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田在看守所里被关押快一个月了,当曲娜想再次给自己老相好打电话催他抓紧把白玉田早点弄出来的时候,电话却怎么也无法拨通。后来听说他被人举报有经济问题,在相关机关还没有对他采取措施之前,他便举家逃往国外去了。曲娜听到这一消息,如同迎面投下来一枚重磅炸弹,曲娜当即就呆坐在那里,眼睛一动不动,张着大嘴,视乎停止了呼吸。
就在曲娜设法“捞人”无望的时候,还有一个人在默默地关注着这个案子的进展情况,伺机准备帮白玉田。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年一直暗恋着白玉田的孟亚萍。
自从知道白玉田杀死孙洁的婚外情人之后,孟亚萍特别同情白玉田的不幸遭遇,她为他的一生就这样毁掉而惋惜。她不相信白玉田会做出这样卤莽的事情,总觉得这事儿有些蹊跷。她想去看守所里见一见白玉田,于是,她决定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她的丈夫袁岩。
吃晚饭的时候,孟亚萍对丈夫温柔地说:
“老公,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帮忙,不知行不行?”
“噢!我的老婆大人过去从来没有求过我,就凭你刚才的态度,只要我能办到的,这个忙别说帮不帮的,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只管说。”
袁岩现在是省城b市人民检察院的一个副处长,听到孟亚萍问起这个案子,他并没感到吃惊,袁岩知道白玉田就是孟亚萍所在监狱的监狱长,而且多次听孟亚萍说过他,白玉田过去对监狱做的一些事情和对她本人给予的帮助早有耳闻,他认为白玉田是个不错的人,是当今官场上难得的好人。他早就知道白玉田被抓的情况,考虑保密原则的规定,有关案件方面的事情就没有对孟亚萍说。现在案件已经进入到起诉阶段,公安机关已对这个案件盖棺定论,卷宗现已移送到检察院,按规定,犯罪嫌疑人亲属现在可以会见疑犯,所以,当孟亚萍提出这一要求时,他当即就对孟亚萍说:
“好吧!我可以帮你试试。”说到这里,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哦!对了,你最好陪着白玉田的父母一起去见白玉田。”
“太好啦!你真是我的亲老公,好老公。”说完,她站起身来,在他的额头上使劲亲了一口。她心想,“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毫不费功夫。”
袁岩用手擦了擦额头,笑道:
“哎!哎!请你注意点场合。看你弄我一脑门子的油。”
“死样!你还敢嫌弃我来了,看我怎么收拾你。”说完就要用筷子打他。
袁岩赶紧把俩手高高举起,急忙说道:
“我错了,我投降!”
看到丈夫的狼狈表情,逗得孟亚萍哈哈大笑。
第二天,孟亚萍带着白玉田的父母来到看守所,白玉田见到孟亚萍和他的父母前来探望实感意外,俩人默默无语,相互注视着对方,良久,白玉田激动地说:
“你能领我父母来这里看我,不知让我说什么好,实在是太感谢了。”
孟亚萍嘴上说:“白狱长跟我不用这么客气,这都是应该的。”但她心里却在想,“可能是我上辈子欠你这个‘冤家’的吧!”
“咳!都成了阶下囚了,就别再称呼我官称了,还是管我叫玉田吧!这样我能感觉好受点儿。”白玉田羞愧地低下头说。
看到儿子消瘦的脸庞,乌黑的头上增添了许多白发,白玉田的母亲心疼的哭出声来,她把手伸向白玉田,泣不成声的问道:
“儿啊!你怎么变成了这样?”
白玉田看着妈妈难过的样子,鼻子一酸,眼泪差点儿流出来,他回答妈妈,“什么都别说了,都怪孩儿一时冲动,不计后果”。然后,他把话题岔开,向爸爸问道:
“爸,妈,你们是什么时候来的,你们身体还好吗?我儿子怎么样啦?”
