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有人报夏平关里的燕军众将领,大家都等在前厅里。
马车下留白、莫风、莫雨几个打着伞,候着侯爷车驾。
徐曜掀开车门帘,看外面雨下大了,扯过榻上搭着的一件斗篷,把魏昭从头到脚裹住,魏昭在斗篷里挣扎,“放开我。”
徐曜不理,抱起她,大步跨下马车,留白几个人赶紧把雨伞撑在徐侯头顶,徐曜阔步朝前厅走去,几个小厮打着油纸伞遮住徐曜头顶,一路小跑跟上徐曜的步伐。
汤向臣为首,一群武将,看见燕侯走进前厅,齐齐施礼,“拜见侯爷。”
魏昭的头被蒙着,听声音有许多人,挣扎要下地,徐曜放她下来,魏昭扯掉斗篷,众人忙又行礼,“拜见夫人。”
魏昭站稳,扫一眼众人,神色淡淡的,“我已经不是燕侯夫人了?”
下面一句我已经是信王妃的话,她没说出口,这样太有损徐曜的颜面。
众人偷眼看徐曜,厅里气氛紧张。
徐曜冷笑,“你活着是我的女人,死了也要跟我葬在一起。”
说完,扯了魏昭就走,把魏昭扯了一个趔趄。
三爷徐霈看着二哥徐曜,拧着眉头,忍不住叫了一声,“二哥,你没看二嫂跟不上吗?”
徐曜回头瞪着他,“你管得太宽了。”
徐曜步子大,魏昭跟不上,跌跌撞撞地被徐曜扯走了,徐曜有气,方才魏昭说的话,昭告众人,跟他划清界限,
守备府后院,马金枝,黄秋仙半年多没看见徐曜,闻听徐曜和夫人回来了,两人相约,来拜见夫人,上次被徐曜训斥,两人不敢贸然出现,躲在厅后,看见徐曜跟夫人发火。
徐曜人高腿长,气头上,不顾魏昭能不能跟上他的脚步,魏昭脚下踉跄,一下子往前跌去,朝前面的徐曜撞去。
徐曜在前面走,仿佛能感知背后,在魏昭撞向他时,迅捷地回身接住魏昭要倒下的身体,斥责,“路都走不好。”
厅里都是武将,武将大多是粗人,除了章言担忧的眼神,别人没觉得徐曜过分,认为徐侯教训一下夫人,没什么不对。
徐霈握在衣袖里的手抖着,气得脸色发青。
马金枝,黄秋仙本来想出来,见此情形,吓得又缩了回去,害怕徐曜迁怒她们,躲在后面没敢露头。
徐曜把魏昭带到他住的屋子,才松开手,“你沐浴更衣,我出去一趟。”
留白几个人站在门口,徐曜走出门,“备水,夫人沐浴。”
“是,侯爷”留白几个小厮高兴地答应,
留白几个人从小跟着侯爷,摸透侯爷的性情,别看侯爷阴着脸,侯爷心情不错,侯爷带回了夫人,他们以后少挨骂了。
徐曜吩咐门外的侍卫,“看住夫人,别让夫人出房间。”
魏昭听徐曜的声音没了,大概已经走了,打量这间屋子,这是前院大厅后面的一个院落,这间屋子是徐曜在夏平关日常起居的地方。
屋子干净整洁,一尘不染,隔着屏风,魏昭听见几个小厮抬水的声音。
小厮留白乐颠颠地跑进来,“夫人,水备好了。”
魏昭对几个小厮态度和气,“下去吧!”
