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体被抬入内务府,抬尸体的小太监看到殿门外还站着个小宫女,那小宫女叫茗儿,已经连续来了五天了,是以前流华宫的人,因得太后身边安姑姑的恩准,没与流华宫的其他人一起死,而是被分到了皇后的宫里当了三等粗使,与她一起受惠的还有一个叫瓷儿的宫女,只是五日前,茗儿突然来报,说瓷儿失踪了,整个毓凤宫都找不到人影,平白无故的就不见了。
宫中宫女成千上万,一两个宫女不见了有什么好稀奇的?这茗儿来了两天,孝敬了不少银子,上头也没人帮她张罗找人,宫中人情凉薄,本以为这丫头来几天也就够了,不想竟然来了五天,今天居然还在。
看到他们抬尸体进去,那茗儿识趣的让开,视线停在那盖着白布的担架上,脸色有些难看。对了,这茗儿曾今不还在如妃的如靥宫里做过事吗,这丫头也算背的,跟了两个主子,两个主子死了,她都没死,也够命硬的。
冷宫一场大火,烧的只是个废弃的冷宫,可却像是一条引带,牵出了一场暴.乱。
方王这几日心情本就不好,蓝姬终究还是跑了,他竟没料到她会在宫中消失,本以为带她进宫就是最安全的,不曾想却正好给她制造机会,连续找了几日,宫里宫外都翻遍了,还是没找到,今日一起*,又听到下人来报,齐安要离京。
看着下头一脸阴沉,目光狠戾的齐安,方王叹了口气,“离京与否又有何用?我知道你现在的心情,可还能如何?人死不能复生……”
他话未说完,齐安突然打断,“王爷,臣想离开。”
坚定的目光平静异常,可方王知道,那平和的外皮上藏着怎样的波涛汹涌,齐安一直是为了那个人才这么努力,可努力到最后,还是没能将她救出来,说不伤心是假的。
“你若非想走我不拦你,回头让飞龙陪你回曲州。”
“哼。”面对他的好意,齐安却冷嗤一声,“王爷是怕我做什么冲动的事,王爷放心,我定回曲州,不会偷偷跑进宫去。”
方王啄了一口茶,抬眸看他一眼,再将目光垂下,“最好是这样。”
当日下午,齐安就离开了,走出城门时,他特地回头看了眼这座繁华昌荣的城楼,嘴角勾出一个诡秘的狠笑。
乔子渊是在十天后赶回京城的,他进入忠勇王府,由管家牵引着去了南苑,看到的就是一片萧冷孤寂的景象,想到信中的言辞,他无声冷笑,这王府的人,是怕了那位“水夫人”的怪病了。
“先生请稍后,老奴进去看一眼。”管家颤颤巍巍的打开门,走进去探了探头,看到*上的女子仍旧安然昏睡,这才松了口气,转身道:“先生请进吧。”
乔子渊吩咐徒弟在门外候着,独身一人走了进去,撩开*幔,看到*上这熟悉的面孔,心里生出了恍如隔世的朦胧感。
三师妹,你怎么会在这儿?你可知我找你好辛苦?
将顾不颜的手拉出,请了脉,他目光微冷。的确和师姐说的一样,这脉象,与师父如出一撤,师父的病尚且无法治,何况师妹的。
他叹息一声,眼神晦涩的看了看四周,房中装饰齐全,用具餐具都是顶好的,却连个伺候的下人都没有,而那位忠勇王,听说*幸“水夫人”如王妃一般,可今日他明明在府,却没在她身边陪伴。
师妹,下山后,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难道不知道,东方卓……并不喜欢你?
从药箱里拿出一粒沁蓝色的药丸,喂顾不颜服下,又等了一刻钟,*上的人才幽幽转醒,迷蒙的双眼,羽颤的睫毛,清幽的瞳眸……
“你醒了。”清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顾不颜转头,看到的是一张陌生的面孔,她吓了一跳,连忙腾起来,抓住锦被双眼惊恐的盯着*边之人,“你是谁?”