“听到你出事的消息,我和你妈就立刻赶过来了,现在就住在你们家。我们把孙子从你岳母家接回来了,他现在一切都挺好的,就是说啥都不回姥姥家住,更不愿意见他的妈妈。我们身体还行,你就不用惦记啦。”他爸爸老泪纵横地说着。
这些是白玉田最惦记的事情,听爸爸这么一说,让白玉田感觉踏实许多。白玉田看到孟亚萍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他本想对她说点什么,但一时又不知说什么好。爸爸看到儿子的表情,急忙说:
“这回多亏亚萍这孩子,要不然我们还真不知道怎么才能见到你。快谢谢人家。”
白玉田再次充满感激之情地说了句,“真是太谢谢你啦!”
孟亚萍知道这次会面的重要性,她不仅仅是想早点看见自己多日不见的他,更重要的是她想进一步了解一些有关案件的细节。于是,她说:
“我们之间就不必客气了。我只是不明白,你看上去一介书生,怎么会对那个法院警察下如此狠手,竟然连砍他三刀?”
白玉田立即否认她的这种说法,说:
“我没砍他三刀,我只是在他用毯子扑向我的时候顺势轮了一刀过去,没想到就这一刀便当场要了他的命。”
白玉田的回答让孟亚萍心里有了一些底,为了再了解得详细一些,她又策略地问道:
“您是受过法律高等教育的,而且在司法部门又担任这么多年的领导干部,你的行为可能直接导致三种定性,如果你不是先拿菜刀有准备的想要杀人,公检机关怎么会围绕着两个不利的方面对你定性呢?”
俩人必定在一起共事多年,而且由于诸多客观原因,俩人接触的机会颇多,相互间沟通比较默契,不仅是语言表达比较容易理解,就连对方一个眼神、一个动作,甚至是一个表情都能猜出对方是什么意思。
白玉田听完孟亚萍的话先是一愣,马上便明白她的用意。于是他回答道:
“我拿菜刀是因为我回家发现家里在不该来人的时间可能来了不该来的人,出于本能,为了防备万一,我才拿起菜刀准备自卫。”
白玉田还想继续说下去,旁边的看守人员制止道:
“不准谈论案件方面的问题,否则,我就取消你们的会见。”
孟亚萍赶紧解释说:
“好!好!我们不谈案件的事,只谈个人的事。”她为了不耽搁时间,直接对白玉田说:
“你把郝嘉祥的电话号码给我。”
白玉田明白孟亚萍这个时候要郝嘉祥电话号码的用意,她一定是想搬救兵,因为他知道,在他们当中郝嘉祥是最值得信任的人,他们都相信郝嘉祥的智慧和能力。
白玉田把郝嘉祥的电话告诉了她,眼里充满着期望。孟亚萍理解白玉田此时此刻的心情,她安慰道:
“你放心吧,我一定会把事情办好。你在里面一定多注意身体,保护好自己。”
坐在旁边的白玉田父亲虽然不能完全听明白白玉田和孟亚萍交谈的全部意思,但大体能领会其中主要内容,白玉田的父亲在听他俩谈话过程中频频点头,表情里流露出信任和期望。白玉田的母亲此时一言不发,望着白玉田,眼角里总是忍不住流出心疼的泪水。
开庭那天,由于这个案件涉及个人**,按照规定,法院对这起案件进行了不公开审理。由于是不公开审理,开庭时,孟亚萍没能进去旁听,不过,她请来的援兵却让白玉田非常满意。
孟亚萍按照白玉田提供的电话号码联系上了郝嘉祥,她把白玉田出事的情况原原本本向他介绍一遍,并且把她对案件的疑点和想法跟他进行了交流。郝嘉祥当即便答应了孟亚萍的请求,决定帮助白玉田渡过这一难关。
令孟亚萍没有想到的是,她在去机场接郝嘉祥的时候,发现郝嘉祥身边还跟着一个女的。郝嘉祥见到孟亚萍热情的跟她握了握手,然后对身边女人介绍说:
“我来给你们介绍一下。”说完,他指着孟亚萍说:“这位是我原来在ac监狱工作时的同事,她叫孟亚萍。”然后又指着身边高雅气质的女子对孟亚萍说:“这位是我和白玉田的大学同学,现任大学法学院教授,兼职律师,董静怡教授。”
看见姿色不俗,气质过人的女强人,孟亚萍心里虽然有几分羡慕加醋意,但是一想到她是在白玉田最危难的时候过来帮忙的,所以,她还是满脸带笑地和她热情打着招呼。