几个小厮出去,把门带上,在门口守着,等夫人召唤。
魏昭睡至半夜被徐曜带出来,没有带换洗的衣裳,她打开柜子,里面工整叠着徐曜的衣袍,在屋里找了半天,没有一件女人的衣裳,她没办法,只好挑了一件徐曜素白的短褂,比量在身上,相当于长裙了。
拿着短褂到屏风后沐浴。
徐曜进门时,看见魏昭穿着他的短褂,露出一小截细白的脚腕,一头乌黑齐腰的秀发披在背后,湿漉漉的,魏昭坐在炕边正自己挽发,松松地挽了一个髻。
徐曜看着她,想起一句话,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徐曜拿着衣裳,“我去沐浴,等我出来一起吃晚膳。”
屏风后传来哗哗的水声,魏昭坐在窗下炕上,望着窗外,雨已经停了,夏季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天边一片晚霞,青石板里已经干了,夕阳照耀下,院子里的梧桐树叶挂着水珠,晶莹剔透,水洗过越发青翠。
看屋檐下有一个燕子窝,两只小燕子探出头。
徐曜沐浴完走出来,看见魏昭眼睛望着窗外,走过去,坐在她身边,顺着她的视线,看见屋檐下的燕子窝,两只乳燕已经探出半个身子,朝外东张西望,又有一只乳燕探出头来,随后又挤出一只毛茸茸的小脑袋,魏昭观察许久,这一窝一共五只燕子,燕妈妈带着四只小燕子。
徐曜觉得小燕子可爱,说;“以后我们也生几个。”
魏昭侧头看他,往里挪了挪,徐曜讨个没趣,竟然没有方才进门时的火气,魏昭不同他说话,不爱理他,他现在不求别的,有这么个人在身边,真真实实地存在,只要能看到她就心满意足了。
他目光往下,落在魏昭的领口,魏昭穿着他的短褂,宽松肥大,领口松散,露出一块雪白的酥胸,若隐若无的沟壑,魏昭意识到徐曜的目光,拢住衣领。
徐曜的目光又落在她衣裳下露出白皙的脚趾,魏昭赶紧往下拉了拉衣裳,侧头横了他一眼。
徐曜不觉尴尬,收回目光,“我们在这里还要住一段日子,这里是兵营,条件艰苦,你可能住不习惯,等过阵子我派人送你回侯府,侯府有玉嫣、嫂子弟妹她们,你也不寂寞。”
说着,他站起身朝外走,“我叫人给你找几套女人衣裳。”
魏昭从徐曜的话里听出意思,徐曜身体的毒已清除,现在不打算有军事行动,等过阵子有行动,率领燕军离开夏平关,最后夺取天下。
留白走进来,“请侯爷和夫人用晚膳。”
两人对面坐着吃饭,早膳魏昭没吃多少,现在肚子饿了,她不想把自己饿死,或者损害自己身体,吃饱了,她好寻找机会逃出去,徐曜说过阵子开战了,不能把她带在身边,趁着他离开时,想办法逃走。
魏昭闷头吃饭,一会吃下去大半碗饭,徐曜几口扒拉完一碗饭,留白盛了两碗饭晾凉,徐曜拿了一碗,心情愉悦,一口气把晾着的两碗饭吃干净了,他的食量一顿三碗饭。
魏昭吃完,徐曜差不多同时放下碗筷,漱口净手,说;“我去城上看看,这两日乘马车,你也累了,你在屋里歇着,等明日有空我带你在夏平关转转。”
徐曜一直在毓秀山云霞观,他到了这里,带领众将领要去巡视夏平关,交代小厮莫雨,“给夫人找几套新衣裙,还有女人用的东西。”
莫雨看外面天黑了,夏平关不是萱阳,驻扎军队,没有繁华的商街,有几家
裁缝铺,天一黑就上门板,摸着头,想了一下,有了,后宅住着两位如夫人,问她们有没穿的衣裙,先拿来给夫人穿,等明日寻个裁缝做。
他走去后院,到马金枝屋里,马金枝认识莫雨,知道是徐曜的贴身小厮,听莫雨说了来意,正愁着夫人不认可她,徐曜惧内,成亲半年多,除了洞房那晚,她屋子徐曜不踏入半步。
总算有个机会对夫人是好,赶紧说:“有,我有没穿过新衣裳。”吩咐贴身丫鬟,“把我新做的八套裙子都拿来,让夫人挑挑,喜欢那条就拿去,就说我孝敬夫人的。”
又拿出自己的胭脂水粉,没用过的给莫雨,“我的胭脂水粉都是上好的,宫里的配方自己做的,很干净。”
莫雨没成亲,不知道女人喜欢什么,随便拿了两条裙子,“奴才谢谢马姨娘,奴才回去交差。”
莫雨提着两条裙子,袋子里装着女人用的胭脂水粉头油等给夫人送去。
魏昭拿起两条裙子,一条是蝉翼纱,一条是软烟罗,料子贵重,夏季穿凉快,腰身比自己身量稍宽,长短差不多,裙子没上身簇新的。
又捡桌上的水粉盒,打开闻闻,香气极淡,还有一小瓶桂花头油,问;“这些东西是马姨娘还是黄姨娘的?”
