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千烛和苏惟蹲在由洲街道上的一个胡同,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想着刚刚他们结束一个上午的寻人,顿时身心疲劳。又是白忙乎的一个上午,今天的薛谟像是吃错药疯狂派人在由洲城中大肆寻找,一副今天必须要找到岳千炀的架势。
苏惟还小实在受不了薛谟这样的安排,就在一个胡同里蹲下来休息,岳千烛陪在他身边。两个人又累又饿,兜里没钱,又不好意思回去沐府,就像是被遗弃的孩子,看上去十分的可怜。
苏惟拿着小棍在地上画圈,嘴里嘟囔着:“早知道我昨晚就不与郡主姐姐打赌,把钱都输了出去。”
岳千烛双手撑着下巴,跟着嘟囔道:“早知道我就应该多申请一些工钱,并且都带在身上。”
苏惟叹气道:“三两,我觉得沐王表哥说的对,我是应该跟着郡主姐姐回京复命,给沐王表哥选妃比寻人要容易的多。”
“嗯。”岳千烛此时也是没有了力气,姑且回应他:“沐王爷选了五个候选,世子觉得谁会是最后的王妃?”
苏惟歪着头看着对面的酒楼说,回答说:“不出意外的话会是樱家小姐或是呼延家小姐。”
“哦?”岳千烛觉得苏惟很是坚定嘛。
“你看啊,樱家名门望族势力庞大,樱筠本人又是十分出色。贤妃娘娘将她放在候选之首,可见贤妃娘娘很是中意她。再看呼延婉,家世更是不得了,又有德妃娘娘极力推荐,我娘也很看好。单纯来看,呼延婉的可能性还更大一些。”苏惟还是盯着对面的酒楼,到了中午酒楼里开始飘出饭菜的香味。
“不过啊——”苏惟继续说:“选谁最后还是得沐王表哥自己做主。他曾经那么心爱岳家小姐,还不知道有没有走出情伤呢。”
岳千烛侧头看着有意无意提起自己的苏惟,这孩子随口一说却是戳到了岳千烛的痛处。岳千烛也一直在想,如果自己的得不到翻案的机会,继续隐藏身份的话,说不定还能看到夏沐濋娶妻的样子。
夏沐濋本来就喜欢穿红装。当时的少年郎如今更是飒飒英气,现在穿红装想必又是别有一番容貌。待到他大婚之日,那身红色的婚服在他身上一定非常的好看,
只可惜在他身边与他并肩的人已经注定不是自己,岳千烛突然释然,心里想着如果能够见证他娶妻,也算是此生无憾了。
苏惟的肚子传来咕咕饿的声音,苏小世子何时受过这种遭遇,他想着再过半个时辰如果薛谟不回来找他们,他就跑回沐府吃饭,大不了被夏念华笑话一番。
“三两?”
就在岳千烛和苏惟两人看着对面你的酒楼的时候,身后突然想起熟悉的声音。
岳千烛回头,果然看到了心里想的那个人,宋小顺和唐佑!
宋小顺和唐佑是这批神远军休假出来的,唐佑不想回家,宋小顺无家可归,索性两人一同出游到黔地的一些州府转转,今天就到了由洲。
他们刚到由洲城内不知在找什么人,宋小顺还打听了一番,打听到这看到了酒楼,就想着吃个饭,没想到在胡同的另一边就看到了蹲在地上望着酒楼的岳千烛和苏惟。
岳千烛和苏惟在宋小顺的请客下,在就酒楼里终于吃上一顿午饭。岳千烛还好,细嚼慢咽就能吃饱,倒是苏惟不管不顾的添饭添菜,差点把宋小顺的钱袋掏空,幸亏唐佑将自己的钱袋给了宋小顺,宋小顺才有底气继续请苏惟吃饭。
宋小顺轻轻撞了撞岳千烛的手臂,悄声在她耳边说:“三两,这小世子也太能吃了吧。你确定他是乐安世子?不会是被骗了吧。”
岳千烛偷笑,现在看苏惟狼吞虎咽的吃东西确实像是很久没有吃过饱饭的样子,怪不得被宋小顺看成混吃混喝的骗子。
“放心,他确实是苏家小世子,沐王爷和念华郡主可以作证。”岳千烛轻声回答。
宋小顺放心下来,别自己辛苦赚来的银子被一个小骗子都给吃喝了,对了,还有唐佑的银子。
苏惟放下第二碗饭,笑嘻嘻的看着对面请吃饭的人:“兄弟,你真是太好了,居然请我吃这么多的饭。我能再吃一碗吗?”
