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掀门帘,徐曜走进来,面色发白,朝魏昭走过去,魏昭闻到一股酒味,徐曜似乎喝了不少酒,呼吸比往日粗重,漆黑的眸闪着一小簇火苗,魏昭朝后挪,已经靠到墙上,退无可退,徐曜逼近,“你想怎么样?就这样一辈子不理我?”
魏昭后背紧贴在砖墙上,砖墙冰凉,传导到她整个身体,她身体轻颤,徐曜低头看她,魏昭害怕这种眼神,浓烈的要把她烧尽,拆骨入腹,他的嗓音带着喝酒后的低沉沙哑,“为萧重守身如玉,当初怎么不为我守身如玉?”
突然扣住她的头,微凉的唇擦过她的脸颊,咬她的耳珠,“萧重比我对你好?值得你这样死心塌地地跟着他。”
他低头狠狠地吻住她,舌抵入她的口中,带着一股清冽的酒香,他辗转吸允,魏昭透不过气,拼命挣扎,却被他一手扣在怀里,动也不能动,近在咫尺深潭一样眼底燃起熊熊烈火,酒水作用徐曜意识迷乱,积压许久的情绪瞬间爆发。
惨淡的月光从雕花窗洒入,照在魏昭裸露的削肩,光滑白皙香肩点点红痕,遮住身体的薄单滑下,雪白的酥胸,几块青紫痕迹,身旁的徐曜沉沉地睡了。
魏昭拖着疲惫的身体下地,双腿发软,她缓缓地走到屏风后,屏风后木桶里清水已经凉了,她迈步进木桶里,温热的身体接触到冰凉的水肌肤收紧,身体的凉也抵不过心底的悲凉。
她一直泡在水里,脑子里空空的,直到身体已经麻木,她才爬出木桶,穿上衣衫,走回屋里,爬到炕上,睁着眼睛一夜没合眼。
阳光晃眼,徐曜伸手遮了下眼睛,慢慢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迷茫地朝对面炕上看过去,看见魏昭仰躺着,目光直直的望着棚顶。
徐曜嗓音带着酒醒后的沙哑,“你怎么睡炕上了。”
魏昭像没听见一样。
早起他声线低迷,带着一丝慵懒,“一早上你生什么气?”
他头脑记忆有点模糊,回想着,昨晚自己似乎喝多了酒,一闪而过他好像把她欺负哭了,强要了她,他摇摇头,一点都想不起来了,看着她,神情疑惑,“我昨晚喝多了,没伤了你吧?”
魏昭不说话,连自己的行为都忘得一干二净,他既然不知道,她羞于说出口,事情发生了,打骂他又有何用,也不能寻死觅活,这件事烂在心里,就当什么都没发生。
徐曜有酒量,这头一次喝这么多酒,头有点沉,怕魏昭不喜欢他身上的酒味穿衣出去喊人备水,沐浴。
魏昭听屏风后水声,很快徐曜洗完了,看她还躺着,“我今日有事,你好好在家待着,我说带你在夏平关走走,等我回来带你去,别胡思乱想。”
他走了几步,又回过头,迷茫神情,似乎努力回忆,“我,我昨晚……没冒犯你吧?”
