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凌天进入溪林后,何芸芸延边避开前去狩猎的人流,独自往邑上的方向走去,走出不远却见一名白衣少年兴奋的对自己挥着手。
“何芸芸。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你。”云天轻笑着迎面走来。
何芸芸一阵恍惚,看清了少年的面庞,吃惊之余正想开口,杂乱旧忆却如潮水不停冲刷拍打着她的脑海,一瞬挣扎,这混乱的记忆又溃如风云迅速褪去。
“你…你是云天?”何芸芸面露迟疑之色。
“怎么?你就不记得我啦?”云天嘟起嘴,反倒是变得不高兴。
“我当然记得你,只是最近…我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
何芸芸心不在焉亦是让云天多出一分哀愁。
两人同行十步有余,何芸芸便开口问道:“云天,你怎么不去狩猎会?”
“我也想啊。可我从不识武,又不懂狩猎。再加上我身体瘦弱,爷爷更是不允许我去这种有野兽出没的地方。所以只能过来瞧瞧热闹。”
云天平静的面容还是难以遮掩那眼神中透出的失落,何芸芸看在眼中忽是豁然开朗:或许每个人生来都有各自的命数,既然路由命定,那何不欣然接受?
何芸芸盯着云天掩嘴一笑,待云天注意到,便开心对其说道:“云天,真是谢谢你,两次遇见你,皆是让我想明白了不少事情。”
“心已定,可安之。其路漫矣,若日后荆棘缠身亦不能弃志。”
不知从何而来的苍劲言语涌入何芸芸心中,她为之惊叹,四下张望寻其声,亦是完全没有听见云天在说什么。回首时却见云天身后出现一名气度非凡的白衣老人。
“云儿,让我好找,切勿胡乱逛玩。我带你去找老许吧。”云峰轻拍云天的肩头。
“爷爷,我与友人相见,故在此与她短叙。这就同你回去。”
云天与其告别后,一同与云峰走向不远处的看台。
何芸芸面带谢意目送二人没入人群后,自己也转身回了居溪邑里。
——
溪林。
凌天虽已深入二里有余,却依旧没有寻到任何豕禽一类的大型猎物。
他看着腰间挂着的三两只白兔,不禁嘴角一撇。本来以为沿着溪边深入会大有收获,哪想耗费一个时辰的时间也才猎到这三只小兔。
凌天迅捷攀上树干,仔细扫视着四周,果然不出意料,还是与之前一样的平静。眼下境况让他紧皱眉目,开始思索是否要向着山林方向深入。
耳畔传来“呼呼”风声,寻声看去,距离树顶丈许有一只黑翼鸢掠过。
凌天暗喜,正道好运之际,又只见林中飞出一箭枝,将这黑翼鸢其中一翅射穿,鸢鸟受惊拼命挥动另一翼也无济于事,几次撞击后终是掉落在树下。
跃下树后,刚拾起鸢鸟,林中窜出两个高矮身影忽是一愣止住了步伐,凌天抬起头见到身前的两张熟悉面庞却是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莫不是又要强抢?”高个少年雷炎攥紧手中的弓说道。
“那只蓝羽雀鸟本就是我自幼喂养,按理说也算是我自己的东西。它被人抓入笼中,纳为私物,倒还变成我强抢?”
“那只鸟你也拿回去了。又何必再与我们作对,快把我们的猎物还回来。”
“我要是不呢?”凌天晃了晃手中的鸢鸟,打趣道。
“你!你这投机取巧的胆小虫鼠,若不是狩猎会规定,我定要好好再收拾你一顿。阳弟,我们走。”雷炎气得咬牙切齿,亦只得作罢。
凌天见此更是大展声喉哈哈一笑,说道:“真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世家子弟,不过如此。这鸢鸟我还看不上呢!”说罢,凌天拧断鸢鸟的脑袋,将其砸到雷炎身上,便转身捂头,大步离去。
“你给我站…”雷炎面露凶光,捋起双袖,却被雷阳拦下。
“仲兄,他既然将猎物归还,那就算了。叔父交代过,不能再…”
未待其把话说完,雷炎冷哼着推开雷阳,拾起鸢鸟气冲冲地离开了溪边。
凌天不急不缓在溪边绕了一圈,而后轻手轻脚窜入一棵树后,拽出一名行服少年。
“二鱼,你也太鱼了吧。怪不得我行出两里什么都没遇见,原来是你个晦气家伙一直跟着我。”凌天背靠树身坐下。
二鱼嘿嘿一笑,说道:“这可跟我没关系。这片溪林中的牲禽野兽十年来早就被打得差不多了。”
“那邑上为什么还要把狩猎会地点选在溪林?”
“据我爹所说是因为溪林离邑上最近,兵士们进出方便,较为安全。”
二鱼撇见凌天腰间的三只小兔,叹道:“本想来沾沾居溪恶霸的光,不想你也才猎到这三小只。”
凌天听见恶霸二字就来气,但也提不起神来收拾二鱼,反倒是跟着轻叹一声,将手中碎石掷向河中。
见凌天没有反应,二鱼摸不着头脑问道:“你是不是还在生那雷家老二老三的气呀?”