宋小顺本来还在心疼银子,一听到苏世子叫自己兄弟,这就是对自己无限的赞美!宋小顺喜欢交朋友,听到苏惟还想吃一碗饭,宋小顺二话不说直接叫来小二,不仅要了一份饭,又多点了两道菜。
“世子,您多吃!兄弟我请的饭,管够!”
“嗯!”苏惟重重点头,十分感谢宋小顺,立刻低头开始吃饭菜。
岳千烛刚准备夹菜,眼看着自己筷子底下的盘子被宋小顺拿走放到了苏惟面前,还听到宋小顺说:“多吃一些,多吃一些。”
岳千烛放下筷子,对旁边的唐佑说:“你们兜里还有钱了吗?”
唐佑抬了一下下巴,示意都在饭桌上了。
岳千烛跟着心疼银子,讪讪道:“明天我拿银子补给你们。”
“是该补给我们,回去凰城的路费也被吃没了。”唐佑淡淡的说。
岳千烛尴尬的笑了几声,无奈的看向了苏惟。
唐佑给岳千烛夹菜到碗里:“这么说,你们这是被薛谟给抛弃了?”
岳千烛已经告诉他们,自己和苏惟可怜巴巴的无饭可吃的原因,将薛谟和贺寒生在由洲找人的事告诉了他们。
“薛谟本来就不喜苏世子和我,找到机会自然就不会搭理我们。”岳千烛边吃边说。
唐佑不动声色的拿回一盘看着还算可以的菜放在岳千烛面前:“我知道秦绍星来到由洲,但不知道是此事。如果知道,兴许也会跟着他过来,免了一路上的吵吵闹闹。”
岳千烛看着对面苏惟和宋小顺哥俩好的样子,瞬间明白什么是吵吵闹闹了。
岳千烛拦着说:“也是个苦差事。你不知道这个薛公子难伺候的很,好像黔地都是他国公府的一样。”
“没错,卖他个面子,还真以为到处都是他的脸!”苏惟咬着鸡腿插话进来。说完,苏惟一边低头吃饭一边又开始与宋小顺聊起街头卖艺的热闹事。
“苏世子貌似很不喜欢薛谟。”这话是唐佑说给岳千烛听的。
岳千烛点头,将苏惟和薛谟昨日在茶馆的对话都告知唐佑。
唐佑听完笑了几声:“我一直听闻薛国公的事迹,在朝中虽然得势但是对立不少,如此看来好像是真的。不然薛谟也不会被自己的父亲连累到被人针对。”
“你觉得是针对吗?”岳千烛问着唐佑。
唐佑点头:“苏世子不会无缘无故对薛谟的行为非常讨厌,除非一开始就是不好的印象。”
岳千烛看向对面一脸纯真的苏惟,不知道宋小顺跟他说了什么惹得他好好大笑,他的样子像极了几年前同样单纯的某人。
岳千烛吃好饭,擦嘴后问道:“接下来你和小顺要去哪里?”
唐佑说:“原打算在由洲玩两天就去附近的州府转转,现在银两都变成了菜,没有钱再走了。先找间客栈住下,玩几天之后回凰城。”
岳千烛再次不好意思:“你放心,我明天一定把这一餐的钱给你补上。”
唐佑笑着:“没事,不缺银子。我这里还有些,够我们两个挥霍的。别忘了,我虽然是不受宠的唐家庶子,庶子毕竟也是儿子,钱还是有的。”
岳千烛被唐佑逗笑,堂而皇之的承认自己庶子身份,并且十分不在意的随便说出,也就只有像他心这么大的人了。
“你呢?什么时候回去?”唐路顺势一问。
“等到念华郡主和苏世子离开吧。他们马上就要回京复命了,应该很快。”岳千烛说。
“嗯。”唐路点头。
酒足饭饱之后,苏惟被宋小顺邀请去赌坊看看,这种地方苏惟是万万不能去,要不是岳千烛拉着充满好奇心的苏惟,可能苏小世子就不顾一切的去了,回头肯定会被夏念华大骂特骂。
下午岳千烛还是拉着苏惟去到了薛谟跟前,不管怎么样岳千烛接受夏沐濋的任务还是要做的。到了下午,岳千烛明显感觉到薛谟的寻人队伍愈发的快速,差点直接闯进民宅搜查,岳千烛连忙阻止,让薛谟看清楚这是什么地方,才没有让薛谟继续嚣张。
不过有一点宫林推测对了,那就是贺寒生开始的城内搜查,这就让薛谟产生了紧迫感。不过相比薛谟的急迫,贺寒生倒是十分稳健,一点点的寻找蛛丝马迹来去搜查,除了用到秦绍星和四五个他的士兵,再就没有人员增加。
到了晚上,岳千烛和苏惟回到沐府,苏惟向夏念华要了钱让岳千烛还给宋小顺,正苏惟出门只花夏念华的钱的宗旨。
岳千烛本想着要还钱,正愁身边的钱不够,看到苏惟送钱过来,没有拒绝,收起钱打算明日送过去。
岳千烛送走苏惟正准备就寝,门口就传来陈致的声音,说是夏沐濋让她过去。这么晚了,岳千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还是老老实实的穿好外衣听从陈致的话,去往沐府的书房。
岳千烛刚到书房就看到苏惟和贺寒生也在此处,主位上夏沐濋随便搭了件外袍看着手里的文书,脸色凝重。
“王爷。”岳千烛进入书房行礼,就看见夏沐濋向自己招手,示意自己过去。
岳千烛走过去跪坐在夏沐濋案几前。
“你看看这个。”夏沐濋将手中的公文递给岳千烛。
岳千烛接过来,先确认是叶适言的字迹,慢慢往下看,她越来眉头就越紧,最后将视线移到薛谟和贺寒生的身上。
夏沐濋看着他们二人,哼声说:“本王答应给两位补人手在黔地搜人,已经是仁至义尽。而你们不将你们带来的人送出黔地,还留在凰城。怎么?是让本王供着吗?”
