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氏说:“既然不是侯府的妾室,跟侯府就没有任何关系,就更不应该,在侯府发丧了。”
云湘滢看向陈氏一脸的得意,仿佛柳玉儿死了,她就得了什么天大的好处一般,云湘滢心中的恼恨,一股脑的涌了上来。
她缓缓开口说道:“那又与二婶有什么关系?”
不待陈氏反应过来,更不等她开口说话,云湘滢紧跟着,又问了一句:“文阳侯府,跟二婶又有什么关系?”
“你……”陈氏吃惊的睁大了眼睛,“你怎么能这么和二婶说话呢?”
“二婶?”云湘滢再笑,只是那笑容意味不明,“你也知道,你是我的二婶?可是当我失去父母双亲,族中长老要驱赶我出府的时候,请问二婶在何处?当年幼的我,需要在清苦的庵堂中,苦熬日子的时候,请问二婶又在何处?当我回府,正是需要亲情抚慰的时候,请问二婶,你又在何处?”
“我……我哪里对你不好了?你回府,我就给你送吃的、送穿的、送丫鬟、送屋中摆件……”
“送屋中摆件?这些东西,好像原本就该在婉湘居。送丫鬟?送来的丫鬟心思歹毒,意图谋害祖父,想要攀诬在我身上。送穿的,一件裙子与诅咒差点牵扯到一起,一件裙子差点令我被皇后娘娘责罚。送吃的?吃的喝的当中,究竟有几次是加了料的,相信二婶心里比我清楚!”
一连串的话,没有一句虚假之言,说的陈氏哑口无言。
云湘滢又笑了笑,声音减缓,却是异常清晰的说:“这里,是文阳侯府,不是二叔的侍郎府。而我,是文阳侯唯一的女儿,是这文阳侯府唯一的、名正言顺的主人!”
说到这里,云湘滢转身,看向了门口,问道:“二叔,你说对吗?”
在陈氏说一堆送送送的时候,云湘滢就看到了云博远,那灰青色的衣袍一角,她刚刚那段话,是说给陈氏听的,更是说给云博远听的。
云博远脸色算不上好看,他看了看云湘滢身后的灵堂,开口问道:“滢姐儿这是想做什么?二叔不得不提醒你一句,千万不要做没规没矩的事情,以免毁了文阳侯府的声誉。”
避重就轻,甚至是直接调转矛头,云博远倒是这这两项,运用的甚是自如。
云湘滢凄凉一笑:“毁了文阳侯府的声誉,那又如何?”
“滢姐儿,你……”云博远同样气急。
云湘滢却是不再与他们多说,只冷冷背转身去,说道:“二叔二婶请回吧。柳姨发丧之前,这里不便留客。”
云博远气的甩袖而去,陈氏也是骂骂咧咧的离开了。
云湘滢唇边勾起一抹冷笑。
毁了文阳侯府的声誉,那又如何?
堂堂一座文阳侯府,当年不能庇佑一个孤女;这十年间,更加没能护住一位,双腿残废了的老人;甚至,最终连柳玉儿都不能在此发丧。
那么,留着偌大一座侯府,又有何用!
就是为了让刚刚离开的那两个人,鸠占鹊巢的同时,又贪婪无度的吗?
“柳姨,你一定不会怪湘滢的,对吗?你一
定还记得,当年娘亲曾经对你说过,你若是肯另嫁他人,娘亲定然送上丰厚的嫁妆;若你不肯再嫁,湘滢就是你的子侄,定然给你养老送终。”
云湘滢的手轻轻抚过棺木,低声喃喃:“湘滢知道,柳姨一定会说,不能给我惹麻烦,不能让我为难。可是柳姨,你知道吗?若是不能好好让您入土为安,才会是我这一生的愧疚!”
“如果不是我,柳姨怎会需要在庵中苦守十年;如果不是我,柳姨又怎么会……死?”
云湘滢想不清楚,为何当时那几个黑衣人,目标虽然是她,却令她有一种,并不是要杀她,而是意在引开她的注意力的错觉。
但是,云湘滢无论如何,都必须承认,即便柳玉儿中暗器在先,原本也不会死,如果不是替她,挡了那三支箭矢!
柳玉儿是为了救她,才会死的!
“柳姨,你放心,无论他们藏得有多深,躲得有多远,我都会把他们揪出来,为你报仇雪恨!”
那几个黑衣人,都被焰无欢收拾掉了,但是他们只不过是一些,奉命而行的杀手罢了,他们背后的人,才是真真正正的杀人凶手!
“姑娘,您别太伤心了……柳夫人一定不希望看到,姑娘如此伤心的。”来人声音有点虚弱。
云湘滢抬眸,就看到萱草在夏环的搀扶下,站在了门口处,正关切的望着她,脸色却犹自苍白着。
“我没事,你回去歇着吧。”
萱草没有应声,却是低声与夏环说了几句什么,夏环犹豫再三,转头出了灵堂,萱草却是慢慢走了过来。
“奴婢已经好很多了,姑娘就让奴婢,在一旁陪着姑娘吧。奴婢也好给柳夫人,多添点纸钱。没有姑娘和柳夫人,哪会有奴婢的今天。”
看着萱草烧着纸钱,云湘滢没有说话,算是默许了。
“有、有客前来吊唁柳夫人。”门口外,有下人禀报。
也难怪那说话有点哆嗦,实在是文阳侯府中所有的人,没有一个人认为,会有人来吊唁,所谓的柳夫人。
那不过是下人们,对姑娘身边得宠之人的尊称罢了,并非真的是什么夫人,谁认得她是谁呢?
