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得黄如月不顾自身安危来到阵前,对峙双方均是一愣,剑拔弩张之势略有缓和,群雄一方欲聆听盟主高见,官军一方则是静待宇文成之令。
宇文成虽老谋深算,却也不明黄如月之意,奇道:“贤侄女莫非心回意转改变主意要降?若有此意,也算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黄如月笑吟吟地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侄女自个降了亦无不可,但我巴蜀武林联盟却是不行。”
宇文成道:“既是不降,那贤侄女还有何话可说?”
黄如月笑道:“莫急,侄女有一秘密欲告知宇文伯伯,可否出来与侄女一叙?”
“哦?有何秘密?”宇文成居然当真依言由侍卫们组成的盾牌阵中步出,来到黄如月身前丈余处。
众侍卫唯恐黄如月骤起伤人,分出十数名好手跟着上前,将宇文成围在当中,一手举盾,一手放在腰间刀柄上,随时应变。
黄如月看了看众侍卫,对着宇文成笑道:“宇文伯伯,法不传六耳,侄女这秘密不便露于他人,能否让他们先行退下?”
宇文成尚未答话,一名侍卫已出声道:“大人不可,此女居心叵测,莫要为她之言蛊惑,与其单独相处。”
黄如月对着那侍卫盈盈一笑,道:“小女子可是宇文伯伯看着长大的,怎会舍得加害于他?”
她笑魇如花,那侍卫一时看得呆了,张了张口,未能出言反驳。
宇文成眉头一皱,挥手示意众侍卫退下,道:“本官和贤侄女说几句话,你等不必担心,先行退下吧。”
众侍卫闻言,不敢违背,纷纷后退数步,但目光仍紧盯黄如月,以防不测;只有方才出言那侍卫仍呆立当地,未曾挪步。
黄如月笑道:“这位大哥,你的同伴都已退下,你怎的还呆着不动?”
那侍卫如梦初醒,看看身边果然已是空无一人,只有转运使大人正面色铁青地看着他,不由面色一红,慌忙低头退下。
宇文成看着黄如月,淡淡道:“贤侄女有何秘密,可以直说了。”
黄如月笑道:“宇文伯伯对侄女还是一如往昔,也不怕侄女对您不利。”
宇文成呵呵一笑,道:“老夫一向疼爱贤侄女,想来贤侄女也不会忘恩负义伤害老夫。”
黄如月神秘一笑,道:“宇文伯伯如此信任侄女,侄女亦投桃报李,告知宇文伯伯一个天大的秘密……”
“哦?”宇文成似是被黄如月吊起了些许胃口,有些疑惑地道,“贤侄女有何天大的秘密?”
对峙双方众人闻言,也大多竖起耳朵,悄然聆听。
连那法正也忽然停手,退后数丈,冷观黄如月。
萧衮虽是纳闷不解黄如月打算如何忽悠宇文成,但落于下风、正感难支之际,法正后退停手是好事,恰可趁隙行功回气。
只听黄如月道:“宇文伯伯,你可知这蒙古番僧为何紧追我二人不止?”
宇文成皱眉道:“法正国师义薄云天,相助老夫追捕你二人,有何不妥?”
“但侄女和宇文伯伯既无深仇大恨,也未伤到宇文世兄,不过是借了区区一千五百两黄金,对宇文伯伯而言不过九牛一毛,何至宇文伯伯出动几万大军围捕呢?”
区区一千五百两黄金?九牛一毛?寻常小官操劳一生也无此积蓄,便是对宇文成这权倾一方、位高权重的一路转运使而言亦非小数;他嘴角略微抽动,言不由衷道:“嗯,一千五百两黄金确是不至于出动大军围捕于你二人……”
法正冷眼旁观黄如月离间,却也不出声干涉,只是冷笑连连,似乎于己无关。
黄如月看宇文成似有动摇之状,心中大喜,向宇文成行了两步,继续道:“且这番僧并非是想助宇文伯伯抓住我等,而是打算得手之后带我二人远走高飞,届时宇文伯伯便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宇文成似是吃了一惊,将信将疑道:“法正大师乃堂堂蒙古国师,怎么会做这等背信弃义之事?贤侄女,你莫不是在挑拨离间罢?”
