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什么身份,殿下的命令,有你质疑的份儿吗?”
“你……”那嬷嬷涨红了脸。
云湘滢微微垂眸,掩下了其中的笑意。
这清寒也是有意思,不说那嬷嬷喧宾夺主,主人还没说什么呢,她就来说三道四,偏拿王的身份来压她,让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那嬷嬷终究是不甘,语塞了一瞬之后,就说道:“我是兴王殿下的奶嬷嬷,就是兴王殿下,也会给我几分薄面……”
清寒点头,斜睨着那嬷嬷,问:“嗯,几品?”
“什、什么?”那嬷嬷一时间,有些没有反应过来,清寒问的到底是什么。
清寒也不厌其烦,又详细解释了一番:“清寒自问,身领从三品一等侍卫之职,尚不敢张扬跋扈,见嬷嬷如此有薄面,怎么也得是正三品吧?”
那嬷嬷的脸色,已经不单单,能用难看二字来形容了,涨红里透着黑色,瞪着清寒的样子,简直就是扭曲至极!
萱草忍不住,差点笑出声来,而云湘滢也是微微勾了唇角,她实在没有想到,之前见清寒此人,好似有些寡言,没有想到他损起人来,简直是能将人直接气死!
那嬷嬷再得脸面,也只是一介下人,哪里有什么品级?偏清寒还问的一本正经,让那嬷嬷回答也不是,不回答更不是!
眼见那嬷嬷即将翻脸,云湘滢轻咳了一声,说道:“湘滢多谢嬷嬷的关切,更感谢兴王殿下的盛情。嬷嬷也辛苦了,快快好好喝杯茶,歇上一歇吧。”
说完,云湘滢扬声喊道:“来人,给嬷嬷上一盏凉茶,让嬷嬷去去火气。”
“不必了!既然云姑娘不肯领受,兴王殿下的一片好意,我在此多待也无益。”那嬷嬷直接拂袖而去。
清寒眼见着她走的没了影子,又对着云湘滢施了一礼,道:“还请云姑娘不要恼怒,清寒气走了兴王府嬷嬷之事,清寒在此给姑娘赔罪。”
“本就无妨,清寒大人何罪之有?”
“当不起姑娘的大人之称,姑娘称呼一声清寒就好。”
清寒的姿态,与面对那个嬷嬷的时候,完全是两种样子,此时是恭敬谨慎的,仿佛云湘滢就是他的主子一般。
云湘滢微微动了一下手指,说道:“请清寒大人代替湘滢,多谢王殿下,日后方便之时,定当亲自致谢。”
言下之意,你也该回去了。
云湘滢不想与兴王多做牵扯,又何尝想与王有所牵扯?
上次相救之恩,她日后自会寻机报答,但是不代表此时此刻,就想与王的人,牵扯到一起去。
清寒听出了其中的意思,神情却没有任何的变化,只抬起头来,说道:“云姑娘不必多虑,殿下已将一切都安排妥当了。”
话落,清寒对云湘滢再施一礼,径直从旁拿了一个屏风,摆放在了厅中,然后转身走向了门口。
云湘滢微微一怔,本以为他要离开了,不想清寒却是在门口处站定,抱拳道:“云大人,清寒多有打扰,只是殿下让清寒前来,是为报答当初柳夫人赠药之恩,云大人有事,尽管去忙就是。”
去而复返的云博远,脸色并不是很好,与清寒拱了拱手,说:“清寒大人辛苦。我竟是不知,柳……柳夫人还曾与王殿下有此渊源,当真是失礼了。”
“殿下不喜张扬,柳夫人也同样品格高尚,若不是因着柳夫人蒙难,清寒也是不知。”
“原来如此……”
云博远点着头,只是不等他再说什么,清寒就对他点了点头,回身说了一句:“还请姑娘避入屏风后面。”
然后,清寒径直从云博远身旁走了过去。
云博远眼中闪过怒意,连忙回头看去,却原来是院门外,走进来一人,清寒正迎了上去。
两个人一番对话,听不清究竟是什么,却能从两人的举止间看出来,清寒竟是以主家的身份,在迎接前来吊唁的宾客!
这下子,云博远的脸面,哪里还挂得住,当即就露出了怒色。
清寒却是领着来人,进到了灵堂之中,让那人上香,他自己则是半唱喏,半说话的道:“礼部尚书吴大人,前来吊唁柳夫人。”
云湘滢也唬了一跳,柳玉儿生前,除却去了映月庵十年,又跟随她出去过几次,可谓是足不出户,怎么会认识什么户部尚书?
