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娘子一下子睁开了眼睛,看向了云湘滢,问:“你怎么知……我没有什么心心念念的人!”
锦娘子的话,说了一半就收了回去,只云湘滢还是听出了其中的疑惑,还有即便是一心求死,也依旧放不下的,对那人的牵挂。
云湘滢并不解释,只说:“锦娘子不必管我是如何知道的,你只需要知道,事关那人的生死就好。”
好一会儿之后,锦娘子开口说道:“茵桃,你先出去。”
茵桃看看锦娘子,再看看云湘滢,见她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虽是满心疑惑,却还是应了一声是,走了出去,顺道带上了门。
“他……是出什么事了吗?”锦娘子犹疑的问道。
云湘滢擦拭着银针,漫不经心的说:“你都不管自己是死是活,还管旁人做什么?”
“你骗我!”锦娘子脸色一变,“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我知道。”云湘滢依旧悠闲,“我不单知道这宅子,是他置下给你的,还知道这里的景致,是按照他的喜好布置的,还知道你心心念念全都是他,而他转身毫不犹豫的离开了你……”
说到这里,云湘滢停顿了一下,在锦娘子惨然的脸色中,几乎一字一顿的说:“而且,我更知道,你的病,是他传给你的。”
锦娘子本来还想问云湘滢,是怎么会知道这些的,毕竟这些事,就连茵桃都不知情。
可是在听到云湘滢这句话之后,锦娘子立即下意识的否认道:“你说什么?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云湘滢勾唇,“因为我还没有诊脉,就不会知道,你患的是何种疾病?”
“初起如患风寒,后来全身无力、不思饮食,这些茵桃和我说过,不过她没有和我说过,相信她也不可能知道的,是你身体上的变化。”
“身……我身体哪有什么变化!”锦娘子的脸色再变,眼神却是已经慌乱起来。
“没有吗?你胸腹四肢乃至颈部,没有白色斑块吗?”
看到锦娘子下意识的,捂住了她自己的颈部,云湘滢继续说道:“难道,你不是因为某处的怪异疹子,而不允许、也无法让男大夫诊治的吗?”
锦娘子的脸色瞬间惨白。
“你觉得如此生不如死,所以一心求死,却又放心不下他。殊不知,这种疾病,本就是他带给你的。”云湘滢的声音渐渐严厉起来,“除非,被人称赞洁身自好的锦娘子,其实是水性杨花,如那些风月场所的女人一般!”
“不,我没有。”
“那么,锦娘子你患病的原因,只有这一个可能。而且,他患病在先,一旦病发,症状比你严重好几倍。”
锦娘子脸色更白:“那他……他……”
云湘滢上前几步,站在锦娘子面前,厉声说道:“到了现在,你还问他如何?你可知,他必然是早已得知自己患病之事,只不过是用好药压下去了。他明知会害了你,不但没有和你说,还依旧和你在一起!他也是在得知,你患了这种疾病之后,才决绝的离开你的,不是吗?”
“不,不可能的!”锦娘子激动的摇着头,“不可能!一定……一定是
他在得知自己患病之后,害怕害了我,才会离开我的!一定是这样的!一定是这样的!”
锦娘子试图说服云湘滢,也说服她自己,一个劲儿的重复着,“一定是这样的”这句话。
见她如此固执,云湘滢情知她是用情至深,不欲与她辩驳,只说道:“是与不是,等你好了,亲自去找他看看,不就知道了。”
谁知道,锦娘子闻言,脸色却是更加惨白起来。
见状,云湘滢心思电转,骤然间明白过来,恐怕锦娘子连对方的真实身份,都没有问清楚过吧?所以,当那人抽身退走,锦娘子除却生不如死,竟是什么也做不了。
几分真情,几分假意,一看就已明了,只锦娘子陷入其温柔情话当中,什么都顾不得,也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云湘滢心中有着对锦娘子的同情,口中却是再次说道:“如果你死了,你就什么也做不了了。反之,只要你还活着,你就有机会亲自去验证这一切,才会有机会,去做你想做的事,见你想见的人。”
顿了一下,云湘滢看着锦娘子,说:“锦娘子,现在你来告诉我,你是治,还是不治?”
治还是不治?治还是不治?
锦娘子的眼神颤动起来,好半晌,一串珠泪滚落下来,但是她的声音却是无比坚定的说:“我治!”