乔子渊一愣,站起身来,识趣的退后一步,“我是替夫人诊病的郎中。”
“郎中……”顾不颜眨了眨眼,这才想起什么,猛地跳下*,跑到柜子里翻了半天,翻出一个小瓷瓶,拔开塞子倒出一颗,正要吞服,一双大手突然横过来,将瓶子及药丸都拿走。“还给我……”她急忙去抢,可这人却不知在她身上怎么点了一下,她突然动不了了,连话也不能说了。
乔子渊闻了闻药丸,眼眸微眯,又将瓶子里的东西都倒出来,一一看了,最后解了顾不颜的穴道,冷声问:“这药是谁给你的?”
被他炙冷的眼神看得发毛,顾不颜往后缩了缩,却不吭声。
“我问你这药是谁给你的?”他脚步紧闭,直逼得她步步后退。
房中巨大的声响引得管家想推门而进,却被旁边的乔子默阻拦,“我师父诊病期间,不许外人观看。”
管家疾言厉色,“这里面还有我们家夫人。”
乔子默别开眼,“那又如何,总之不能进去。”
这时屋内又传来东西倒塌的声音,管家吓得想再进去,却怎么也坳不过门神,最后只得狠狠的咬牙去搬救兵。
东方卓赶来时,房门依然没开,他脸色骤变,不怒而威的脸上生出令人发寒的冷气,“开门,本王要进去。”
乔子默双手环胸,一副“你说进去就进去?你算老几?”的架势。
东方卓气得拧眉,也不与他废话,直接动了武,乔子默急忙应变,可东方卓的武功到底比一个晚辈高,不出几下乔子默便败于下风,东方卓刚要推门而进,房门突然开了,乔子渊一脸淡漠的步出来,冷冷的道:“王爷,夫人已经醒了。”
“真的。”东方卓一喜,刚要进去,可脚步突然一顿,转头看着乔子渊,“夫人到底是什么病?”
看他这小心谨慎,就怕被传染的表情,乔子渊冷冷的一笑,搬出了云浣的说辞,“夫人早年应当为了驻颜服过一种药,那药以蛊虫为药引,这么多年过去了,夫人的容貌或许不变,但心脉已经被咬的千疮百孔,敢问王爷,夫人可是常常记忆不好,做过的事很快就忘了?”
东方卓心里一咯噔,却还是点点头,“是。”
乔子渊又一笑,“那就对了,心脉受损,先是伤了记忆,之后会伤心智,夫人此次昏厥已经是病入.膏肓的前兆,过不了多久,最多再一年,夫人会连生活都不能自理,然后一日一日的退化,直到记忆便得犹如婴孩,那时她的心脉也全部萎缩,最后她……”后面的话不用说出来也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东方卓脸色大变,脚像是生了根一般站在门前无论如何也踏不进去,后面跟着的一众下人听到夫人身体里果然有虫,吓得更是躲得远远的。
诊完病,乔子渊也没多呆,只说这病他治不了,顶多也就开了两服巩固心脉的药便要走,东方卓见他这么轻松而离开,脸色古怪了一下,急忙追出去。
“王爷还有何事?”
东方卓目光晦涩,脸色微白,“你难道不想问我……她……”
“不用了。”乔子渊突然道:“顾不颜早已被师父逐出师门,她现在是谁,是什么身份,与我无关。”说完也不想再废话,领着徒弟就走了。
东方卓站在府门内,定定的看着门外渐行渐远的两道身影,表情越来越难看。管家走过来,恭敬的道:“王爷,夫人找您了。”
东方卓咬了咬牙,步出了府门,“就跟夫人说我进宫了,这几日不会回府,让她好生养病,你们都伺候好了,若是有半点懈怠了夫人,一个都别想活。”
顾不颜坐在房间里,听完管家的禀报便挥挥手,示意所有人都下去,下人们如蒙大赦,立刻逃窜离开。关上房门,屋内朦朦胧胧的,她掀开被子,从枕头底下拿出那只小瓶子,手指摩挲着上面的纹路,脑子努力运转,可怎么想也想不起来。
这药,她从十年前便开始吃了,可是……可是她不知道是谁给她的,每次发病前,这药就会出现,这么多年,她每次发病前都封闭房间,就是为了逮住那送药之人,可终究……一无所获。
还是今天那个郎中看到这药,他为什么那副表情?