黄如月又往宇文成行进数步,低声道:“侄女之言,丁一确二,绝无离间之举……”
宇文成奇道:“那法正国师缘何苦苦追寻你二人?”
“宇文伯伯可曾听过‘神州杂技团’?”
宇文成点头道:“老夫当然知道,他们借走江湖卖艺之名为掩,劫遍大江南北的官吏大户,令人谈之色变;但日前这伙贼人为江南武林盟方盟主与令尊所破,树倒猢狲散了,从此除名。”
黄如月声音低若蚊呐:“‘神州杂技团’是没了,但他们多年来所掠财富堪称富可敌国,宇文伯伯可知藏于何处?”
宇文成听得怦然心动,情不自禁地向黄如月走近几步,低声问道:“莫非贤侄女知晓此横财所在?”
黄如月“嗯”了一声,又往前一步,距宇文成不足五尺,声音几是低不可闻:“宇文伯伯莫不是忘了,我那萧郎曾是‘神州杂技团’中人,杂技团团长铁剑临终之前守在其身边的也是他……铁剑言……宝藏埋于成都府……大院……”
黄如月的声音越说越低,到了后边几不可闻,宇文成忍不住身躯前倾,欲凝听黄如月之言。
说时迟,那时快,黄如月突然急跨两步,一指点向宇文成身上穴道。
宇文成猝不及防,自是给点了个正着,当场化作一尊泥塑,动弹不得。
正竖起耳朵静待黄如月说出宝藏下落者一片哗然,宇文成后边的众侍卫更是刀剑齐出,向黄如月冲来。
黄如月伸出玉掌按在宇文成后脑上,对冲上前来的众侍卫喝道:“切莫轻举妄动,否则宇文转运使性命难保!”
众侍卫不敢造次,只得依言停下,一时间进退两难,面露懊恼之色。若非他们心存贪念,加之夜色遮掩,黄如月想在他们眼皮子下得手倒也非易事,可惜悔之晚矣。
黄如月接着道:“若想保住宇文转运使性命,你等速速退兵。”
官军面面相觑,似是不知所措,不知该如何是好。
“宇文大人安危为先,退兵!”宇文成被擒,军中那名都指挥便成临时主帅,当机立断挥旗下令道。
听得都指挥下令,官军依言而行,缓缓向后退去。
萧衮心中高声叫好:“月儿此计甚妙,‘挟天子以令诸侯’,逼官军退兵,余下法正一人孤掌难鸣便不足为虑。”
智光大师与正德道长互视一眼,彼此可见对方眼中的惊叹。
唐老太太则冷哼一声,面无表情,心中却道:“好个诡计多端的女娃儿,今后得对她多加提防……”
正德道长抚须笑道:“月盟主妙计制敌,果非凡俗也。”
陈孝礼等人纷纷出言赞叹黄如月足智多谋,群雄亦是欢呼声四起,庆幸免去一场刀兵之灾。
萧衮笑着向黄如月行去,边行边笑道:“月儿智计过人,为兄拜服……咦?”话音未落,他面上的笑容忽然僵住,步伐也随之停下。
只见宇文成居然轻轻松松挣脱了黄如月的掌握,站在黄如月身侧,如法炮制般将左手放于黄如月天灵盖上,笑呵呵地看着行近的萧衮;此刻,呆若泥塑的,反是换作了黄如月。
异变突生,骤然之间的巨大反差令双方人马均为之一怔,不知发生何事,一时间有些愣在当场。
只有那法正嘴角露出一丝不屑,似是早有所知。
最先回过神来的也是萧衮,他对宇文成厉声道:“宇文大人,你将月儿如何了?”
宇文成呵呵笑道:“放心,老夫并未伤害于她,不过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点了她的麻穴。”
萧衮怒视宇文成,徐徐道:“转运使大人果真深藏不露,实令在下钦佩。”他虽已提聚全身功力,却不敢轻易出手;要知黄如月的点穴功夫出自魔门上乘武学,他却未能看出宇文成是如何冲开穴道反将黄如月制住,更无在宇文成出手伤害黄如月之前将她救出,是以只能吞声忍气,静待良机。
陈孝礼等人也如梦初醒,纷纷高声辱骂宇文成:“好个卑鄙无耻、阴险狡诈的狗官!可知廉耻为何物?”
“兀那狗官,速速放开仙子盟主,否则老子灭你满门上下!”
