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就是莫素渊的冤家,仙儿。
话说自从雪狐君冰梓谙无意搅乱了夜羽怽和陌怜的婚礼之后,愧疚难当不敢多做停留回了雪山,决心要给雪狼族一点教训,两族关系陷于水深火热之中。
这一日冰梓谙寻了几个年轻族人约了狼族干架,若雪狐族胜了,便换两族十年安宁,若败了……自然是继续水深火热。
不过狐君有必胜的把握,因为它们一族最为团结,也因为冰梓谙练功一向很拼,修为高的直甩同龄的某公主十万八千里。
其实倒不是冰梓仙修为很弱,她在同龄小狐狸中也已经很出色了,但是他们父君对冰梓谙的训练太过魔鬼式了,才显得仙儿很弱。
但是冰梓仙生来就不是个独善其身的公主,她是雪狐族唯一的公主,怎么会坐视不理?
明白自己的修为不是特别厉害,所以她没有直接参与,而是躲起来围观。
一个多时辰了,两族持平。
两个时辰过去了,依然难分伯仲。
冰梓仙不开心了,当下拿了把弓箭瞄准狼族首领就是一箭,命中靶心。
正和狼族首领打得难分难解的冰梓谙愣了愣,对拔腿就跑的自家妹子行注目礼远送……
至于冰梓谙为什么不趁机结果了狼族首领,那自然是因为,狼族首领一死,势必会引发两族不可避免且持久而永恒的敌对,当然,之所以不去截杀追杀冰梓仙的那些狼妖,是因为,仙儿从小到大为了逃父君的罚,轻功练得一向很好,完美诠释了打不过就要跑,跑不过就撒娇这一原则。
所以冰梓谙并没有去追仙儿,也没有恋战而是打道回府了,充分彰显其大族风范。
但是令冰梓谙没想到的是,冰梓仙方向感实在太差,以至于……对某人主动投怀送抱了。
莫素渊看了看怀里毛绒绒的一坨狐狸,又看了看围着他们一脸不善的狼妖,瞬间正义感爆棚:“怎么地?要以多欺少恃强凌弱?”
狼妖们知道眼前这男子是个神仙,互相对望了一眼,一个道:“仙君,这妖女伤了我们首领,还请仙君不要为难我等?”
莫素渊揉了揉怀里那一坨狐狸的毛,一脸诧异:“什么?它伤了你家首领?你家首领是弱柳扶风吗,那么弱。”
狼妖黑线:“还请仙君不要多管闲事。”
莫素渊又欠了:“哎巧了,我这人有个爱好,就叫多管闲事。要打架吗,来啊。”
不过须臾功夫,狼妖们鼻青脸肿的走了,莫素渊揉了把怀里某狐狸的毛:“他们走了。”
白狐狸拱了拱软软的身子,从他怀里跳了下去跑进了屋子,莫素渊跟去看它望着一桌子佳肴只咽口水觉得好笑。
蹲下身子笑着道:“喂,小东西,你是饿了吗。”
某狐狸眨巴了眨巴水灵的眼睛,点了点头。
莫素渊把桌上的一盆小鸡炖蘑菇拿下来放到它跟前:“吃啊。”
某狐狸昂高了头一脸不屑:开玩笑,把我雪白的毛弄脏怎么办!
莫素渊对毛绒绒的东西总有揉毛冲动,于是揉乱了它的毛惹来某狐狸怒视。
莫素渊笑得仿佛感觉不到某狐狸的怨念:“你不会想让我喂你吧?”