这……
那位吴大人却是依足礼数,做了所有应该做的,说了该说的话,又与清寒拱了拱手,就此告辞离开,就连云博远挽留,都未能留住。
接下来,一位又一位的宾客,前来吊唁。
直到此时,云湘滢也有些明白,王到底派了清寒来做什么的。
清寒此来,是料定了云博远不会出面,若是这边有男宾客前来吊唁,云湘滢多有不便,以婢仆待客,又太过失礼。
而清寒此时以主家的姿态,代替云湘滢接送这些男宾客,不至云湘滢难堪,也不会有什么闲言碎语传出去。毕竟,她已经避入了屏风后面。
云湘滢不得不赞一句,王当真是想的周到至极!
只不过,云湘滢想不明白的,是另外一点,那就是为何会有这么多,有头有脸的大人,全都来吊唁柳玉儿?
虽则她将柳玉儿身殒的消息,传了出去,却也只是依着,正常发丧的规程来做的而已,并没有想过,当真会有人上门吊唁。
难道,这些人全都是因着王而来的?
想到这个可能性,云湘滢顿时心中一跳!
当今苍正帝,可是至今都未曾立下太子,多有传言,先帝在时曾言,皇位是要传给他的幼子,即王恒卓渊的,是苍正帝抢了王的皇位!
这样的传言,每年都会传上一传。
或许,苍正帝不会在意传言的前半句,但是他一定会介意后半句!任是哪位皇上,被说成抢了别人的皇位,都不可能会高兴吧?
虽然世间多说,苍正帝怎么宠爱王,但是在云湘滢看来,苍正帝不可能对王,没有半点的忌惮。
哪怕原本没有什么,在得知王因着一个小小的妇人,居然能调动这么多的大臣,苍正帝也会生出忌惮之心来吧!
只是,此时此刻,容不得云湘滢多说什么,只能在屏风后,一一答谢了前来吊唁的
大人。
而云博远的脸色,从最开始的难看,变成了现在的满面从容,不知是想通了什么,还是其他原因,总之他没有再行离去,反倒是留下来,以真正的主家身份,接待了一众吊唁宾客。
及至送走最后一批吊唁宾客,云湘滢弄清楚了,这些人来此的原因。
原来,并非是因着王而来,却是看在已故文阳侯,以及云老太爷的脸面上,前来吊唁文阳侯义妹的。
自然,云博远也弄清楚了这件事,甚至还从一位大人的嘴中,得知他们前来,还有苍正帝的暗示在其中,云博远顿时就惊了!
柳玉儿竟然有如此大的脸面?
这不可能!
就算是文阳侯再活过来,恐怕也得不到如此荣宠吧?
云博远看了看,点着长明灯的灵堂内,一袭素白衣裙的云湘滢,眸中神情变幻莫测,许久之后才转身离开,急匆匆的寻陈氏去了。
灵堂内,夏环困顿的守在火盆前,偶尔往里添一把,纸钱之类的东西,恨不能直接倒地上睡过去。
有时候会羡慕的抬头看看外面,她是在看萱草所住的偏厦。
云湘滢心疼萱草重伤未愈,吩咐她去休息,萱草却也顾忌,清寒这个男子在这里,不肯就那么离开。
最终的结果,就是夏环来灵堂守着,萱草回去休息。
这萱草活的,当真比一般人家的姑娘,还要舒服!
夏环愤愤不平,却也没忘记,之前云湘滢许下的一百两银子,只能强打精神守着。
“夜深了,请清寒大人回去歇息吧。今日真是劳烦清寒大人了。”云湘滢再次开口劝道。
站在门口外的清寒不动,只说道:“谢姑娘体恤,清寒不累。”
云湘滢还要开口再说什么,却听清寒又唱喏道:“邪心阁阁主碧沉,前来吊唁柳夫人。”
云湘滢心中微震。
碧沉怎么会来,清寒又怎么会识的他的身份?
就在云湘滢暗暗思忖之际,碧沉已然到了灵堂之中拜祭,只见他换下了,原本极为晃眼的翠绿色,也已然换成了极为暗沉的墨绿色。
碧沉的目光,也同样不着痕迹的,在清寒身上扫了一眼,显然他也是有所疑惑。
上过香,祭拜过后,碧沉才走到了屏风前面,隔着屏风看向云湘滢,说道:“还请云姑娘节哀。”
“多谢阁主。”
碧沉迟疑了一下,转头看了一眼,不知在何时,已然走出灵堂,站到了门外近院门处的清寒,心中暗赞清寒的识趣,口中说道:“云姑娘于邪心阁有恩,之前我询问苗鲁,也别无他意,只是想着能否帮得上姑娘而已。姑娘身边的人手,着实不够用,且从邪心阁拨过了几人,如何?”
云湘滢不应好还是不好,只问道:“老阁主可好?”
“老阁主身子大好,还说有机会想要见见,他的救命恩人。调过来的人,任凭姑娘差遣,直到姑娘不需要他们了而止,在这期间,他们不会对邪心阁,泄露半分姑娘的事情。”碧沉再次劝道。
云湘滢沉吟了一下,问了一句话,致使碧沉也沉默半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