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天正一身蓝衣,着黄色披风,头戴青冠,长须及胸,腰悬长剑,眼色平和,面上挂着和蔼的微笑,一副心胸宽广、平易近人之相,兼具盟主之威,着实令众多武林中人对其钦佩有加。
后边跟着数百骑携带各式兵器的武林人士,许多太阳穴高高鼓起,急停之时均由马上一跃而下,稳稳站住,身手相当不凡。
封刀也为之一震,收刀住手,不敢轻举妄动。
二十多年前,在江南武林大会上,方天正连败多位名门高手,加上行事素来光明正大,扶正祛邪,名声正旺,人称“天际神龙”,于是被公推为江南武林盟主,一直连任至今,德高望众,被视为领袖正派武林对抗“神州一魔”萧百君的最大希望。二十年来,他多次率领正派高手与魔门大战,屡战屡败,屡败屡战,这次终于得尝夙愿,一时间名声无量,天下武林盟主之位应是囊中之物。二十年前,自魔门萧百君崛起,在天下武林大会上一路过关斩将,将包括方天正在内的各个名门高手击败,各大门派拒绝承认魔门门主盟主之位,导致天下武林盟主空缺了二十年之久,武林进入了魔门称雄之期。今日,萧百君已亡,武林会是他方天正的天下吗?
萧衮生恐被方天正发觉,感觉缩回马车里。他自知并非方天正对手,强压心中沸腾的热血,对方柔道:“柔儿,我有些不舒服,想休憩一二,就不去凑热闹了。”
方柔有些失望,但随即安慰萧衮道:“那你好好休息,我去看看那个江南武林盟主有何本事,回来告诉你便是了。”
萧衮点点头道:“嗯,你要小心啊,能当盟主的武功一定很高,别和他们起冲突,给伤着就不好了。”
方柔望着萧衮,展颜一笑,道:“关心我直说嘛,嘻嘻。我去啦,自己好好休息。”言罢,兴冲冲地下车去了。
萧衮合起双眼,看似在闭目养神,实则是运起魔门“天视地听”之术细听外边对话。“天视地听”乃魔门上层功法之一,传言功参造化者几可媲美仙人“千里眼、顺风耳”之仙术。此言或显夸张,但萧衮知道,其父萧百君运起此功,十里方圆内之飞花落叶怕是难逃耳目。他虽远不及父亲,可数十丈方圆尚在监听范围之内。
只听方天正道:“老夫方天正,这位小兄弟不知如何称呼?”
封刀虽然为人孤傲,但亦知方天正不是自己能惹得起的人,拱手道:“晚辈封刀,见过方盟主。”
方天正呵呵笑道:“免礼免礼,封少侠年纪轻轻,武功不错啊,不知封少侠因何与老夫下属刀剑相搏?”
封刀狠狠盯了那张五成一眼,道:“我等车队乃卖艺为生的杂技团,在这路上好好行路未曾得罪与人,贵属下却气势汹汹急驰而来要我等让路;但这路面甚宽,我等马车只不过占了不到一小半,明明还有足够宽裕之处可以通行,莫非要我等把马车赶下路边,等贵方全过去了才重新上路?来来往往那么多马车马匹,若是每次我等都这般行事,不知何时才能到达下一个镇子?”
赶来的方柔鼓掌叫道:“就是就是!看不出封刀你还挺能说会道的嘛,不比那宋公暗差啊。”
张五成回瞪了封刀一眼,向方天正辩解道:“盟主,属下等也是为了您和其他人能更好地通过,这些贱民的车队确实有些影响,不方便……”
方天正厉声喝道:“住嘴!”
张五成噤若寒蝉,立时闭嘴,不敢出声。
方天正目射精光,怒视张五成,道:“我等正派武林人士,如若也这般作为,与邪魔外道何异?”
张五成喏喏道:“属下知错,请盟主责罚。”
方天正道:“李得胜!”
张五成身边一人道:“属下在!”
方天正道:“从现在起由你担任先锋队香主,张五成降为副香主,以示小戒;如有再犯,废去武功,逐出武林盟!”