“狗官,放了月仙子,区区与你一决高下、生死勿论!”
…………
眼见群雄群情激愤,宇文成身后的大批侍卫纷纷涌到他身边,想将他团团守护在当中。
宇文成却手一挥,示意他们回到身后,似是对群雄威胁视若无睹。
唐老太太、智光大师、正德道长三人并未出言,彼此互望几眼,面上俱是惊色。堂堂巴蜀武林三大巨头,居然无一能看出黄如月是如何为宇文成反制;虽说三人是有伤在身且见到黄如月得手略有松懈,但这宇文成能悄无声息地反制武功“不在他们之下”的黄如月,只怕他们伤势痊愈也非其敌。这宇文成如此修为,却甘心默默无闻蛰伏成都府路二十年,所图为何?
萧衮又道:“宇文大人身为一路转运使,如此挟持一女子不觉有失身份?”
宇文成冷笑一声,道:“莫非只许尔等阴谋暗算老夫,不许老夫将计就计?”
萧衮给宇文成说得一愣,黄如月确是施诡计在前,以此指责宇文成岂非贼喊捉贼?动手不得,言语理亏,他不禁一时无语。
唐老太太忽然接口道:“阁下绝非宇文成本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不错,尊驾到底是何人,敢假冒成都府路转运使!”正德道长破天荒地第一次赞同唐老太太之见。
宇文成打个哈哈,道:“老夫正是如假包换的成都府路转运使宇文成,否则如何能调动这数万大军,前来围剿尔等反贼?”
唐老太太冷哼一声,道:“阁下模样确是宇文成,但宇文成一介文官,绝无阁下这般武功计谋,老身怀疑阁下脸上带了面具!”
宇文成闻言,咧了咧嘴,面上肌肉蠕动,接着做眉开眼笑状,道:“唐老夫人,你看老夫这样子,可像是带着面具么?”
“这……”面具确实无此丰富表情,唐老太太继萧衮之后为之哑然。
这时,沉默许久的智光大师若有所思的缓缓开口道:“不知昔年凭借巧夺天工的易容术偷盗各门各派武功秘籍搅得中原武林天翻地覆、而后消声匿迹的‘化身神魔’孔千兮与施主如何称呼?”
宇文成神情微愕,随即如常,冷颜道:“智光大师,老夫不知你所言的‘化身神魔’是何许人也,老夫是朝廷钦派的成都府路转运使宇文成!大师质疑封疆大吏的身份,不怕为峨嵋派招来灭顶之灾?”
智光大师面容一肃,双掌合十,微微垂首道:“纵使老衲不疑施主身份,施主便会放过我峨嵋派?”
正德道长抚须笑道:“大师一说,贫道也有印象。武林八魔中的‘化身神魔’孔千兮易容术出神入化,若尊驾是他后人,凭尊驾之武功和易容术,杀了真正的宇文成然后取而代之当是不难;且阁下对智光大师如此威胁,更有欲盖弥彰之意。”
唐老太太手中凤头拐杖一跺,沉声道:“智光大师所言有理,真正的宇文大人与我等三大门派交情匪浅,岂会轻易调集大军围困峨嵋?阁下定非宇文成本人!”
面对巴蜀三大门派之主所指,官军出去那些精锐弓箭手之外,大多有些慌乱。若是一般百姓,杀也无妨;可三大门派乃至巴蜀英杰荟萃于此,凭他们这等寻常官兵未必能稳操胜券,甚至胜负还在未定之数,若是宇文成当真不是本人,他们岂非死得冤枉?
宇文成却毫无惊惶,呵呵笑道:“老夫非常佩服诸位之奇思妙想,但空口无凭,多辩无益矣。事到如今,老夫也无须隐瞒,为防诸位冥顽不灵,老夫这大军特地借调来一万弓箭手,所持俱是特制连环机驽;只需老夫一声令下,万箭连环齐发,几位掌门虽是武功高强、或可逃脱,但几位门下怕是难逃全军覆没之局。”
巴蜀武林联盟群雄闻言色变。
特制连环机驽是大宋秘密研发的一种新型弓箭,可一次性连发八支利箭,劲道远胜寻常弓箭手,射完之后重新填上箭羽又可继续发射,不仅是大宋官军赖以对付外敌的犀利武器之一,也是武林中人的克星;这一万特制连环机驽弓箭手,可谓是群雄的噩梦!正如宇文成所说,除去少数武功高强之人或可逃脱之外,其余一般门下弟子只怕真会全军覆没。难怪宇文成这般风轻云淡、有恃无恐,方才若非黄如月出面施计于他,大约此刻群雄已经是血流成河、所剩无几了。
唐老太太冷冷盯着宇文成,缓缓道:“好大的手笔!看来宇文大人蓄谋已久,算无遗策。”
宇文成哈哈笑道:“唐老夫人过奖,本官当然知道寻常官兵不在你等心上,若无王牌在手,本官焉敢率军来此?”