在法庭审理过程中,控辩双方围绕着案件的定性展开了激烈的辩论。检察院的公诉人在起诉书中指控白玉田犯过失致人死亡罪。确定这种罪名,按他们的说法“已经是网开一面了”,因为,当初公安机关在上报这个案件的时候,给这个案件的定性是杀人罪,是检察机关建议从新定性的。过失致人死亡罪和杀人罪虽然同样致死人命,但却是截然不同的两种犯罪性质,追究刑事责任的后果是大不相同的,前者可以判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后者最高可以判处死刑。
郝嘉祥和董静怡作为白玉田的委托辩护人,他俩一个从白玉田过去一贯表现良好,对监狱建设、罪犯改造、社会长治久安方面有过重大贡献等一些酌定情节,以及有自首方面的从轻或者减轻处罚的法定情节进行辩护;另一个是按正当防卫进行辩护。董静怡在发表辩护词时,是这样提出正当防卫方面的辩护理由的,“我的当事人白玉田回到家里,是在事先不知,也不可能知道的情况下发现外人进入自己家里。他拿菜刀用于防身,以防万一,是很正常的事情,符合常理。白玉田在查看过程中,遇到突然袭击,在对方先行使用暴力,并且是被盖住他的头部时,由于无法进行准确判断对方威胁的程度,在这种可能受到更加威胁的情况下,处于正常人的本能,所采取的防卫方式,其行为完全符合正当防卫的基本特征。
检察机关和审判机关的工作人员也都很同情白玉田的遭遇,特别是审判机关的工作人员,不但不对死者没有一点儿同情感,而且对这名法警的行为都特别的憎恨,有人私下议论,“这小子把咱们法院的脸都给丢尽了。”还有人调侃着说:“这小子真行,收了人家的钱,还要了人家的人,真是财色双丰收啊!”
法院仅用了半天时间就将此案审理完毕,但是考虑案件社会影响较大,没有当庭宣判,而是宣布择日宣判。
就在开庭后的第二天,孙明科前来探视。白玉田见到孙明科感到有些意外,他心想,尽管孙洁做了对不起他的事,但是,对于孙明科来说,毕竟是他原来的老领导,老岳父,他过去对他还有些尊重,现在能够到看守所看他,大面上也应说得过去。想到这里,他说了句,“你来啦!”
“来了。过来看看你,听说昨天开庭效果不错?照这样下去,估计你很快就可以出来了。”
白玉田对这个案件的最终结果也拿不准,必定这是一桩人命案,所以,他随口应付一句:
“听天由命吧!”
孙明科此时的心情也很纠结,在他来到看守所之前思想上做了很长时间的斗争,他感觉来也不是,不来也不是,在万般窘况下,他最终还是因为利益的驱使,决定见一见白玉田。他对白玉田说:
“让你受委屈啦!其实,我还想跟你说,我们都是受害者。”说完,孙明科摇了摇头,重重地感叹一声,“咳!”。
白玉田当听到孙明科说他俩都是受害者这句话时,如同丈二的和尚——摸不清头脑。他诧异地问:
“你怎么也是受害者?”
“这事儿说起来真是难以启齿呀!与你比起来我比你还惨啊!”孙明科一脸万般无奈的样子。
听孙明科这么一说,白玉田更弄不明白了,他忙问:
“究竟是怎么回事?”
孙明科抬起头来,俩眼直勾勾地看着白玉田,说:
“孙洁背叛你,你把人杀了还能解解气。可曲娜背叛我,我想找给我戴绿帽子让我当王八的那个男人理论理论都没有这个机会啊!”
“你说什么?她背叛你?”白玉田惊讶的问道。这个时候,白玉田对曲娜的称谓觉得很难,仍然称呼她“妈”或者“岳母”心里总感觉有些不舒服,称她为“您老伴儿”,又有些不妥,所以,干脆直接用上了第三人称。
这个时候,孙明科根本就不管白玉田称谓曲娜什么,他只管把意思表达出来就行。于是,他回答道:
“她不仅是现在背叛我,她都背叛我三十多年了,就连我唯一的闺女到头来都不是我亲生的。你们管咋地还有个儿子,而我呢!忙活了一生,到头来却只能是茕茕孑立,形影相吊。”
孙洁不是孙明科亲生女儿这一消息让白玉田实感意外,他接着问道:
“你知道那个男的是谁吗?”