李得胜、张五成一齐点头道:“是!”
方天正转向封刀,微笑着道:“封少侠,此事已了,我们后会有期。”
封刀有些受宠若惊,微微俯身,拱手道:“方盟主公正无私,不愧是闻名天下的大侠,晚辈心服口服,恭送方盟主!”
方柔倒是有些失望,道:“怎地不打几下屁股以示惩戒?”
众人闻言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笑声震天,只有张五成一张木脸涨成了猪肝色,恶狠狠地看了方柔一眼,似是将她记下了。
方天正对着方柔温和地笑道:“小姑娘很可爱啊,很像我家孙女,不知芳名为何?”
“方柔。”
“哦?你也姓方?还那么像我家哪个捣蛋鬼……呵呵,可惜老夫有急事在身不便耽搁,否则可以收你当个干孙女。”
方柔嘻嘻笑道:“是吗?那方爷爷送点什么礼物给我不?”
方天正笑了,道:“好,就先把给孙女买的礼物送你,回去再补上吧。”
没见方天正有何举动,一个小盒子就已疾射而来,到了方柔身前忽地停住,缓缓落入方柔伸出的小手。
方柔乐道:“谢谢方爷爷。”
“有缘再见了,小丫头。”方天正翻身上马,一挥手,道:“上路!”率先放马驰去,身边众高手也紧随跟去。
张五成怨毒地盯了封刀、方柔各一眼,和李得胜等人也上马而去,不多时,数百骑就消失在视线当中。
萧衮松了口气,紧绷的心缓缓放松下来,撤去了“天视地听”之术。方天正享誉武林三十年,一身武功登峰造极,如火纯青,现今自己还万万不是他的对手。虽说自己跟在爹爹身边,多数人的注意力为爹爹所吸引,很少有人注意到他,但方天正武功高强,心性沉稳,遇事冷静,未必不能记住自己,若是给他发现就糟了。只怕还会连累到神州杂技团的其他人,那样自己的罪过可就大了。要离开杂技团吗?但自己又舍不得,且离开了又能往何处去?回家?爹爹已经不在了,自己也时日无多,与其回去争权夺利,不如随团浪迹天涯。总之,虽然那些江湖人物应该没几个注意到自己的,但还是小心为妙。
正胡思乱想间,光线一亮,车帘被人猛的掀开,吓了萧衮一跳,抬眼望去,不是方柔还有何人?撤去“天视地听”之术的他因心有所思之故,倒是未曾察觉,所幸并非敌袭。
只见方柔笑魇如花,手上拿着一个打开了的锦盒,递到萧衮面前,道:“呆子,帮我把耳环戴上。”
萧衮看了看手中的锦盒,里面有着一对碧绿色的玉质耳环,,不禁一呆,道:“我不会啊。”
“笨死了,有什么难的嘛,你看看中间是不是有条缝儿,双手慢慢拉开,放在我耳垂处,再松开就行啦。”
萧衮呐呐道:“这个……这个……”
马车后边传来封刀宏亮的声音:“方柔,该上路了!光天化日的,在里面鬼鬼祟祟的干什么?”
方柔娇喝道:“去你的!谁鬼鬼祟祟了,你才是呢,等等啊,马上就好!”转对萧衮催促道:“快点啦,封小子等得不耐烦了。”
萧衮只得依言行事,把耳环给方柔戴上,碰到方柔娇嫩的脸蛋和耳朵在所难免,加上近距离相处,一股处子的幽香徐徐传来,他心中不由得微微一荡,戴上第二个耳环之后,情不自禁地一手抚摸着方柔的秀发,一手搂在方柔香肩之上。
方柔面红耳赤,闭上双眼,不敢睁开,缓缓依偎到萧衮怀里……萧衮本能的想推拒,又恐伤了方柔,一时僵住不动,心如小鹿,面红耳赤。
两人相处时日不多,但萧衮眉清目秀,略经诗书又通武艺,为天下第一人之后却身患三阴绝脉故有看破生死离世出尘之淡然;方柔随团游荡天下,可谓阅人无数也无有一人可比肩萧衮,自是为之心动……
只是温馨苦短,未及片刻,马车边就传来了封刀不合时宜的怒喝:“方柔!快点起程!前面的马车都走远了,再不动身就跟不上了!!”