脑子里塞了好多问题,她捂住头,挣扎着放缓心情,不再去想,这才稍微好过了些……
她的过去,她很好奇,可无论怎么寻找,追忆,还是想不起来,一点也想不起来。这种被曾今背叛的感觉,真的好糟糕。
而东方卓……他说他会一直陪着她,就算她连他也记不起,他也会陪着她,可现在,他似乎食言了,他开始怕她了,怕她这奇怪的病,古怪的身体。
可是……她好像不太伤心。与他在一起她会笑,可他抛弃她,她却不会哭。
她捂住自己的心脏,轻笑一声,“好奇怪的心情。”
千山楼被毁,萧家父子失踪,这些都是乔子渊回到京城才知道的,而就在他打算去查探一二时,周跃桦找到了他。
“那个……乔先生……”对于乔子渊,周跃桦骨子里已经害怕了这么多年,一时间当真改不过来。
“说吧,怎么回事。”他凉凉的问。
周跃桦吞了口唾沫,这才颤颤巍巍的道:“就是……就是吧,这些都在主帅的控制之内,所以乔先生不要担心,萧家父子没事,他们很……”“安全”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就被乔子渊凌厉的视线看得毛骨悚然。
“你说这是云浣的主意?”他挑眉问。
“嗯……是,其实当日乔先生所救的云大人,就是主帅,她之前是……”
“白敛呢?”乔子渊突然问。
“诶?”周跃桦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急忙回答:“白敛入了禁军大营,是总教头,那个,乔先生,主帅之前不是故意要瞒着你,她是……”
“禁军大营是吧,子默,走。”话落,人已经起身往屋外走去。
周跃桦立刻跳起来,满脸茫然的追上去,主帅不是说乔先生还不知道她的身份吗?可看现在这状态,人家明显早就知道了嘛,而且与主帅相比,乔先生竟然对白敛更加上心,这算怎么回事?
乔子渊没管后面那条狗尾巴,直接到了皇城门,对守门的将领说:“把白敛给我叫出来,跟他说,有对姓乔的师徒找他。”
那守门人本来不想理他,可看他信誓旦旦的样子,又怕真的是白教头认识的人,到底还是命人去通报了,没想到不过一会儿,白敛便快步迎了出来。
看到乔子渊,他恭敬的拱了拱手,“先生总算回京了。”
乔子渊看了远处还在跟踪他的周跃桦,哼了口气,“找个安静的地方,我有事要问你。”
白敛眸子闪了闪,与守门将领吩咐了两声,领着乔子渊进了禁军大营,而乔子默就万般不情愿的被留在城门口盯梢周跃桦。
进了房,确定四周隔墙无耳,乔子渊开门见山就问:“云浣到底想做什么?”
白敛为他倒了杯茶,摇摇头,“不知道。”
“不知道,你会不知道?”乔子渊目光锐利非常,“她竟然将萧家牵进了大乱,若是以前的她,绝不会这样,她到底怎么了?”
白敛将茶递给他,淡漠的说:“她的事,与我无关。”
乔子渊一愣,“什么叫与你无关?你在开玩笑吗?”
白敛抿唇,“有战争就有伤亡,我不想陪她助涨伤亡,也不想阻止她完成心愿,所以我选择置身事外……”虽然不见得真的能置身事外,但至少要往这方面试试。
“你是说,她真的打算……”乔子渊话没说完,忽而又笑了起来,“三十年,吃了这么多苦,她的性子又一贯刚强,不报复才怪,只是她向来不是会牵连无辜的人……”说着他又顿了顿,“白敛,那件事,你还没告诉她吗?”
白敛手指一颤,视线定焦在白色的茶壶上,不发一言。
这个反应就是还没说……
乔子渊叹了口气,坐到了他对面,“她有权利知道,当年的事,每一桩每一件她都有权利知道,差别只在于,是你说,还是我说。”
“乔先生。”白敛急忙看向他,“现在还不是时候,我想等她把要做的做完了再说这些。”
乔子渊看了他一会儿,突然挑眉,“怎么,你怕?”