孙明科不加隐晦地答道:
“知道。”
“知道为什么不去找他?他是谁?”白玉田纳闷儿地问道。
“你知道他是谁吗?”孙明科神秘的反问道,然后又自问自答道:“他就是我省大名鼎鼎的副省长——韩成渠。”
“副省长怎么啦!副省长就可以骑在别人的头上拉屎吗?俗话说:‘是可忍孰不可忍’,难道这事你就这么认了吗?”白玉田为他打起了抱不平。
孙明科心里想,我可不像你这个愣头儿青,与事不考虑后果。俗话说,冲动是魔鬼,我可没你那么傻。但嘴上却不甘示弱地说:“这事儿我怎么能认呢!为了这事儿,我特意写了一封举报信,可是,信还没等寄出,听说他因为涉嫌经济问题,举家逃往国外了。你说我窝囊不窝囊?”
白玉田觉得他确实挺窝囊的,但他又觉得有些好奇,于是问道:
“你是怎么知道这事的?”
孙明科本以为白玉田已经知道孙洁割脉自杀这件事了,没成想,他却截然不知。于是他把孙洁割脉自杀的过程、抢救的过程、发现孙洁不是自己亲生女儿的全过程叙述一遍。
白玉田听到孙洁自杀的消息虽然感到意外,但却没有引起他的一丁点怜悯心,他不想听到她的名字,也不想知道她任何消息,他在刻意想把她从自己的脑海中挖掉。于是,他转移话题地问道:
“那你还想打算怎么办?”
孙明科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道:
“你打算怎么办?”
“你是说我跟孙洁吗?”
孙明科点点头,“对。”
白玉田十分坚决的说:
“都已经是这个样子了,我还能继续跟她生活在一起吗?所以,只能劳燕分飞吧!”白玉田觉得这样说对她来讲有些太客气了,所以,他随即补充道:“更准确的说,我对她应当是弃之如敝屣。”
孙明科没有听到他想要听到的内容,他不想跟他在这里咬文嚼字的兜圈子,他想单刀直入,直截了当地问,可是话到嘴边又觉得有些不妥,于是,他稍加婉转地说:
“你们的孩子和家产准备怎么办?”其实,最后一个问题才是孙明科这次来的主要目的。
提起孩子,白玉田气愤的说:
“向她这种品质的人还有资格带孩子吗?他还配当母亲吗?为了让孩子能在阳光健康的环境下成长,我决定,在我没有出去之前还是继续由他的爷爷奶奶照顾,等我出去后,由我来抚养。”
孙明科听来听去都是说孩子的事,他最想听的家产方面的分割问题还是没有听到,看来到了图穷匕首见的时刻了,于是,他亟不可待地问道:
“那你俩的家产准备怎么处理?”
白玉田这才明白他来这儿的真正用意,他鄙视地看了他一眼,毫不在乎地说:
“这个你放心,关于家产方面的事情,在我进来之前曾经对孙洁表明过,现在我仍然是这个态度,她的所有财产我一概不要。”
白玉田话一出口,孙明科心里的这块石头总算落了地,他就希望白玉田能说出这样的话,这样一来,等他和曲娜离婚时,他们现在住的这个房子就可以顺利地回到他的手上了。孙明科现在盘算的主要事情就是在感情上和精神上失去的,一定要在物质上得到补偿,哪怕是把曲娜弄得倾家荡产,家破人亡他也在所不惜。
夜深了,白玉田在孤单的牢房里,独自一人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眠,他从案件事发过程,想到法庭审理辩论的场景;从孩子将来的成长,想到他出去后将如何面对未来的生活。
慢慢长夜啊!实在令他难以忍受,白玉田渴望自由,期盼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他希望能够早点看到太阳初升的第一缕霞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