两人猛然一惊,立时分开。
方柔红着脸瞪了一眼萧衮,“哼”了一声,小声道:“占我便宜,你等着。”边说边用小手疏理了下秀发,掀开车帘出去了,不一会马车就徐徐开动,踏上了旅程。车厢内只余下呆若木鸡的萧衮,嘴角咧着一丝傻笑,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
成都府。
此时的成都是南宋乃至世上最为繁华的城市之一,由于之前北方无休止的战乱,大批外来人口迁入这个南宋的边陲重镇,给这个城市带来了无尽的生机和发展,至此时人口已达百万之众,是仅次于扬州的第二大经济都会,中国五大印书中心之一,以繁华富丽名满全国。以成都府为首,整个巴蜀地区人口占南宋的近四分之一,而财赋收入更占南宋的三分之一,时人曾有“蜀亡则宋亡”之叹。
如此富丽繁华的天府之城,自是神州杂技团不可错过之地,经数日跋涉后,在城中一家颇大的客栈安歇下来。
这几日里,萧衮在方柔的陪伴下,心情日渐好转,又经常开始给方寸和雪花讲故事了;而新加入的李大牛干活卖力,虚心求教也很快融入了神州杂技团之中,并和铁牛拜了把子,成了铁牛的小弟。
休息了一夜之后,神州杂技团又像往常一样,在城中热闹处找了块空地,摆开场地东西,开始吆喝着卖起艺来,很快就被热情成都百姓们围个水泄不通。
方寸耍双猴,雪花戏八哥,听话的老猴、顽皮的小猴,会说话的八哥,让观众们发出一阵阵惊奇的声音;铁牛、大牛上演的霸王举鼎、新练的力士摔跤让观众们连声叫好;紧接着的萧衮习剑、封刀舞刀均是快速绝伦,只见刀光剑影,难辨人影,赢得了观众们响亮的掌声。
这些表演都让杂技团赚得盆满钵盈,负责收钱的普通团员手中的盆钵很快装满了铜钱和碎银。
最后,杂技团的压轴戏出场了——雪香语、方柔两位国色天香的少女一鞭一剑,靓丽登场。两人对观众们做了个鞠,笑盈盈地说道:“各位父老乡亲,下面由小女子俩演出最后一场——‘双凤戏水’,多谢大家捧场!”话音刚落,两人立时翩翩起舞,一剑一鞭相互对弈,华丽的招式,飘逸的身影,煞是好看。
虽然巴蜀多美女,但雪香语、方柔两位江南佳丽的容貌即使在此美女遍地之处亦能列入上上之选,那鞭剑相博的飒爽英姿更是令观众们如痴似醉,夸声、掌声、掷钱声不绝于耳。
“好水的小妞!”水泄不通的观众们忽然让开一条路来,一名獐头鼠目的青衣矮子引领下,七八个身强力壮的青衣大汉走了进来。青衣矮子指着场中的雪香语、方柔,猥琐地笑着在两人前不远处停了下来,色眯眯地打量着两位绝色佳人,看得两人停下了表演,一时僵在当场。
团长铁剑一看势头不对,咳了几声,走上前来,面上堆笑,对着那几名青衣大汉抱拳道:“老夫是团长,不知几位朋友有何指教?”
为首大汉道:“指教?你们是何处来的卖艺团,在爷们青衣帮的地盘上表演,可曾拜了码头缴纳银钱?”
铁剑赔笑着道:“未曾,只是这十多年来,本团行南走北,没遇过要拜码头缴纳银子的,莫非世道变了?”
青衣大汉们哈哈大笑了好一阵,为首那大汉才趾高气昂地道:“当然变了!当今天下,武林已经不再姓萧!”
铁剑愕然道:“此乃何意?”
为首大汉扬起脸,洋洋得意地道:“魔门门主萧百君已经见阎王去了,这无恶不作的大魔头所强加于江湖朋友的不平等规矩也就没有了,就这么简单,哈哈哈哈!”