正德道长已然失去青城派掌门的高人风范,骂骂咧咧地道:“尊驾若是有胆,便来与你家道爷大战三百回合!”
宇文成却悠然道:“本官不与你这道士一般见识,无脑之辈不值本官正视。”
正德道长闻言大怒,不顾自身伤势未愈,踏前一步就欲上前出手“教训”宇文成。
智光大师眼明手快,一把拉住了正德道长。要知宇文成无声无息就便制服了“武功不在他们之下”的盟主黄如月,正德道长即便伤逝已愈也难是其对手。他目注宇文成道:“宇文大人,你是否宇文成本人倒也无关紧要,只是大人调动此等大军包围峨嵋,所图为何?”
宇文成目光扫过群雄,在萧衮身上略作停留之时似是闪过一丝狡诈和贪婪,随后答道:“本官先前已有所言,只要尔等各派不阻拦本官捉拿此二名要犯,即可放尔等安然。”
宇文成此言虽遭至陈孝礼等人破口大骂,但巴蜀武林联盟中却有大半群雄为之心动;就连唐老太太、正德道长都忍不住望向智光大师,似有交出萧衮、黄如月二人以委曲求全之意。
萧衮也将目光看向智光大师。他面上平静,实则心中颇为不安,此时若无巴蜀武林联盟群雄之势相助,他纵可脱身,却无相救黄如月之能。
智光大师忽然放声长笑,许久方斩钉截铁道:“即便峨嵋派由老衲而终,亦无答应宇文大人条件之可能!”
智光大师此举出乎宇文成意料之外,他闻言一愣,呆了片刻方阴沉着脸道:“为何?”
“无他,仁也,义也。”智光大师面上古井无波,淡然答道。
“仁也,义也”,这四字听得群雄面有愧色,为之垂首,一时间心中感慨万千,似有所悟。
率先出言响应智光大师的则是其弟子陈孝礼,他高声叫道:“掌门言之有理!今日我等若是违心苟且、卑躬屈膝,是为不仁;贪生怕死弃盟主与总护法而不顾,是为不义!卖主求生、不仁不义者,定为武林同道所弃,我等还有何颜面立足江湖?不若轰轰烈烈与官军一战,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
“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陈孝礼登高一呼,居然一呼百应,群雄纷纷挥舞兵器,再无屈服之意。
唐老太太摸出两把暗器,正德道长也亮出长剑,此时此刻,若是连后生晚辈都不如,两人也不配为两派之首。
智光大师以赞许的目光看向自己的大弟子陈孝礼,心中甚感欣慰,暗道:“孝礼习武练功虽不甚勤快,却也并非一无是处,义之所在,虽死无悔,不枉我多年教诲……”
陈孝礼心中也在嘀咕:“萧仙子啊萧仙子,在下如此豁命以护你可知晓……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莫过如是……”
萧衮心中对智光大师仅存的一丝仇意也就此而烟消云散,暗自赞道:“这智光大师如此高义,着实令人心折,无怪名望远在唐老太太与正德道长之上。”
宇文成愣了半响,不怒反笑,抚掌赞道:“智光大师不愧是佛门高僧,本官佩服……”顿了一顿,他转而厉声道:“既是如此,便莫怪本官不留情面了!”说罢,他手一扬,就待下令放箭。
萧衮向前跨出两步,道:“且慢!”一人做事一人当,宇文成既明言为他与黄如月而来,他又如何能让巴蜀群雄无辜替死?
宇文成扬起的手暂停不动,目注萧衮,道:“事已至此,还有何事可言?”
萧衮道:“放了月儿,你我公平相斗。你若胜了,我与月儿随你处置;我若得胜,你便撤军离去!”