某狐狸点了点头,讨好的往他怀里拱了拱。
莫素渊十分无奈:“真是个娇气鬼。”但还是妥协了。
吃饱喝足后的某狐狸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唇,朝着莫素渊扑了过去打算睡觉。
莫素渊拍了拍它的头:“怎么像只猪一样吃饱了就睡。我送你回家去吧。”
某狐狸拱了拱,莫素渊无奈一只手抱着一只手推着它头避免它扑怀里问:“你家在哪儿啊。”
没法扑怀的某狐狸哼哼两声在雪地上用爪子写了“雪山”二字,趁莫素渊凝神思考之际扑了怀,拱了拱心满意足的打算睡觉。
莫素渊好气,一把将狐狸往袖子里一塞,便腾云而上。
雪山,莫素渊把袖子里的狐狸拎了出来:“到家了。”
某狐狸睡得迷迷糊糊的,莫素渊对着就是一通挠,冰梓仙哀嚎一声,莫素渊将它放下,蹲在它跟前道:“此处妖气太盛我也不便久留,天寒,你还是回去找你的家人吧。我走了。”
“嗷呜。”
莫素渊转身离开,在他身后,一白衣少女迎风伫立,定定望着他的背影。
半晌,喃喃自语:“好像有哪里不对……”
莫素渊回到桃林小居,破天荒头一回觉得有些困了。
合衣而卧,不过片刻,竟睡了过去。
不一会儿,他胸口有什么东西发出一道强光,光华褪却,一个白衣女子凭空出现。
“渊渊。”那女子走至塌边坐下,伸手抚上床上人安静的面容。他浓而密的眉,纤而长的睫,高而挺的鼻,薄而凉的唇。指尖下传来的温度让她刻骨眷恋,忍不住微微颤栗,禁不住泪如雨下。
两千年了,渊渊,两千年了。
脑海中闪过他们从前的点点滴滴,她逃婚,遇到他,他救她,两两相认,他为护她饮下妖血,他为她孤身随她上战场,为她挥师妖龙族,最后血染碧桃自缢身亡……
当年她身死,总留着个念想,想再见他一面。
他带她从天牢离开,但迫于他仙力压制,她这一缕神思无法现形。
他送她投胎之时,念及未来茫茫她不甚放心回望一眼,却见他一把短刀直刺自己胸口。
附身檀木簪两千年,看着他聚灵重生,不言不语茫然无助地走过两千年,如今,她终于可以这样真切又专注的看着他。
今日终于,能像个人一样哭出声来。
“渊渊,你讨厌。”她声音哽咽泣不成声:“说什么但愿来生对面无相逢的鬼话。你给了我来生,却不愿再见我,何其残忍。”俯身在他胸口,听着他平稳有力的心跳,她扯出一丝得逞的笑容:“可是你看,即便隔了两千年,我还不是找到了你。”
冰梓仙,还不是找到了莫素渊。
两千年了,冰梓仙却刚满一千岁。
作为一缕神思她知道当年的自己不愿转世,但那毕竟是渊渊逆天而为才换来的。
所以游荡了千年,却再也穿不过这里的结界,终于在一千年前转世,降生后她气若游丝,却奇迹般保留下所有记忆,因无法承受前世修为而大哭不止,冰梓仙的父君为保她的性命,封印了她的记忆。
这是一个所有人永远都不会知道的秘密,但冰氏一族代代单传却是无人不知的事实。
“迟早有一天,我会寻到这里。”
默了须臾,女子柔声道:“陪了你两千年,终于可以安心走了呢。这一次,要少让我心疼些,知道吗。”
“从今往后世上再无林仙儿,不要记得你曾为一个女子那样万千柔情奋不顾身,但你一定要记得,曾有一个人,爱你胜过生命……”
“……渊渊,若你有一日为了帮夜公子回了仙界,不要相信王母和林幺幺说的,更不能娶她,不然我……我……”
我了半天,却实在想不出即将回归本体遗忘一切的自己能如何。
“对不起,让你独自承受了这两千年的孤寂。
“……我会永远陪着你的,永远……”
话落起身在人额上一吻,化作一缕轻烟飘向远方。
雪山,正在跟他哥闹小脾气兴师问罪的冰梓仙忽觉一阵惆怅,一屁股坐在冰凳上,双目失焦呈呆愣状。
冰梓谙上前拿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仙儿,你怎么了?仙……”
冰梓仙一把抓住冰梓谙的胳膊,呆呆问道:“哥,你是不是偷了我什么东西?”