铁剑不由一愣,一时间哭笑不得,神情复杂,不知该如何分说。跟在旁边的雪无痕接话道:“依阁下所言,无恶不作的大魔头魔门门主死了反而变成坏事了?”
为首大汉狂笑道:“当然是好事!从今往后我们兄弟又可以发财了,这是天大的好事!”
封刀按捺不住,走上前来,冷笑道:“只怕未必见得。”
为首大汉眼珠一瞪,道:“臭小子,你说什么?”
封刀正欲嘲讽,铁剑却一拉他,抢先道:“几位朋友,有话好好说,缺银子花的话,我们孝敬点就是了。”对收钱的团员打了个眼色,一名团员就端着一个差不多装满了银钱的盆子递到了青衣帮众人面前。
为首大汉满意地点了点头,道:“还是老头子比较上路。”
他身边那个獐头鼠目的猥琐矮子扯了扯他的袖子,似是在暗示什么。青衣大汉于是接着道:“对了,那两个小姑娘艺貌俱佳,本帮帮主素来礼贤下士、广纳贤才,对此等美人一向礼敬有加,若是她们愿意投入本帮,本人可做主免你等钱财,贵团在城中的演出也将不受任何限制,还能受到本帮的保护……”
神州杂技团众人闻言色变,封刀更是勃然大怒,道:“滚!”
为首大汉闻言也怒了:“小子,想找死?”
神州杂技团众人缓缓靠拢上来,冷冷瞧着这几名青衣帮的青皮。铁牛、大牛二人更是拖着份量很沉的刀斧,活动着发达的肌肉大踏步而来,看着很有威慑感……
众青皮看着有些发怵,向后缩了缩,为首大汉外强中干地厉声道:“你等不想混了?敢惹我们青衣帮?”
封刀冷笑道:“在下还真没听过什么青衣帮狗衣帮,就凭你们这些流氓地痞,欺负普通百姓还行,惹到老子头上那是找死!”
铁牛傻呵呵地一笑,单手一挥,一把七、八十斤重的青龙堰月刀猛地落在众青皮身前,“呛”的一声,吓得众青皮连连后退。
李大牛也趁火打劫,挥舞着新打的两把大斧头向众青皮走去,喝道:“不怕死的就给爷爷站住!”
众青皮再也不敢停留,拔脚就跑,一会就没了踪影了。
周围观众见状,齐声喝好,掌声震天,显然对这帮青皮也是深恶痛绝。
杂技团众人也是神采飞扬,连连向观众们挥手招呼。
铁剑却未因此高兴,仰首望天,微微叹息着……
方梅走了过来,拍拍铁剑的肩头,道:“老头子,你又在想啥了,一副愁眉苦脸的死样。”
铁剑冲她笑了笑,道:“没事,老婆子何时这么关心我了?”
方梅啐了一声,拧了拧铁剑肩头,道:“我啥时不关心你了,若非是你,我又怎会离家,想当年……”
铁剑双手连摆,道:“好了好了,就别在此处说了,给小辈们听到也不害臊?大伙儿收拾东西,收摊了收摊了!”说着赶紧拉着方梅的手走一边去了。
萧衮瞧在眼里,心道:“铁前辈果非简单之辈……”还在寻思之际,他肩上被人一拍,“喂,你又发什么呆了?”不用说,是方柔来了。
萧衮连忙道:“没事……”
方柔小嘴一撅,道:“你也想学义父那样打发我啊,我还没娘那样老糊涂呢。给我过来,老实交代想的什么龌龊事,休想骗我!”拧着萧衮的肩膀,把他向一边拉去。
雪香语看在眼里,心中起了一种难于名状的感觉,似羡慕,似酸楚,似高兴,似悲伤……她心里对清秀多才的萧衮亦很有好感,只是方柔率先表露,她既不能和亲如姐妹的方柔抢,又不敢明白拒绝爹爹所喜爱的封刀,只有将这朦胧的情意深藏心底……
“雪姐姐,在想什么呢?”封刀笑着走了过来。
雪香语看看封刀,心想,若是他气量大些、也有萧衮那般心胸气度该多好。嘴上却道:“那帮青皮不会带人来报复吧?”