她不答,魏昭对他不理不睬,徐曜心里有点狐疑,心虚,不问了。
徐曜连着几日回来很晚,不知道是不是故意躲着她。
魏昭坐在窗下,望着窗外延绵小雨,秋凉了,徐曜一整日没回来,两人不见面,魏昭轻松了许多。
看着一个侍女打着油纸伞,手里提着一个食盒,穿过院子,这是徐曜给她临时找来的一个侍女,叫寒梅。
寒梅走到廊下,收了伞,一会,细碎的脚步声,寒梅进了屋子,把提盒放在桌上,“侯爷说府里的厨子做的点心不可口,夫人不爱吃,怕夫人晚上饿,叫小厮出去买的。”
炕上放着新做的几套衣裙,徐曜人没出现,每日派人送东西给她,然而这种体贴在魏昭心里已经激不起任何波澜。
雨一直下,一场秋雨一场寒,魏昭看那本没看完的兵书,窗外天色漆黑,寒梅拨亮了灯盏,“看样这场雨今晚不能停了。”
窗外雨好像越下越大,徐曜大概不能回来了,她打了个哈气,上床睡觉。
院子里灯火一闪一闪的,留白为侯爷撑着伞,大雨天,天晚了,侯爷坚持回这方小院,正房里熄了灯,院子里黑洞洞的,房门口灯都没留一盏,夫人早就睡了。
徐曜轻手轻脚的进屋,脱掉湿了的外衣,适应了屋里的光线,他走到床前,隐约纱帐里魏昭已经睡着了,呼吸均匀,他一直站在床前,看着帐子里的人,黑涔涔的眸发出柔和的光,不知站了多久,他走到对面炕上躺下。
却怎么也睡不着,他知道应该放她走,他拘着她,她不快乐,他心里也不好受,可是放手意味着永远失去她,他无法说服自己,也舍不得。
魏昭这几日醒来,对面炕上都是空的,徐曜早走了,她朦胧中好像徐曜半夜回来了,站在她床头,她睡意正浓,没有睁看眼。
下了一夜的雨,早起天晴了,出太阳后,温度上升,立秋后,天空淡蓝,空气凉爽舒适。
吃完早膳,魏昭叫寒梅搬了一把椅子,坐在院子里,徐曜命人看着她,不让出这个院门,她也不想出去,出这个院门,她也逃不出夏平关。
留白提着一个竹编的笼子,里面关着一只红嘴绿鹦鹉,兴匆匆地走进院子,讨好地对坐在廊下的魏昭说:“夫人,这是侯爷给夫人弄来的鹦鹉,能简单说一两句人话。”
留白逗着鹦鹉说话,“叫夫人。”
鹦鹉还真说话了,学着人声,“夫人。”
声音响亮,有点怪怪的。
留白把笼子放在廊下美人靠上,教鹦鹉说话,“侯爷回来了。”
留白反复地教鹦鹉说侯爷回来了,魏昭想,这小厮挺能讨好徐曜,徐曜的脾气挺难侍候。
鹦鹉关在笼子里,魏昭看了感觉这鹦鹉跟自己一样,被徐曜关在这里,失去人身自由。
留白给鹦鹉喂谷物,回头请示魏昭,“夫人,奴才把鹦鹉挂在廊下行吗?”
魏昭嗯了声,没太在意。
下午歇晌,魏昭被鹦鹉吵醒了,廊下的鹦鹉一直说:“侯爷回来了。”
魏昭本能地坐起来,徐曜大白天怎么回来了。
半天,徐曜也没进屋,魏昭看院子里,没有徐曜的身影,清醒后反应过来,都是该死的小厮留白,教鹦鹉说侯爷回来了,这鹦鹉还在喊,“侯爷回来了。”
魏昭气恼,“闭嘴,不许再说。”
鹦鹉学了一句,“闭嘴。”
鹦鹉又说,“侯爷回来了。”这一句话说了一下午,魏昭趴在窗户上招呼留白,留白听见,赶紧跑过来,站在窗根底下,“夫人有事吩咐奴才。”
鹦鹉又说了句,“侯爷回来了。”
魏昭用手指堵住耳朵,“你能不能别让这只鹦鹉说这句话,教他点别的。”
“是,夫人。”
鹦鹉跟着学,“是,夫人。”
魏昭笑了,这只鹦鹉学舌挺顺溜。
留白讨好地说;“夫人,不用奴才教,这畜生不说了。”
“畜生!”