夏沐濋没有苛责,已经是给足了他们面子。
叶适言的公文上说,薛谟和贺寒生带来的人全部驻扎在凰城周边。贺寒生还好,正在与有序的撤离但是撤离速度十分缓慢。而薛谟的带来的千人队伍不仅吃穿用度直接用了神远军的粮饷,还有部分士兵大肆在凰城中耀武扬威。白晨的案上摆了不少百姓的诉状,全部都是状告这些人在城中做得肮脏龌龊事。他们甚至顶撞过在街上闲逛的赵娡欢,赵娡欢曾经到薛谟的士兵驻扎地讲理几回,却被他们以府妾不够资格的名义给强行赶了出来。
他们靠着圣上的手谕如此猖狂,在黔地人眼中就是不尊不敬的行为,不然叶适言也不会夏沐濋,求一个办法。
“你们给本王一个解释。”夏沐濋的语气很是平静,但是其中的威胁性无法让人忽略。
贺寒生率先站出来:“末将带来的人确实明确被末将留在凰城附近,但从未让他们进城。既然有不服从军令者,定当军法处置。”
“怎么处置?”
贺寒生下决心说:“由王爷定夺,按照神远军军法。”
夏沐濋比较满意贺寒生所言,开口说:“齐越军律,凡不服军令者斩。神远军比这个多一条,不服军令者斩杀!示众!贺统领,同意吗?”
贺寒生吸了一口气,拱手说:“末将,同意!待末将回萍地后,必将如实禀告安和王殿下,他们之过,当斩杀示众。”
“夏恪信知道我的手段,他会理解。”夏沐濋说。
贺寒生收起拱起的双手,退到一边。虽然不舍自己的兵被夏沐濋治理,但是他们终归是违背军令者,当斩。
“你呢?”夏沐濋看向薛谟。
此时的薛谟明显被他们刚才一来一去的对话吓到了。他是文臣家子弟,虽然上过几次战场,待过几天军营,但都是走走过场,而且大都被将军们前后簇拥着,听到过军法处置,可又哪里见过真正的斩杀之令!
薛谟被夏沐濋点名,站到中央,说:“王爷想要如何处置?”
“本王想如何处置,薛公子都会同意?”夏沐濋笑里藏刀。
薛谟稳住心神说:“在下相信王爷会秉公处理。”
夏沐濋哼笑:“本王没记错的话,薛公子带来的是国公府的府兵是吧。”
“是。”薛谟点头。
夏沐濋说:“军法管不到国公府的府兵啊!没事儿,既然在黔地犯案,就按照我黔地的法律来算。可否?”
明明是商量的问句,可是在薛谟耳朵里这就是威胁和警告。
事到如今,薛谟只能硬着头皮道:“凭王爷裁断。”
“陈致。”夏沐濋问道旁边的人:“以圣上之名为非作歹,掠夺我神远军军饷,欺压我黔地百姓,辱我沐王府美人,该当何罪?”
陈致认真回答:“多罪并罚,诛之!”
“王爷!”薛谟交集道:“在下的人何时做过这些恶事?不过是冲动狐假虎威罢了,这在上京城也就是个惩罚——”
“这里是黔地!不是上京城!”夏沐濋当真是怒了,呵斥打断薛谟:“上京城有上京城的法,黔地有黔地的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