封刀哼了声,毫不在意地道:“不过是群地痞无赖,能有啥本事,再来十倍也是无妨。”
“好大的口气,本帮主倒要看看是何方英雄,能视本帮如无物?!”一声冷笑传来,只见方才那些青衣大汉去而复返,还引来了大批青衣人,估摸着不低于百人。说话的是行在前头的首领,身材高大,鹰钩鼻子,细长的双眼,手中提着长棍。
周围百姓一见此人,热闹也不看了,纷纷快速散去。
雪香语甚是无语,心道:“怎会随口一说中的,早知便说公子与我比翼兮……啊呸呸呸,我想哪去了……”脸色泛红,似是熟透了的水蜜桃,煞是诱人。
封刀站上前去,冷冷道:“我封刀说的,阁下可有意见?”等了半响,却不见那青衣帮主怒语相对,不由心下大奇:莫非是我封刀名声响亮,把这什么青衣帮主吓住了?若真如此,放他一马也不是不行……想到此处,他略显得意地看向那青衣帮主,却见那帮主正痴痴地盯着雪香语发呆,嘴角处口水都流了出来。封刀顿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长刀出鞘,不由分说,一刀向那青衣帮主斩去!
“帮主小心!”青衣帮主身后几名青衣大汉见势不对,连忙站了出来,挥棍阻挡砍向首领脑袋的长刀,把色迷心窍的首领从鬼门关里拉了出来。
青衣帮主正看得入迷,忽地眼前刀棍交加,一把长刀险些砍到他的脖子上边,吓得往后一跳,冷汗直冒。
封刀和那几名青衣大汉对了几刀,“当当”之声嗡嗡作响,手腕有些发麻,原来那些棍子居然是铁棍所铸,不禁微微一凛,顿时收起了轻视之心,凝神以待。
神州杂技团众人也暂停收摊,向封刀、雪香语聚来。
青衣帮主终于回过神来,指着封刀大骂道:“好你个臭小子,居然不讲江湖规矩偷袭你爷爷!”
封刀哈哈笑道:“偷袭你又如何?你色迷心窍,死了也是活该。”
青衣帮主脸上青筋暴突,阴森森地说道:“今天不好好收拾你等,我青衣帮也不用在成都府道上混了!”
萧衮不失时机地插了一句,道:“朗朗乾坤、光天化日之下,尔等也敢作奸犯科,视王法为何物?”
“王法?”青衣帮众人哈哈大笑,“那是用来吓唬小孩子的,你也信?”
仿佛上天听到了萧衮的话一般,不远处一小队衙役向此处小跑而来,萧衮见状,心中大喜:看来老天还是有眼的。嘴上笑道:“差官来了,看尔等还能横行几时。”
没让萧衮等候太久,没一会那几名衙役便跑至青衣帮主面前,点头哈腰地道:“邱爷好,别闹得太大啊。”
正等着看好戏的神州杂技团众人闻言,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
青衣帮主点了点头,对衙役们道:“放心,只是有些不懂规矩的外乡人需要好好教教,不会闹得太大的。没你们事了,去其他地方巡视吧。”
衙役们连连点头,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离开了此地。
青衣帮主转对萧衮得意一笑,道:“小子,看见了没?这便是王法!”说罢,哈哈大笑起来,青衣帮众人也跟着哄然大笑。
铁剑走突然行上前来,道:“邱帮主,老夫昔年与巴蜀大豪燕云天有一面之缘,看在他的面上能否赏个薄面揭过此事?”
“燕云天?”青衣帮主邱德亭闻言一愣,随之又哈哈大笑道,“燕老匹夫仗着魔门势力横行巴蜀二十年,但萧百君败亡,江南方盟主日前到得成都府中,把燕云天老儿三招两式就给收拾了。如今他武功全失,已经成了自身难保的孤家寡人,你还想指望他?哈哈哈哈!”