鹦鹉叫了声,叫声响亮,寒梅笑弯了腰,留白站在笼子下,“你这畜生还成精了。”
鹦鹉连叫了几声畜生,连魏昭都忍俊不住笑了。
几个人笑得前仰后合,徐曜走进院子,鹦鹉突然说;“侯爷回来了。”
留白看见徐曜,呵呵笑,“这回你个畜生算说对了。”
“你个畜生。”
鹦鹉学了句。
徐曜笑着走过来,看趴在窗子里的魏昭,“这个鹦鹉不错吧?我看他愿意说话,拿回来给你解闷的。”
这鹦鹉太吵了。
魏昭转过身,不理他,徐曜逗着鹦鹉,一会进屋里。
对魏昭说;“我今晚有要紧事,不回来了。”
魏昭也不搭茬,徐曜看了她一会,突然嗤笑一声,“你盼着我不回来,看不见我才高兴,你是不是后悔我中毒时赶回来救了我?”
魏昭调头看窗外,从前为他做的后悔了吗?她离开了,听说他中毒,命悬一线,赶回来救他,问自己的内心,这个答案,她很肯定,并不后悔,这跟他们在不在一起,没有关系。
徐曜看她不说话,以为被自己说中了,心底涌起苦涩,不是滋味,“阿昭,等我回来,我们谈谈,你心里想什么跟我说。”
她总不说话,徐曜不能安心。
窗扇敞开,一阵凉风吹入屋内,徐曜拿过一件斗篷,给魏昭披上,“我不在家,你注意添加衣裳,秋天早晚凉,你别总坐在窗下。”
魏昭垂头,没什么反应。
徐曜有几分不舍,不放心嘱咐丫鬟寒梅,“照顾好夫人。”
他走出去,留白在廊下喂鹦鹉,道;“你多逗夫人开心,省得夫人憋闷。”
“奴才知道,奴才现在最要紧的差事就是服侍夫人高兴,夫人高兴,侯爷就高兴。”
魏昭望着窗外,徐曜大步走了,走到穿堂门口,回头望了一眼,不期然两人目光对上,魏昭爬起来,跪在炕上把窗扇关上。
寒梅在身后说;“侯爷对夫人可真好,像侯爷这样有本事的男人,对夫人细心,关心体贴,夫人真是好福气。”
寒梅是后到魏昭身边的,自然前面的事情不知道。
西南信王府
安平郡主急得都快哭了,对卫侧妃道;“母妃失踪,这几日一点消息都没有,能不能出了什么意外?”
卫侧妃也这么想,韩总管通知各州府县,王妃没有一点消息,她不能不往坏处想,怕安平郡主着急,安慰道;“吉人自有天相,王妃没事,郡主不要着急,再说也没有坏消息,就是好消息。”
总管韩昌走进来,愁眉不展,“侧妃,这都几日了,还没消息,奴才怕王妃有什么闪失,王爷回来没法交代。”
卫侧妃对王妃没有敌意,安平郡主的师傅做了王妃,对自己和郡主都有好处,王爷如果另娶新王妃,碰上刁钻刻薄的,王府姬妾的日子也不好过。
她想了想,“这么大事,王爷不在家,小王爷也不在家,我一个女人家,不知如何是好,不如派人到京城告诉王爷得知。”
韩昌摇摇头,“侧妃,现在怕不成了,战事开始了,王爷怎么能分心,等等看。”
卫侧妃也没办法可想,曹凤琴不闻不问,推脱了。
信王率领西南大军走到半路时,天连降大雨,萧重身披蓑衣,骑马站在通往京城的官道上,萧节身披一件绿蓑衣,从前方纵马而来,“父王,前方到达四高城。”
萧重看见雨中的城池,青灰色城墙高耸,黑云压境,传下命令,“军队停止前进,进城原地待命。”
西南军开进城池。
京城被豫州军围困,军心涣散,不敢出战,只能死守城池。
紫禁城皇宫
慈宁宫里,高太后跟皇帝萧泓望眼欲穿,高太后道:“信王的军队不是早已发兵了吗?算算日子早就该到京城了。”
