光看他的公会精英们吼道:“小兔崽子们,除了守护传送阵的,其他人点起火把,上路!”
……
通往巨岩谷的隧道狭窄,最宽的地方也仅容三五人并排通过,且一路上塌方处众多,乱石土方堵塞,皆是机关禁制被破坏后留下的痕迹,不时还能见到残缺的尸体。
冒险者公会的精英们每一个都身经百战,生死一线的险境没少遭遇过,但走在这一片狼藉的隧道,呼吸着夹杂硝烟和血腥还有松脂燃烧的味道等等混杂一起的混浊空气,依旧难免心情压抑沉重。尤其是当前方偶尔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的时候。
惨叫声有远有近,在这狭长的隧道中传开,嗡鸣回荡的效果尤其骇人,并且响起的频率似越来越快。
“他奶奶的,有些邪门儿啊,那帮浑球是不是没把机关清干净?”石皇走在己方队伍最前方,听着每隔几分钟便会传来的惨叫声,不禁生出疑问,而后扬声喊道,“嘿,前面寻龙会的谁在带队,可知发生了什么事?”
“老夫血侯,抽签时也在场,石皇真是好记性,这一晃眼的工夫就把我给忘了。”一个苍老却洪亮有力的自前方传回。
“原来是你这只猴子,抽签的时候光顾着跟霍顿老儿打赌,确实没注意到旁人,嘿,霍顿老儿……”一说到打赌的事,石皇顿时来了兴致,正要大肆吹嘘一番,却被后方一个暴躁霸道的声音打断。
“石皇,在老夫身上占了次便宜,莫非你要吹一辈子不成?信不信我让你和你那帮小崽子们把喝下的酒全部吐出来!”
那是克拉格学院院长霍顿的声音。
“爷爷,你可得给我做主啊,肯定有人抽签时作弊,不然以你孙女儿这天下第一美少女的手气,怎么可能抽到最后一签?天下第一美少女居然抽了倒数第一,这要传出去,你孙女儿这辈子还怎么嫁得出去?……”霍顿的声音传来的方向,一个女孩子满腹委屈地哭诉着。
“放心,乖孩子,爷爷给你做主,如果查出作弊的人,不管他是谁,我剁了他双手!”
“还有双脚。”
“就这么办!”
一老一少两个声音商量着怎么惩罚作弊的人,仿佛各大势力参与抽签的人无不是修为高深的强者抑或前途无量的天骄这一点,完全不在考虑范围。
“这两个疯子。”石皇嘀咕了一句,听得惨叫声又起,还朝前方高声问道,“血老怪,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他对血侯的称呼从猴子变成了老怪,是态度变得认真起来的结果。
“好像是遭遇了袭击,死了几个人,袭击者应该人不多,而且对这地方很熟悉。”血侯语气也多了几分凝重。
“难不成是布置机关的人所为?摩尔人后裔?”石皇猜测道。
“有这可能。”血侯话音未落,离他极近的地方忽而响起一声凄厉的惨叫。
短促而惊惶的惨叫声,立即引起不小的骚乱。
“出了什么事?”两个急促的声音大声问道。其中一个声音属于血侯。
“血,好多血,谁的血?”
“有人不见了!”
“是苏拉,她刚刚还在我前面!”
惊呼声,喊叫声,无不带着恐慌和惊悚。出事地点,留下了一滩血迹,除此,便是一个掉落的火把,没有尸体,火光照着血光,也照着寻龙会众人惨白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