莫雨尴尬地摸着头,他知道侯爷纳妾,夫人跑来跟侯爷大吵一架后,夫人气
跑了,本来不想告诉夫人,夫人心明眼亮,拆穿了他,哂笑说;“夫人,天晚了,侯爷叫奴才给夫人弄衣裳,现做来不及,裁缝铺关门了,奴才到后院朝马姨娘要的,马姨娘拿出不少新衣裙,奴才挑了两条,胭脂头油也都是马姨娘的,都是没用过的,马姨娘说孝敬夫人的。”
魏昭放下裙子,“你跟马姨娘说我谢谢她。”
莫雨观察夫人脸色,就怕夫人突然拉下脸,侯爷怪罪,夫人不怪,他谢天谢地从房间里出来,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
两条年轻女人穿的新裙子摆在桌上,魏昭拿起笸箩里的剪刀,剪掉一个线头,她没有矫情地把马金枝的衣裙剪碎。
马金枝和黄秋仙也是可怜人,她不能容忍的从来不是这两个可怜的女子,这本来就不是女人的错,是男人不餍足,理所当然地享受妻妾成群的福利,振振有词要求妻子要贤良大度,如果当初她拿出一半的真心对徐曜,就能心平气和地接受徐曜有别的女人。
魏昭随便拿起一条裙子,把徐曜的短褂换下来,腰身宽松,她系上带子。
徐曜下命不让她出屋,闲着没事,她从竹书架上抽出一本书,是一本兵书,兵书她兴趣不大,耐着性子看下去,觉得有点意思,看着看着坐累了,她趴在炕上看。
直到光线暗了,书上的字迹不清晰了,她起身下地,点燃宫灯,继续看书。
徐曜从外面回来时,一进门,就看见魏昭趴在炕上,身下垫着一个软枕,双腿翘得老高,还不停地晃悠着,一丝笑容爬上他嘴角,走到炕前,双臂支在炕上,挨近她看她捧着的书。
魏昭正看得入神,徐曜凑过来,快贴在她的脸了,魏昭灵活地就炕上一滚,滚到炕里面,两人拉开距离。
徐曜没纠缠,直起身,“你好好看,我去沐浴。”
说着,朝净室走去。
徐曜从净室里走出来,看见魏昭倚着靠枕,端着书看。
“天晚了,安置吧!”徐曜擦干头发,把巾帛甩在椅背上。
魏昭眼睛没离开书,不理不睬,徐曜站在炕沿边,漆黑的眸发着冷光,“你想看一晚上?为了躲我?
魏昭小声说;“我睡这里,你睡床。”
“我要不呢?”徐谈脸色暗沉,语气不善。
“你睡这里,我睡床。”
徐曜终究没发火,他强行把她带走,以后时间还长,不能过分逼她,魏昭性情刚烈,真跟他闹,他也不能拿她怎样。
“你睡床。”徐曜生硬地道。
魏昭心里一直紧张,怕徐曜霸王硬上弓,听他答应了,赶紧翻身下炕,连鞋都没穿,窜到床上,徐曜在身后看着她急急慌慌,心里像堵住了一团东西。
魏昭上床,放下纱帐,看徐曜已经仰面躺在炕上,徐曜挥袖熄灭灯盏,黑暗中,她拉过一条薄单,裹住身体,盛夏,晚间气温还很高,盖上薄单多一层都热。
“你这么怕我动你,我如果想要怎样,你挡着住吗?”
黑暗中传来徐曜的声音,分外冷清,魏昭不吭气,怕惹恼他,他真要强来,吃亏的还是她。
魏昭呼吸调匀,假装睡着了。
她知道徐曜没睡,她不敢动,不敢翻身,生怕惊动他,半夜了,徐曜呼吸平稳,魏昭才动了动身体,一个姿势躺累了。
魏昭又侧耳听对面炕上没什么动静,放心了,慢慢睡了。
徐曜睁开眼睛,侧过头,借着窗外月光,帐子里的人气息清浅。
曾经最亲密的两个人,现在一个炕上,一个床上,她这样小心防范,为了另一个男人守身,徐曜嫉妒得快要发疯。
三爷徐霈问了跟徐曜去西南的人,知道徐曜劫持魏昭的经过,找二哥徐曜喝酒,想好言相劝二哥放了魏昭,这样把魏昭整日关着,二嫂失去人身自由,徐霈心里急。
徐霈举起酒盅,“二哥,我敬你。”
徐曜端起酒盅,一饮而尽,“三弟,有什么话你直说。”
徐霈想了一晚上,“二哥,你把二嫂强行带回来,关着她,二嫂能快乐吗?二嫂的心不在这里,你留下她的人,这又是何苦,二哥,你放了二嫂吧!”
“不可能,这辈子休想我放过她。”
徐曜斩钉截铁。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