皇帝萧泓垂头丧气,“母后,皇叔因为当年皇位之争,跟我们结怨甚深,皇叔怎么可能真来救驾,探马报西南军中途遇雨阻隔,皇叔的心思乃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看来不是来救驾,当时朕听了欧阳锦的主意,盼着皇叔以大局为重,不计前嫌,看来是朕的太天真了。”
高太后一筹莫展,“这也是没有法子,病急乱投医。”
皇帝早朝,朝下一看,殿下稀稀拉拉来了几个大臣,朝中文武百官眼看着大势已去,都不知躲去哪里。
五日后,豫州军攻破京城,豫州军潮水一样涌入京城,迅速占领京城四门,豫州牧冯匡的义子冯元青亲自带领一支军队杀奔皇宫。
皇宫里的太监做内应,打开皇宫大门,不费一兵一卒占领皇宫,杀向后宫。
就看乾清宫方向起火,冯元青带人赶到,乾清宫已经浓烟滚滚,一片火海,冯元青站着宫门前,火势太大,救不下来了,只能眼看着一把大火把乾清宫烧尽。
一对人马杀入后宫,来到慈宁宫,高太后已经悬梁自尽。
冯匡迅速占领皇宫,第二日,皇宫早朝钟声响起,改朝换代了。
西南军停留在四高城,听到京城传来的消息,皇帝**,叛军已经占领皇宫,冯匡准备登基大典。
萧重朝京城方向跪拜,然后指挥大军奔赴京城,打着讨伐叛军的旗号,沿途所到之处,军民拥护,萧重以皇叔身份下号召举国声讨冯匡叛军。
夏平关
傍晚,最后一道晚霞隐没,天空呈现灰青色,院子里传来三爷徐霈的声音,问留白,“哪里来的鹦鹉?”
“回三爷,侯爷拿来给夫人解闷的。”留白的声音。
“你提着笼子,把这只鹦鹉带出去溜溜。”
留白眨眨眼,听说遛鸟,没听说溜鹦鹉的,三爷说遛鹦鹉,他也不敢反驳,提着笼子朝院外走。
徐霈站在屋门口,咳了声,“二嫂在屋里吗?”
“三弟,快进来。”
魏昭挑起门帘,徐霈进屋,机警朝屋里扫了一眼,“二嫂的丫鬟呢?”
“寒梅下去用饭了。”
徐霈看屋里没人,不知从哪里变戏法似地拿出一套男装,压低声音说:“二嫂,我二哥离开夏平关,要三两日才能回来,这是一套小厮的衣裳,你快换上,我立刻送你走。”
魏昭感激地道:“三弟,我走了,你二哥要怪罪你。”
徐霈把衣裳塞在她怀里,“我们是手足,我二哥不能把我怎么样,二嫂你先换衣裳,我在外面等你。”
徐霈说着走出屋子,魏昭抓紧时间把衣裳换上,丫鬟寒梅下去用饭,一会要上来,还有留白出去溜鹦鹉,一会要回来。
魏昭换上小厮的短衣衫,提了钱袋子,走出屋子时,徐霈站在门口,看了她一眼,天已经黑了,不细看看不出破绽,乍一看像府里的小厮。
徐霈朝她点点头,先头走,魏昭紧跟在他身后。
走到院门口,魏昭低头,守门的侍卫客气地朝徐霈打招呼,“三爷。”
跟徐霈的小厮低着头,面目看不清,看身形瘦小,以为是徐霈贴身小厮彦明,也不敢多问。
前院里,站着徐霈的贴身侍卫,马匹已经准备好,十几个人上马,魏昭也夹在其中,燕侯不在夏平关,夏平关军中事物都是三爷徐霈主持,徐霈领魏昭出守备府,没什么人敢拦阻。
徐霈一行人策马来到夏关城门,城门吏问;“三爷要出城吗?”
徐霈道;“出城有公务。”
重重关卡,幸亏有徐霈,夏关里的将士都认识徐霈,直到出了城,魏昭才松了一口气,如果徐曜在,她是万万走不了的,即使走掉了,徐曜也能带人把她追回来。
徐曜离开两三日,徐霈送魏昭回西南信王府,中途不敢停留,短暂地歇息,吃饭喂马,昼夜兼程。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