白敛不语,可手指却是攥紧了,连指尖都在泛白。
“有什么好怕的,这本来就是事实,反而你一直拖延,等她知道真相的那天,或许更会怪你,她有她的理智,有她的判断,她对你的感情,还是对东方凛的感情,她自己会区分。”
是吗?有这么简单吗?云浣就像一个装满了水的瓶子,瓶口再怎么塞,还是会有水印浸透出来,那二十多天,她日夜做着那些噩梦,或者那些不是梦,都是过去曾发生的,点点滴滴,清清楚楚。
那夜客栈树下,他问她梦到了什么,她却说忘了。若是忘了,回到京城后,她怎会迫不及待做那一切?怎会不惜违背自己的宗旨,去牵连无辜?
她不是一个残忍的人,她心中有民族大义,有百姓生亡,不是快爆.发了,她怎么这么不折手段?那个塞住仇恨瓶口的塞子,就快被浸出来的大水冲开了……
在这个什么都是触点的时候,他若告诉她,他就是东方凛……她不会判断,不会区分,只会混乱,只会将两者并为一谈……
云浣对东方凛有多恨,对白敛就会有多恨。
白敛知道,如果他只是一个局外人,他也无法原谅东方凛,还记得刚知道东方凛的所作所为时,他是如何气愤。伤害已经造成了,不管东方凛是出于什么理由,他的确亲手害死了他扬言最爱,爱到愿意放弃所有的女人。
可是……白敛就是东方凛,这七个如此残忍的字,将他所做的一切都抹杀了,当云浣对东方凛的仇恨,盖过了与白敛的情谊,那么她和他……
想到这些,他又开始头疼,是,他怕,真的很怕很怕,所以宁愿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说,远远的走开,心里祈祷着一切都没发生过,这种想法纵然逃避,纵然可耻,可他就是无法面对。
“白敛。”看他双目失焦,乔子渊唤了一声。
白敛这才回神,看了他一眼,站起身来,“乔先生,这件事我会自己解决,请你不要告诉她……”
“知道了。”乔子渊随口应道,然后又说:“替我将云浣叫来,我有事与她说。”
白敛点了点头,开门出去。
不一会儿的功夫云浣就来了,白敛很自觉的离开,将空间留给师姐弟二人。
不知他们说了什么,也不知是谈事还是叙旧,总是足足过了一个时辰,房门才打开,出来时云浣眼睛红了,白敛别开脸故意不看。
“白敛。”她却突然唤他。
白敛被逼回头,表情还是淡淡的,这种冷漠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凉。
“我想请你帮个忙。”一双红红的眼睛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粉唇轻咬,这刻的她,竟难得露出一分脆弱。
“嗯。”他应道,应得那么自然,应得忘了自己要保持距离的坚持。
她眨了眨眼,似乎想将眼泪再咽回去,“不管用什么方法,潜入忠勇王府,带走水夫人……”
她话音未落,房中乔子渊突然走出来,表情十分严肃,“我说了,不要管她。”
云浣深吸一口气,唇瓣紧抿,“她是我们的师妹,况且我怕……会误伤她。”要对付忠勇王是肯定的,而顾不颜还呆在王府,这太危险了。
乔子渊皱紧眉头,“师父会保护她,师父知道她在王府,也知道她跟了东方卓,既然师父都没出手,你有什么权利自作主张?”
云浣瞪圆了眼睛,咬牙切齿,“你说师父在,那师父在哪儿?仅凭那些药丸?万一不是师父呢?而且师父不会眼看着不颜受欺负,你没看到吗?东方卓对她的态度根本不是爱,不颜不能跟着个不爱他的男人。”
“你真是冥顽不灵,永远这么以自我为中心。”他愤愤的道。
云浣却扬起下颌争辩,“不管你怎么说,反正我不能让不颜继续呆在王府,你不懂我说的吗?东方卓不爱她。”爱情容不得半点杂质,不爱就不能在一起,这是她的逻辑。
乔子渊却怒了,脱口而出,“他当然不爱,他爱的是……”说了一半,突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他立刻住嘴,脸色大变。
“是什么?”云浣微一挑眉,走近了他一步,“你刚才想说什么?你知道什么对不对?”
