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醒以后,车还在开,我觉得两边脸颊凉飕飕的,摸了把,竟淌满了泪水。()我心下一惊,条件反射似的望向傅西洛。
他正专注开车,大概没有注意到我的失态。
我这才松了口气,调整坐姿,留意了一下路边反光的标牌,上面写明距离市中心还有45个公里。
我不由有点纳闷,傅boss是在用龟速开车吗?这都5点一刻了,敢情他这一小时都把车开外太空去了?
“傅总,要不换我来开吧。您看您熬了一晚上没睡,正好可以休息一会儿。”况且,眼下周围的白雾也散得差不多了。
“不用。”他轻易拒绝了我,“晕太久了睡不着,你睡吧。”
“我不睡了。”我理了理长发,看发尾以一个蜷曲的弧度柔软地搭在我衣襟前。“要知道我每天七点,天没亮就起来了。”
听闻此话,他特地移开专注的视线,打量了我一眼,
“怎么,”我说,“难道看起来不像吗?”
傅西洛继续保持沉默是金的原则,车厢内一片寂静,我偏头望着窗外,无边无际远方的黑暗,以及天边刚刚透出的一丝朦胧的光,还有旋转着,最终消失不见的白桦树。
就像那些缓慢逝去的白鹭时光。
傅西洛保持沉默是对的,因为他从一开始就不相信我的鬼话,事实上,在说完“我不睡了”之后不到十分钟,我就昏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照头顶,白色的光线透过车窗落在我眼皮上,一股熟悉的名牌香水味充斥在我鼻翼间,我伸手揉了揉眼睛,一件黑色长款西装外套从我身上滑落,铺在膝盖上。
“我怎么睡了这么久。”我一边念叨着,一边眯着眼睛望向傅西洛。
见鬼了!驾驶座上空无一人,只有黑色皮革在阳光照耀下显露出奢侈的光泽。我登时一个激灵,从座位上立了起来,脑袋差点没撞到车顶壳上去。
妈蛋!已经八点二十八,还有两分钟就上班了!!!此刻,恢弘的玻璃大厦楼下,傅西洛肯定不管我先上班去了,刚刚我还大言不惭天没亮就能醒……完了完了,如果没赶上打卡,被时间观念巨强的coco知道,一定又要在众人面前羞辱我是乞丐或妓/女。
我不敢延误,哆嗦着双手打开车门,颤颤巍巍地冲了下去,冲进大厅,按下了电梯按钮。
现在正是上班高峰期,也是电梯使用的高峰期,我不是傅西洛,有专梯接送,所以我只能站在门口煎熬,捂着脸痛苦地来回走动。
就像“阿波罗男子医院”广告里演的那些尿频尿急的男人,唯一的区别是:我捂的地方是脸,他们捂的地方是胯。
“叮!”一声,电梯门开了,缓缓打开的门缝像透出了一道来自天堂圣洁的光,里面的人还没涌出来,我便发挥“三八妇女节疯抢特价姨妈巾”的伟大精神,奋力挥舞胳膊,把自己压缩成一团塞了进去。
按下17后站在电梯里,是我这辈子觉得最舒坦的时候,我长吁了口气抚了抚胸口,余光瞥见自另一个电梯口向我涌来的人群。
一大波正装男女,他们踩着高跟鞋,或挥舞着手里的公文包朝我凶猛袭来,我立马抬起双手,后背紧紧贴在电梯璧上,像猎人枪口下的小白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