宇文成冷哼一声,道:“斗智不斗勇,如今一切尽在本官掌握,又何须冒险与你相搏?”
萧衮又急又怒,却投鼠忌器,道:“你待如何才肯放了月儿?”
宇文成面露奸笑,道:“你若不提本官倒也忘了,如月侄女落于本官之手,若想她无恙,你小子便束手就擒。”
萧衮双目几欲喷火,道:“宇文成,以女子做挟,不怕坠了转运使的名声?”
宇文成收敛笑容,冷冷道:“不战而屈人之兵乃上策,无碍本官名声;若如你所愿好狠斗勇,倒会坠了本官名声。多言无益,你降也不降?”
黄如月虽身不能动、口不能言,眼中还是露出焦虑之色,对萧衮连使眼色,示意其逃为上策。
萧衮却垂下头颅,颤声道:“好,我降便是!”
宇文成面露喜色,哈哈笑道:“识时务者为俊杰也!”他转首对身旁一名侍卫道:“你上去把他右手砍了!”
“是,大人!”那名侍卫依言大步行到萧衮身前,就欲挥刀斩向萧衮右臂。
萧衮怒从心起,猛一抬头,右手疾伸,向那侍卫拍出一记酝酿多时的上乘绝技——“摧心掌”。
那侍卫压根料不到萧衮还敢出手反击。但莫说他是毫无准备,即便小心翼翼,也无法避开这那闪电般的一掌,胸膛被萧衮一掌打了个正着,当即七窍流血倒在地上,眼见是不能活了。
宇文成瞳孔收缩,怒声道:“大胆小子,竟敢出尔反尔,莫怪本官手下无情!”说着,他左掌紧压黄如月后脑天灵盖,掌力一吐即发。
萧衮急道:“莫伤月儿!”
宇文成毫无放松之意,道:“那你为何要杀本官侍卫?”
萧衮强忍怒气,缓缓道:“在下答应降你,却未应承阁下可伤我躯体。”
宇文成阴阴一笑,道:“你武功高强,能与法正国师鏖战数十回合而不败,不去你一臂老夫放心不下;否则你若以诈降为名觅机以‘无相拈花指’偷袭本官,近距离下便是法正国师都难能避过,更勿论本官。”
听得“无相拈花指”之名,唐老太太、智光大师、正德道长等人为之动容,目光齐齐往萧衮看去。
萧衮心中暗暗叫苦,却陷入绝境无计可施,于是一咬牙,道:“好,宇文大人先放了月儿,在下舍弃一臂亦无不可。”
宇文成像是见着傻子一般哈哈大笑,道:“老夫若先将她放了你小子还会甘心舍弃一臂?你小子自个傻便是,莫当本官也是傻子。”
“但在下若先舍了一臂,宇文大人却不放过月儿又该当如何?”
宇文成冷笑道:“信与不信取决于你,人在老夫手中,你若再拖延时辰,老夫便先将她杀了!”说着,他放在黄如月天灵盖上的左手扬起,做势欲拍。
萧衮急声制止道:“住手,在下任你宰割便是。”
“算你识相。”宇文成哈哈一笑,手一挥,示意身后一名侍卫上前,同时又道,“此回你若再出手,就莫怪老夫掌下无情了!”
萧衮看了黄如月一眼,垂首道:“在下不敢。”
宇文成身后又有一名侍卫行至萧衮面前。看着先前鲜活的同伴横尸当场,他心中既怒且惧,生恐萧衮再度反悔出手,自家小命难保,是故犹豫不决,不敢出刀。
宇文成微怒,扫了那侍卫一眼,沉声道:“动手,否则死!”
在宇文成的命令下,那侍卫只得硬起头皮,颤抖着举起了手中钢刀,对准了萧衮右肩。
黄如月口不能言,不敢直视,于是闭上双眸,但泪珠却似断了线的珍珠般自眼角滑落,心道:“萧郎,是妾身害了你……”
宇文成对那侍卫连声催促道:“愣着干啥?快动手!”
那侍卫一面心中祈祷,一面壮起胆子,刀光一闪,手中钢刀向萧衮右肩斩去。
“千古艰难何去从,空留遗恨渡来生……”眼见钢刀斩来,萧衮心中一声长叹,亦合上双目,束手待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