“不是。”乔子渊扭开头,对白敛急急吩咐一句,“我先走了,你不要帮她,否则我就把那件事说出来,你看着办吧。”说完就匆匆出了院子。
云浣转头想唤,可来不及了,只好将目光转向白敛,“他说‘那件事’,‘那件事’是什么事?白敛,你也有事瞒着我?”
无端被威胁的白敛其实很无辜,他抿唇,一脸漠然,“‘那件事’是我的私事,你放心,与你现在要做的事没关系,不会干.扰到你。”
“我不是这个意思……”云浣突然觉得头疼,眼下四下无人,她突然一把抓住他,将他拉进房间,阖上门,让两人避无可避的面对面,“我说了要和你谈谈,现在就谈吧。”
他蹙眉微蹙,伸手想开门。
她却索性站在门前,后背紧靠门板,仰头看着他,“我要和你谈谈。”
他对视着她执拗的双眸,终究还是妥协了,“你要谈什么。”
云浣一笑,这才说:“我一直觉得我们很默契,就像……就像天生的伙伴,我觉得我们可以一直保持这种关系,事实上我只是想东方家的人,云家的人都遭到他们应得的报应,等事情……”
“一直保持这种关系?”他却突然出声打断她,慢慢走近,漆黑的瞳眸射出幽冷的光,近在咫尺的俯看着她,“我们是什么关系?”
云浣一滞,下意识的回答,“伙伴。”
“不。”他冷笑,双手撑着她两侧,将她圈在他双臂之中,“如果我对你,一开始就有企图呢?那你还希望我们保持这种关系?”
“什……什么意思……”云浣觉得现在的白敛有点陌生,两人靠的很近,这种感觉让她不太舒服,“你先退开一点,不要靠这么近。”
“云浣。”他又是一笑,只是双眸却没染上半点笑意,“我对你是有企图的,你懂我的意思吗?”
云浣不语,凝眉看了他好一会儿,才笑了笑说:“你是说,你也想要这个江山?不错,这和我想的……”
“喂。”他突然愤怒了,整张脸寒了下去,“装疯卖傻有意思吗?”他退开半步,放开对她的钳制,“我对你有企图,不是对这个江山,你是明白我的意思的,所以现在你装蒜,就是你的答案?好,既然如此,你就应该离我越远越好,不要再装什么都不知道了,我宁愿你干脆一点。”说完,直接推开她,开门出去。
外面的阳光突然有些刺眼,云浣站在房内,叹了口气,忍不住扶住额头。
她不是傻瓜,有些东西怎么会看不出来呢?谁会莫名其妙的对一个人好,莫名其妙的帮她,保护她?她以为这层窗户纸永远不会捅破……这也是她自愿将她与东方凛的过去告诉白敛的原因,她希望能用这种方法告诉他,她的心装不下第二个人了。
不过现在终究一切都说开了,事情又变得麻烦了,她终究,还是得不到白敛的支援了。
是啊,任何一个男人,都不会在自己喜欢的女人,为另一个男人,耗尽心机,招惹权势时,还坚定的陪在她身边?