“燕云天……”铁剑叹了口气,没再继续。
封刀看邱德亭那哈哈大笑的样子不顺眼,又是一刀砍去。
邱德亭正得意间,突见封刀劈来一刀,又是吓了一跳,急忙挥起手中铁棍,格挡上去。
封刀经过刚才的试探,已知那是实心铁棍,硬碰自己吃亏,身形一矮,手腕一转,俯身避过铁棍,,转向邱德亭腰间斩去。
邱德亭向后一跃,让过一刀,冷笑道:“臭小子还想来阴的,当你家大爷还会上当?弟兄们,给我上!把男的废了,女的留下……”看到头发花白的方梅对他怒视,连忙道:“噢,那个抓着拐杖、面目可憎的老婆娘就不用留了。”
铁剑暗叫一声糟糕,转过身去收拾东西,雪无痕也赶紧跟了上去,留下一声叹息。
雪香语、方柔、封刀等人都捂着嘴巴偷偷笑了起来,萧衮和新来的大牛却一片茫然,不知是何缘故。但很快他们就知道了。
只见方梅白发无风自动,平常看起来很和蔼的面上杀气腾腾,拄着拐杖大步走到最前边,瞪着邱德亭道:“你说谁是面目可憎的老婆娘?”
邱德亭一愣,心想这个老婆娘火气还蛮大,嘴上道:“老婆娘,你是真傻还是假傻,这儿除了你还能有谁啊?快些滚开,本帮主对你可没兴趣,乖乖把后面那两个美人送过来,就放你等离开!若有不从……”
话音未落,方梅已持着拐杖,冲了上来。
邱德亭哪会放在心上,道:“敬酒不吃吃罚酒,老婆娘找死啊!,手一挥,身后几个大汉也冲上前去。
只听“叮叮当当”几声,又恢复了平静。
邱德亭等人下巴差点没掉下来,那白发老太婆一拐一个,把冲上去的青衣大汉手中铁棍震飞,虎口迸血,全倒在地上翻滚呼痛。
没中邪吧?邱德亭还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的时候,方梅拄着拐杖,又向他走了过来,他连忙喝了一声,气行丹田,一棍向方梅打去。
方梅冷笑一声,简简单单举拐就是一挡。
“呯”的一声,邱德亭只觉一股势不可挡的大力由拐杖上传来,虎口剧震,铁棍脱手飞出,仍无法卸掉那股大力,情不自禁向后连退了五、六步,靠到属下们的身上才算稳住了身形,没有当众倒地出丑。饶是如此,他也惊出了一身冷汗。今日他所流冷汗尤甚过往数载,湿透的衣裳也让他明白过来,惶恐不已:“我今日真是色迷心窍了,能认识燕云天的人岂是等闲之辈?此番不妙了,我该如何应对……”
李大牛目瞪口呆,揉了揉眼睛,方确信那个白发老太婆确是方梅,心中嘀咕:“这老太婆好生力大,只怕大哥都比不了。”
萧衮则心道:“难怪方柔他们偷笑,原来如此……幸好前面对这老婆婆还算礼貌……”
方梅冷哼了一声,道:“老身刚刚用了三成内力,你就这等窝囊样了,还当什么帮主,买块豆腐去自己撞死得了!”
邱德亭就算心中恐惧,但当着众属下的面,不敢露出丝毫惧怕,故作强硬地说道:“本帮主今日身体欠安,让你这老婆娘占了便宜。奶奶的,弟兄们,抄家伙,一起上!我就不信她一个快入土的老不死能打得过本帮那么多兄弟!”手往前挥的同时,他自个却向后缓缓退去。
青衣帮众们虽然有些惊讶,但也认同帮主所言,己方有一百多人,还怕打不过一个老婆娘?至于老婆娘后面那些人,就暂时没在他们考虑之内了,纷纷举起棍子,向方梅冲去。
上百人的冲锋,看起来声势颇为惊人,且大都习过拳脚之术,又手持分量颇沉的铁棍,非“黄土”盗贼团那些“半路出家”的农民们能及。“双手难敌四拳,好汉也怕人多”,神州杂技团众人能否挡住数倍于己的青衣帮众的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