“???”冰梓谙不明觉厉,下一刻就见冰梓仙扑了上来抱着自己哭的稀里哗啦的眼泪鼻涕蹭了他一身:“为什么我突然觉得好难过,好像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一样……”
那一晚冰梓仙失控的哭了很久,冰梓谙许尽她平素最爱的东西去哄都没哄好。
……
莫名被一个手刃劈晕睡到下午的夜羽怽一醒来就去厨房拿了把菜刀要冲去桃林小居跟某人拼命,没走几步看见流苏树下立着个身影,还假模假样的弄了把扇子装潇洒。
夜羽怽一菜刀抡了过去,某人险险避过:“哇,好大的火气!”
夜羽怽冷眼瞥:“你还好意思来!”
某人摇扇笑道:“怎么不能来?又不是欠了你钱。”
夜羽怽看着莫素渊手里的扇子觉得有些奇怪,缓缓向人走过去,手摸向袖子:“嗯,我看你是忘了自己姓什么了吧。”
“怎么会?”那人扇子一合:“大爷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自然是姓莫了。”
“哦?”夜羽怽勾唇一笑:“那你叫什么?”
那人明显多了个心眼,狐疑道:“你不知道?”
夜羽怽唇角的笑意深深:“知道啊,这不是怕你经过昨天一夜,便成了傻子么。”
“你还真关心我啊。”那人折扇手中一敲:“我叫莫素……”
“刷刷刷”银针破风朝那人要害而去,那折扇公子大惊,折扇一开尽数挡下,这一耽误就被夜羽怽摁在了树干上,手中一根银针直抵大动脉。
夜羽怽整个人散发着危险的气息:“你是谁,为什么变成阿渊的样子。”
“呀,这么快就识破了。”那人也不尴尬,将他推开,摇身一变变做了一位风流公子,对着夜羽怽拱手一礼:“兄台聪慧过人,失敬失敬。”
夜羽怽眯眼一笑:“你,谁?”
连见面都要借用别人的样子,能是什么好人。
“我啊。”那公子别扇于腰间:“在下落尘,奉仙界王母娘娘之命探寻殿下莫素渊的下落,这位兄台可愿意相告?”
“不知道。”夜羽怽一口咬定,转身要走。
落尘上前拦住他去路:“哎老兄,不坦率啊。我看你们很熟的样子嘛,一见面就飞菜刀啊。”
夜羽怽龇牙一笑:“不熟,他欠我钱,连他叫啥还是你告诉我的。”
落尘语塞:“好吧。”收敛了神色:“那陌怜你总认识吧。”
夜羽怽一惊,难掩眸中担忧:“你可知道她如何了?”
“很好。”这回轮到落尘龇牙一笑:“请我喝酒,我就告诉你。”
夜羽怽:“……”
城内某酒馆,夜羽怽看着这人几斤酒下肚不耐烦的敲了敲桌子:“喂,你还没告诉我怜儿她。”
“不要着急嘛。”落尘大方的把酒分给了他一杯,道:“先喝杯酒压压惊,听我慢慢说。”
夜羽怽端着茶杯听落尘道:“按仙律呢,私配凡人怀有凡胎者,剃掉仙骨断除仙根滑掉胎儿贬做凡人。”
“啪。”夜羽怽捏碎了手里的杯子。
“不过你别担心。”落尘喝了口酒宽慰他:“王母娘娘有心宽恕。”
“嗯?”夜羽怽觉得奇怪:“为什么?”
落尘给自己倒酒:“不论目的,结果是好的,但前提是陌怜那丫头得服软。”
夜羽怽心下有些不安:“她……怎么说?”
落尘叹了口气,喝光了杯中的酒,学着大殿上陌怜那一脸的不卑不亢:“陌怜自知身犯天规,有辱仙风,无可辩驳,罪无可恕,请娘娘,降罪。”
夜羽怽听着,脸色一分分难看了下去,“啪”的又捏碎了一个杯子,听落尘叹息道:“那丫头是铁了心要与你在凡间做夫妻。”
夜羽怽强忍着心中情绪:“我该怎么做?”
落尘起身凑近他:“告诉我,殿下在哪里。”
夜羽怽的心沉了下去:“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也不是。”落尘坐回去继续喝酒,半晌,在夜羽怽期待的眼神中吐出三个字:“休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