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弈的药比苏梁浅想象的还要好用,上身清凉即见效,气味清雅如香露,她也不用担心沈老夫人会察觉出异常。
苏梁浅换了身衣裳,再回到云霄院时,院子里的下人们,已经开始摆桌上菜了。
沈母生了五个儿子,一个女儿,还有一个养女,沈家那时候人丁兴旺,但是到了下一辈,子嗣却未能绵延。
说起来,苏梁浅的大舅舅,二舅舅都有纳妾,四舅舅也有通房,但是几个姨娘都没能生下个一儿半女,那件事之后,沈母给了她们一笔银子还有卖身契,将她们都放出了府,她的五个儿媳,也变成了四个。
苏梁浅的三舅妈在知道夫君的死讯后,万念俱灰,撞死在了他的衣冠冢上。
苏梁浅记得,自己的五个舅舅,三舅舅最疼妻子,夫妻间的感情也最好。
苏梁浅的三舅妈姓周,出身并不高,嫁到沈家多年也无所出,最后查出是她的原因,苏梁浅的三舅舅既没有休妻,也没有纳妾,还笑说自己兄弟多,传宗接代这种重责大任轮不上他,一如既往的对妻子好,比之前更加关怀备至,沈父沈母也没有说儿媳半句,反而在外人面前处处维护,这在当时是京中的一大美谈,也因此,他的死讯传来,沈周氏不堪打击,随之而去了。
但这些年,没有落井下石,对沈家一如之前的,反而是已经没了女儿的周家。
沈家的男丁,就只剩下沈卓白,三年前投军了,至今未归。
和苏梁浅同辈的,除了已经出嫁的沈睦茵,苏梁浅还有个表姐,叫沈琦善,是她最小舅舅的女儿,因为各种原因,十七岁了,仍待字闺中。
她寡言少语,沉默内向,上辈子,在明年五月嫁给了及第新科进士,而那个人,是夜傅铭的人。
现在想来,夜傅铭应该是在知道沈大哥在边境屡立奇功后,就开始广撒网,各种布局了。
此刻,她被母亲安排坐在季无羡身边,一番精心打扮的郑宜玲则各种往他和谢云弈的身上凑,谢云弈冷感,季无羡更是毫不客气的表示自己对她的不喜,将她挤开,郑宜玲脸上维持的笑,有些僵硬。
满满一桌子人,以沈母为中心,苏梁浅坐在沈母的右手边,谢云弈坐在她身侧,沈母的左手边,按照大小,坐着苏梁浅的几个舅妈。
满满一桌子,苏梁浅爱吃的菜,对沈家来说,少有的热闹。
大概是因为苏梁浅和季无羡的到来,尤其是季无羡,他有身份,又擅长调节气氛,沈家人脸上洋溢着笑,看着心情还不错。
沈母不住的往苏梁浅的碗里夹菜,几个儿媳问的也都是和苏梁浅有关的事情,话题几乎都是围绕着苏梁浅展开。
“梁浅,今天多亏了你,不然……宜玲,你要好好谢谢小姨,要不是她……”
郑宜玲刚从自己的外祖母母亲那里知道了苏梁浅的身份,她对沈家有关的人和事都很排斥,再加上还对苏梁浅呵斥她一事心存芥蒂,想到自己居然被刚被云州来的小丫头给震慑住了,更是不服气,最让她不爽的还是谢云弈和季无羡对她的态度。
满心火气的她在听到沈睦茵的话后,再也憋不住,啪的将筷子重重摔在桌上,沉着脸对沈睦茵嚷嚷道:“要谢你自己谢,不要拉上我,要不是你让我来沈家,什么事都不会有,我身上到现在还疼呢,什么小姨,我不认!”
沈睦茵又是气恼,又是尴尬羞愧,脸色通红,却说不出话来,“宜玲……”
苏梁浅看着气的都要落泪的沈睦茵,也放下了筷子,“我本来也不是为了救她,就当顺便,救了条狗!”
她慢慢悠悠的,面上还含着笑,却让郑宜玲更加恼怒,她刷的站了起来,指着苏梁浅,“你说谁是狗呢?”
沈睦茵满是歉疚的看向苏梁浅,却不知道说些什么,上前劝郑宜玲,却惹的她更加不满抗拒,“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窝囊的母亲,就因为你没用,我作为长房嫡女,还得看其他人的脸色,你说说你,你回来干嘛,你看看人家,还是外孙女呢,你都比不过,公爷府,说的好听,就是个笑话!”
沈睦茵扬手就给了郑宜玲一巴掌,“闭嘴!”
郑宜玲情绪正是激动,被打的这一巴掌,对象还是沈睦茵,有些发懵,沈睦茵身子笔直,面色更是倔强的严肃冷沉,“你看不起我可以,我是没用,但是这样说沈家,不行!”
郑宜玲反应过来,捂着脸,又开始闹,邵青衣上前,想要搂主郑宜玲安慰,被郑宜玲甩开了手,她红着眼,有些责备的看向沈睦茵,“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打她干嘛,她还是个孩子。”
孩子二字,她说的没什么底气。
郑宜玲只比苏梁浅小一岁,今年十二,马上就过年了,再有半个月的时间不到,她就十三了,这个年纪,都能相看说亲事了,已经不小了。
郑宜玲一贯是看不起沈睦茵的,但第一次挨沈睦茵的打,又见她动怒的样子,心里还是忌惮的,她也不敢说了,就在那哭,一双通红的眼睛,充满了仇恨不甘。
苏梁浅平静的看着这场闹剧,气息却是冷的,她站了起来,“既然你心里那么不情愿,今后就不要再来荆国公府了,表姐,你也不要再勉强她了,也省得大家不快。”
苏梁浅声音还是轻轻柔柔的,态度却强势,一字一句,都有种杀伐的铿锵,“沈家从不强人所难,本来,应该马上送你走的,你祖父祖母和父亲他们马上就到,你晚点随他们一同回去。”
郑宜玲才知道郑老夫人他们要过来的消息,有些震惊,“他们过来做什么?”
苏梁浅没回答她,而是看向沈睦茵和沈邵氏,“大表姐,二舅妈,你们坐下来吃饭。”
沈睦茵迟疑了片刻,狠了狠心坐下,邵青衣却没动,叫了声:“宜玲。”
沈老夫人发话,“老二媳妇,你过来坐下。”
邵青衣看了婆婆一眼,沈睦茵起身,将邵青衣拉着坐下,郑宜玲老往谢云弈身上凑,意图明显,季无羡本就不爽的很,现在见她这番作态,也不再给面子,“我父亲前些年随手扔了块肉,被一条快饿死的狗吃了,那狗从此就跟着我父亲,出门护他,在家守门,狗最通人性,狼心狗肺,不知感恩的东西,怎么能和他相提并论?”
这是说郑宜玲连狗都不如了,郑宜玲知道他的身份,不敢反驳,气的脸都变形了。
苏梁浅又道:“将郑小姐的位置撤了。”
郑宜玲指着苏梁浅尖叫着大声控诉,“你是个什么东西,沈家什么时候轮到你做主了!”
沈老夫人瞥了郑宜玲一眼,重复着苏梁浅的话命令道:“将位置撤了,我们继续吃饭。”
一行人用完午饭后,除了苏梁浅的四舅母因身子不适离开,其余的人,都聚在沈老夫人的院子喝茶,正说着话,有下人来报,“老夫人,夫人,小姐,郑家的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