“我才不跟他们一般见识呢。只是有点可惜那只鸢鸟。”
二鱼亦在其一旁坐下,问道:“你是担心到时候比不过他们?”
凌天被这么一问忽是变得不耐烦:“他们怎么会比得过我?我从未见过有人狩猎穿着衣袍。所谓世家子弟,真是可笑至极。”
“那你到底为何可惜那只鸢鸟?”
“啊!啊!不是啊!那鸢鸟是黑翼鸢,以兽崽为食,跟着那只鸢鸟,说不定能找到许些牲畜走兽。若是如此就不必辛辛苦苦到处找寻猎物。哪知我才刚发现那只黑翼鸢,就看着它被那两个猪脑子射了下来。”
“唉,算了。快起来,咱们去山林那边看看。”凌天拾起矛扛在肩上就要走,猝不及防被二鱼拉了一下。
“你看,对岸有东西在动。”
凌天顺着二鱼所指看去,一大丛莺尾悉悉索索晃动着,凌天放下矛,抽出黑黝黝的箭支,迅速开弓搭箭。
“咻”
只听破风声响,箭似流星射入莺尾丛后,那悉索碎碎的动静也是止去。
凌天握上长矛,踏过溪流,小心翼翼用矛头拨开莺尾,找到那只被射中的猎物,亦因此他瞬间变得无精打采。
二鱼见状来到其身旁,看见莺尾丛里是一只灰毛幼狼。
“有总比没有好。”二鱼安慰道,正要动身上去结果幼狼的性命,就见凌天先他一步蹲下。
凌天将箭支收入箭袋,小狼痛哼几声,也许是因为无力再挣扎,它一动不动似已经放弃。
凌天抽出短刃,按住狼颈,忽是看见小狼身上有着旧伤痕,刚才那一箭将其整个身躯射穿,亦是把旧伤口撕裂,使至血流不止。
不知怎么,忽然之间竟是下不去手。于是他收起短刃。
“凌天,你怎么?留它在这也是死,与其被其他野兽吃了,还不如让我们将其当做猎物呢。”
“南疆的狼在冬季经常会成群结伴出没,若是我们真把这幼狼带在身上,可能会招来群狼。”凌天说话间从膝间抽出一小张豕皮替小狼包住伤口。
“那这也太可惜了。你…你今天是怎么了?真不像你。”二鱼看到凌天替小狼处理伤口,有些错愕。
凌天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样,也懒得多想就道:“我这样做或许作用不大,但至少能止住流血。但愿它命大能撑过去。”
说罢,两人便丢下小狼朝着山林方向奔去,他们身影消失后,莺尾丛又再度开始传来悉悉索索的声响。
——
昌仲正坐在凤栖楼前的台阶上歇息,远处的石路径直走来几道身影,他立马迎了上去,来到近前,见那几人居然是前些日子见过的长生门众,眼下避之不及,他只得深深埋首道:“几位昆仲,今日我们凤栖楼不迎客。”
“为何?我等为许言先生而来,如此便不是让我们白跑一趟?”
“因今日狩猎会始,闭门谢客一日,还请各位见谅。如是几位为许言先生而来,不妨移步狩猎会,老先生今日亦是在狩猎会上与众同乐。”
“这样也罢,多谢相告。”玄云说罢,便转身与其师兄弟一同离开。
“师兄,师弟,眼下闲来无事。不如咱们也去这狩猎会凑凑热闹吧?亦能听许言说上几段取取乐。”
“也好。只是狩猎会上无酒可饮,实是不快。”
几人走出一段路后,玄云指着前方:“哈哈,酒坊大门大开,咱们有酒喝了!”
见玄云一马当先步入酒坊,玄风直摇着头,心中思索着为何唯独凤栖楼大门禁闭不开。
——
“呼…呼…”
元方大口喘着气奔跑在街道上,虽说天气寒凉,但他此刻满头大汗,看上去筋疲力尽。跑进忘饥楼几乎让他用尽所有气力。他深吸两口气呼喊起来,却是发现此时院里无人应声。
因此他咬紧牙关,拔起酸软的双脚又折返而出。
已近午时,兵士们正在凤栖楼外席地而息,且聊的火热,等注意到身后的动静时,那奔跑飞快的小胖子已到了楼梯转角,几人吓出一身冷汗,迅速追上去。
元方踏入二楼阁厅,步伐一陷重重摔倒在地,兵士正要将其抓住,只见凌靖萧扶起元方,告诉兵士没事,示意其退下后,问道:“小方,这是怎么了?”
元方大喘几口气,涨红的小脸一动,蹦出几个字:“凌叔,芸芸被抓走了!”
凌靖萧轻拍着元方:“不着急,慢慢说。”
元方坐到地上,歇息数息,开口道:“我路经市集,见到芸芸被几个从坊间窜出的人掳走。”
“你看清是什么人了吗?”
元方摇头,凌靖萧说道:“小方,我会想办法,你先回去吧。”
把元方送走后,凌靖萧深思不解,又回到阁厅开始修弄木材。
——
玄风待玄云打来酒水,动身离去之际他回身撇了一眼凤栖楼,看见一个小胖子推门而出。
没有多想,他应声跟上了催促他的众人。
(by:树下日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