接下来的一切,就简单了,云湘滢诊脉,开了内服的汤药,也开了用来沐浴和涂抹的药。
其后,云湘滢离开那处宅邸,又去了之前换装束的地方,换回了出府时的装扮,往回府的路行去。
只是,云湘滢心中略有些不安,在来的时候,苗鲁告诉她,有人在跟踪她。于是她吩咐苗鲁将对方引开,她才找到机会去了遮雨阁。
可是,此时云湘滢已经从锦娘子那里回来了,苗鲁却是一直没有回来。
苗鲁是被对方缠住了,无法脱身,还是……
不过即便云湘滢心中担忧,却也因为她与苗鲁之间,并没有直接有效的联络方式,她什么也无法做,只能按捺下心中的焦虑,返回文阳侯府。
距离文阳侯府,还有一小段距离的时候,就见路上围着一些人,还有哭声传出来。
待走近看清那里的人之时,云湘滢的脚步不禁微微一顿,那个哭的极为凄惨的,好像是萱草?
只见萱草满身狼狈,抱着一个孩子哭着,口中叫着“弟弟”,抬起头来之时,眼神惊慌而又绝望。
忽然,萱草看到了云湘滢,眼神一亮,抱着怀里的孩子,跌跌撞撞的到了云湘滢面前,“噗通”一下就结结实实的跪了下来,不断的磕头道:“姑娘,奴婢求求姑娘,救救奴婢的弟弟吧,奴婢求求姑娘……”
萱草磕的十分用力,只三两下,额头就已经一片红,可满脸泪水的萱草,根本不去理会这些,只不断的哀求着云湘滢。
一股血腥味,飘入了云湘滢的鼻端。
云湘滢柳眉微蹙,这血腥味似乎是从那孩子身上,散发出来的?
云湘滢伸手,一把扶住萱草的肩头,使得她磕不下去头,也弯曲不了身子。
萱草怀里紧抱的孩子不大,也就两三岁的样
子,瘦小的身子,几乎被萱草全都遮掩住了,使得云湘滢一时间未能看清,那孩子究竟伤在了何处,只能看到他身上血迹斑斑。
感觉手底下萱草好似还要挣扎,云湘滢急忙低喝了一声:“别动!”
之后,云湘滢放柔了声音,对萱草说:“松开他,慢慢松开他,让我看看。”
终于,萱草松开了紧抱的姿势,将怀里的孩子露了出来,当看清那孩子的模样时,围观的人全都是一声惊呼!
只见那孩子的右臂,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姿势,竟是断骨生生的从皮肉中扎了出来,那里血肉模糊,令人不忍直视!
鲜血不断的滴落,就连孩子的口鼻中,都有一些血液在渗出!
孩子紧闭着眼睛,胸膛几乎没有起伏,不知生死。
“姑娘,您救救他吧,他、他才三岁啊,才三岁啊……”萱草不敢动,眼泪却是一直在滑落,口中哀求着,低喃着。
如此惨状,云湘滢没有多想,当即拿出袖中的银针,迅速的扎了下去,她必须先护住这孩子微弱的气息!
待银针扎了下去,那孩子微微抽动了一下之后,云湘滢抬眸四顾,看到其中一人是侯府的门房,当即吩咐道:“你速去取参片来,然后再找几人过来。快去!”
说到最后两个字,云湘滢的声音转厉,那门房不由自主的就听从了她的吩咐。
一边说着话,云湘滢的手指也没有停下来,一手诊了诊脉,一手在孩子的胸腹检查了一番,心中却是越发惊诧起来,究竟这孩子遭遇了什么?
孩子右臂骨折,就连肋骨也有折断的,而且这根断骨,差点直接扎入孩子的胸腔里面,这也就难怪孩子口鼻中,都会有鲜血渗出了!
“姑娘,参片拿来了!”门房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身后还跟着几个丫鬟婆子。
云湘滢接过参片,小心翼翼的塞入孩子的口中,然后语速极快的说了一连串的药材名字,让丫鬟去抓药煎药,又让那几个婆子,去找寻一些合用的树枝。
待这些吩咐完了之后,云湘滢已经又在孩子身上,扎下了十余根银针,尤其是右臂断骨附近,银针更是密密麻麻。
其后,她深吸了一口气,手放在了孩子折断的肋骨附近,然后微微一用力,只听一下轻微至极的响声传来,错位的断骨,已然恢复原位!
昏迷中的孩子微微抽动了一下,只云湘滢就仿似没有看到一般,手指小心的避过了孩子右臂上的银针,握住了孩子的手臂……
令人牙酸的细碎声响中,云湘滢动作迅速,却又无比轻柔的,将孩子穿肉而出的断骨,接回了原位,这才轻轻的长舒了一口气。
云湘滢在那处伤口上撒了金疮药,然后将他手臂上的银针取下,拿起婆子送来的树枝和布条,将孩子右臂以及肋骨处固定绑好。
之后,云湘滢又详细的检查了一遍,见孩子没有其他的伤,云湘滢才略松了一口气。
然后,云湘滢伸手,将之前塞入孩子口中的参片,轻轻的拿了出来,端过丫鬟送来的汤药,小心翼翼的灌入孩子的口中。
这时,一道惊讶的声音传来:“怪哉,怪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