可是,就连云湘滢这个命人,将消息传出去的人,都没有想到,会有人如此之快的前来吊唁,何况来的人身份不一般。
当先一人,是个男子,云湘滢认识他,竟是王身边的亲卫首领清寒,另外一人是位嬷嬷,虽然云湘滢不认识她,却能从她的行走举止间,察觉出来,这位嬷嬷的身份定然不一般。
清寒目不斜视,径直走到了灵堂前,捻起香来,上了三炷香,这才转回头来,对云湘滢恭谨的说道:“清寒谨奉王殿下之命,前来吊唁柳夫人。还请云姑娘节哀。”
“是,多谢王殿下,多谢清寒大人。”云湘滢微微垂眸施礼,只做不认识清寒的样子。
那位嬷嬷上前一步,开口说道:“奴婢见过云姑娘,奴婢是兴王府上的管事嬷嬷。兴王殿下听闻噩耗,念及年少时也曾在柳夫人跟前,与云姑娘一起玩耍过,本想亲自前来,却不料圣上急召入宫,
这才遣了奴婢前来。云姑娘但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奴婢去做,奴婢定然替姑娘做的妥妥帖帖。”
对比清寒的话,这位嬷嬷的言语就周到的许多,并且言明,有什么事,她都可以替云湘滢做好,这是在表明兴王维护的态度。
云湘滢微微勾唇,也施了一礼:“多谢兴王殿下,多谢嬷嬷。嬷嬷好意,湘滢心领了,只是府中一切俱全,不敢劳烦嬷嬷。”
“,说什么劳烦?殿下吩咐奴婢来,就是让奴婢帮着云姑娘做事的,奴婢可不敢偷懒。”
“嬷嬷太客气了。”云湘滢本就想与兴王多做牵扯,此时更加不可能,去指使兴王府的管事嬷嬷,做什么事,只吩咐丫鬟奉茶,并不多说什么。
倒是那嬷嬷,颇有些凌厉,且将自己当做了侯府主子的架势,一边吩咐着下人,将一些她认为,不合乎规矩的物什,全都搬出去,一边就将目光放在了,有如一杆长枪一般,站的笔直的清寒身上。
“清寒大人,请恕嬷嬷我僭越,不知王殿下为何会派了你前来?柳夫人过世,又是云姑娘主事,该当是女子前来吊唁才是。”
话说的在理,但是探听的意味,也不可谓不重。
清寒连看都没看那嬷嬷一眼,只对云湘滢又是一礼,道:“云姑娘见谅,王府中并无侍女,也无老嬷嬷,失礼之处,清寒在此致歉,万望云姑娘勿怪。”
一句老嬷嬷,似乎意有所指,让那嬷嬷微微变了脸色。
云湘滢略点头道:“湘滢怎敢怪罪王殿下?清寒大人多虑了。”
说着话,眼见那嬷嬷又想,指使着萱草去做什么,云湘滢伸手握住了萱草的手,不让她带着伤去做事,口中说道:“嬷嬷勿怪,湘滢身边离不得这丫头。”
那嬷嬷眼中微微闪过一抹不悦,不过面上却是不做声色,只道:“既是姑娘离不得,那奴婢就不自作主张了。只是柳夫人毕竟是女子之身,男子不便久待……”
这是在撵清寒了,云湘滢忍不住,微微抿了一下嘴唇,这嬷嬷实在是太过喧宾夺主,且想要越俎代庖了!
清寒直到此时,才扫了那嬷嬷一眼,只是口中的话,还是不冲着她说,只对云湘滢恭谨说道:“殿下说,曾经在映月庵中,无意间碰到过柳夫人,多亏柳夫人馈赠的伤药,殿下所受之伤,才没有进一步恶化。先前听闻柳夫人,陪云姑娘回了府,一直想要酬谢一二,奈何世事无常,竟是难以报答。”
顿了一下,清寒接着说道:“殿下让清寒前来,是让清寒送柳夫人最后一面,直至柳夫人入土为安的,还望云姑娘成全,殿下的一片感恩之心。”
直到柳姨入土为安?
云湘滢眨了眨眼睛,目光也在清寒身上,稍作停留了的打量了一下,试图分辨他话中所说是真是假,她从未听柳姨说过,与王有过什么牵扯。
云湘滢还没有说什么,那嬷嬷就先开了口:“这可不合规矩!清寒大人莫不是,想要坏了云姑娘的名声不成?”
闻言,清寒沉下了脸色,终究是看向了那嬷嬷,只一句话,就让那嬷嬷脸色难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