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状,叶轻绡皮笑肉不笑道:“不必了,二皇子还是留着自己享用吧。”说完,她也不理会萧承,径自便跳上了马车。
反倒是一旁的媚娘笑的格外风情万种,睨了一眼萧承,柔软道:“有劳二皇子了,只是这牛肉太干,若是下了毒可不好试出来呢,所以您还是自己吃吧。”
眼见得自己再次吃了憋,萧承紧紧地捏住了拳头,复又缓缓松开,朗声道:“叶将军,先前本宫的确多有得罪,可是人都有向善之心,将军何不相信本宫一次呢?”
闻言,叶轻绡车帘不挑,只隔着帘子朝外望去。果然见篝火前的萧承,一脸的虔诚和真挚。
直到约莫小半个时辰之后,叶轻绡的马车里彻底没了生息,萧承方才一脸神情落寞的朝着自己的马车走了过去。
见萧承回了马车,媚娘顿时坐了起来,睁着一双妩媚的大眼道:“我说姑娘,这个萧承还真能忍的,你就一点都没原谅他的意思?”
媚娘满脸的看好戏的模样,叶轻绡却只摇了摇头,便不发一言的躺了下来。
若是先前的萧承,叶轻绡还不放在眼里。可是今夜萧承这样的做派,却让她生出了万分的警惕。毕竟,前世里的那个他,可以隐忍十年布局而一朝爆发,而这样的男人着实是可怕的对手。
只是此时的叶轻绡虽然担忧,却还不曾知道,自己的这一行,将会是何等的险象环生。
在一路上紧赶慢赶之后,一行人终于在第六日的傍晚到达了河南受灾最严重的洛城。
纵然前世里已经看到过这一幕,可是今生再次看到的时候,叶轻绡仍然觉得心中仿佛有一柄重锤狠狠地砸着自己的心脏,让她喘不过气儿来。
沿途所见,无不是灾民,沿路所遇,无不是饿殍。流离失所,面无人色,哀嚎连连,尸横遍野。
堆积如山的是老幼病残的尸骨,奔散逃荒的是面黄肌瘦的难民。
而这一切,就真真切切的发生在叶轻绡的眼前。
当车里仅剩的一点干粮彻底发出去之后,叶轻绡望着那一群仍旧围在车周围不走的儿童妇孺,长叹一口气。
而那群妇孺伸着骨瘦如柴的手,嘴里还在呢喃着:“姑娘行行好吧,我们好饿!”
叶轻绡只觉得心头一颤,用着最温柔的声音道:“明日会有官府开仓放粮,且再等等好么?”
然而叶轻绡话音未落,就见一个孩童已然趁其不备的爬上了她的车,一把拽住叶轻绡的包裹,便朝着外面扔去!
接下来,就见外面的那群人一拥而上,将那包裹几乎撕扯般的争抢。
叶轻绡心头一禀,忙的想要夺回来,却见那群人在下一刻都涌向了她的马车,眼中闪动着贪欲和迫切。
那是怎样的眼神?饿了太久之后的人性丧失,唯独剩下了幽狼的光芒。
眼见得媚娘莹白的指尖上夹着银针,叶轻绡叹了口气,阻止了她的动作,望着那辆已经被一抢而空的马车,轻声道:“罢了,让他们拿走吧。”这马车里并无重要的东西,能救人性命也算积德行善了。
闻言,媚娘只觉得心头一酸,将银针收了起来之后低声道:“姑娘有心了。”只是她刚说完,便猛地一拍额头,惊叫道:“糟了,你随身的官印被我遗落在马车上了!”
听得这话,叶轻绡也是唬了一跳,再看那群灾民们,已然拿了她的东西在争抢分着,又哪里分得清哪个是自己的官印?
官印非同小可,然而望着这群灾民们,叶轻绡却是有些迟疑。若要找回,便需动用官府。可是这群灾民们会被如何,便不好说了。
就在这时,就见原本已经跑远的马车又折返了回来。有男人从车上跳了下来,一脸温柔笑意的问道:“出什么事儿了?”
见萧承去而复返,叶轻绡将脸上的神情遮掩住,淡漠道:“不劳二皇子费心。”
这些时日萧承总是见缝插针的在她面前示好,这种感觉让叶轻绡既不安又恶心。
然而对于她的态度,萧承却是一如既往的毫不在意,只是弯唇一笑道:“你又何必如此?本宫既说了要诚心悔过,那便任由你发火便是,总归我受着吧。”
说到这里,他的眼神猛地一亮,也不等叶轻绡回答,便径自走向了不远处的小男孩。
那个男孩面黄肌瘦,一张唇干裂开,上面的血口子已然结痂,一张脸上更是脏兮兮的,看起来格外的可怜。然而让人注意到他的,却是他手上拿着的的一枚小小的官印。
那男孩将这个玉饰一样的东西死死的攥在手里,警惕的望着周围,生怕这东西会被抢走。
可不管他如何护着,总有人会注意到。下一刻,就见一个年约四十的妇人扑上来,拼命地白着他的手,想要夺走。
而就在这玉饰被夺走的前一刻,却又一双骨节修长的手伸了过来。
“小孩,我拿馒头跟你换,可好?”
男人的声音如沐春风,带着悲悯的神情看着他们。
小男孩霎时便愣在了原地,而后看着他手中的白面馒头,狠狠地咽了口水,不由分说的将玉饰塞在萧承的手里,又一把夺走了那个馒头。
眼见得那男孩几乎是狼吞虎咽的往嘴里咽,萧承望着自己手上的那一抹脏,神情里浮动了几分幽芒。
下一瞬,那阴狠的光芒就变成了柔和仁慈。
他大踏步的走回去,几乎是献宝似的将官印奉上,一脸的真挚:“这次可要收好,莫要再弄丢了。”
见到萧承方才的模样,叶轻绡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仿佛看到了萧桓一般。他们兄弟二人的模样并不算很像,然而那般的做派,分明又多了几分萧桓的影子。
叶轻绡轻咳了一声,拉回自己的神智,将官印接过后,难得的道了一声谢:“多谢二皇子。”
本书来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