乔子渊还没跑出皇宫大门,就被人拦截了。
周九早已收到消息,这位大名鼎鼎的乔先生终于回京了,并且已经医治了水夫人,这会儿人就在宫里,所以急忙跑来堵人。
“乔先生,皇上知晓先生医术了得,想让先生为太后医治心疾症,请先生随杂家走一趟吧。”前头虽然恭维了两句,最后那句,却是命令。
乔子渊不想与皇宫中人牵扯,刚想转身离开,又想到东方凛当年的死还不明不白,而最有可能害东方凛的,就是云梓,想到这儿,他欲走的步子停下,转身答应了,“前面带路吧。”
长乐宫内,太后还在昏迷,自从那日烧了冷宫,太后的情况非但没有好转,还日益加重,总说半夜梦到鬼叫,还特地命人去请寒天寺的行尘大师,可寒天寺的人却说大师去云游了不在寺庙,弄得这几日太后晚上都不敢睡觉,只有白日才敢小眯一会儿。
乔子渊看着纱帐内朦胧的人影,脸上的表情只算淡漠,安姑姑将太后的手拿出,乔子渊探了会儿脉,脸色却突然一变。
“先生,太后到底怎么样?”安姑姑也顾不得这人是云寰的师弟了,只焦急太后的情况。
乔子渊勉强镇定了神色,过了好半晌才说:“没事,太后只是焦思过虑,只需放宽了心,才能药到病除。”
“那……”安姑姑还想问什么,门外突然响起太监的传唤声。
“皇上驾到——”
东方瑾进来时,看到乔子渊便微微一笑,乔子渊也起身朝他躬了躬身,只是抬眸时,眼神却异常古怪的在东方瑾身上打量两圈。
东方瑾挑挑眉,“先生莫非看出了朕有什么不妥?”
乔子渊摇头,“没有,皇上洪福齐天,没有半点不妥。”
“那就好,那太后呢?先生可断出了太后的身体如何?”说着,一双担忧的眸子又转向了纱帐内的人影,满脸的母子情深。
乔子渊叹了口气,“太后心里的事太多,若是不放下一些,这病情只会加重,不会康复,皇上是孝子,由皇上多陪陪太后,相信对太后的病情大有帮助。”
“朕自然愿意多陪太后,只是母后这样,朕实在的伤心得很。”说着又看向乔子渊,“乔先生既然进宫了,不如就在宫里多住些日子,也好随时为太后诊治。”
云浣一进来,就听到东方瑾这句话,她心里一笑,乔子渊怎会同意住在皇宫呢,他这辈子最恨的地方,怕就是皇宫了。
可不料乔子渊却笑着答应了,“草民却之不恭了。”
云浣一愣,探寻的目光不禁射向乔子渊。
待出了长乐宫,云浣寻了个理由脱队,找到了乔子渊,急忙问:“你留在皇宫要做什么?”
乔子渊看她一眼,突然脸色沉重,“我想确定一件事。”
“什么事?”
乔子渊却不说了,只是埋头往前走,那表情,倒是有点心急火燎的意思。
云浣急忙在他耳边说了一句,“你若是想确定太后是否中毒了,我可以告诉你,是,我在她的食物里加了罂.粟的梓心,罂.粟会迷乱她的心智,让她心绪不宁,不受控制。”但因为她用的是罂.粟的梓心,而且分量很少,一般太医还查不出来,只是这些能瞒住别人,却瞒不住乔子渊。
“不是这件事。”乔子渊随口敷衍一声就不再说话,只是飞快的往前走。
他走的太快,若是云浣执意去追,未免引人侧目,最后只能看着他着急的背影,却不懂他为何这么激动。
莫非是云梓的脉象有什么特别?可什么样的特别会让乔子渊这么着急?
看来,她也需要探探云梓的脉了。
想到这里,她不禁回头看了眼长乐宫大门,清眸紧紧的眯了起来。
夜晚,皎月清光,瑶彤提前在安姑姑的茶里下了药,只到确定她睡熟了,才打开窗户,朝外头猫叫一声,不一会儿,一道白影飞入房间,来人正是云浣。
“你小心一点,我去外头看着。”瑶彤说完,便退出房间,守在门外。
云浣走到*边,撩开帘子,看着双目紧闭的云梓,眼底的恨意涌出,却被她强烈压制,拿出云梓的手,她伸指去探……
可探完,却发现这脉象与她所想象的一样,没什么不同。
“奇怪,没问题啊,为何子渊会……”还没自言自语完,突然,她脸色一变,手上的力道也猛地一重。
细弱的举动惊醒了*上的女人,云梓微微拢眉,刚想睁开眼睛,却感觉脖上一疼,无声无息的又睡了过去。
云浣深吸一口气,坐在*沿,双目阴暗的看着云梓那苍白无色的脸,过了不知多久,她才突然冷笑一声……
“原来如此,我就说世上哪有母亲与儿子抢皇权的,原来……原来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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