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不周山下。
盘古殿里汇聚了回来的全部祖巫。
“气煞我也，那三足金乌太猖狂了！”
“打不过啊。”
“烛九阴！你少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祝融……有本事你去单挑啊，赢了还可以当小金乌的爹呢。”
“……”
“噗哈哈哈，祝融你竟然犹豫了！”
“废话，我从来不好那口，当然要犹豫！我只是厌恶他敢说自己是洪荒第一人，这不是不把我们十二祖巫放在眼里吗？”
“祝融这么说也对，可惜还是打不过啊。”
“玄冥，你怎也如此？！”
“不怪我，不信你问帝江大哥与后土小妹，我们巫族已经无法占卜到太一的踪迹了，后土小妹还遭到了反噬。”
“不可能……”
在恼怒之下气得脸色涨红的大汉一怔，连忙转头去看性格内敛的后土。
对方坐在玄冥身边，脸色有些憔悴，耳配骨饰，象征着她祖巫身份的浓郁土之力环绕在身上，与不周山的地气相连。后土执掌五行之土，也是十二祖巫里诞生最晚的一位，可以说是祖巫们共同的小妹。
共工打断祝融的废话，声音震天：“小妹，你没事吧？”
后土浅笑，反过来安慰道：“几位兄长不必担心，此地乃是不周山，我在盘古殿中占卜，虽未能得到太一突破的原因，但是也有了一些猜测。”
玄冥疑惑：“后土，你别说大话了，你不是反噬得吐血了？”
后土叹道：“太一修为突破之后，抵达了一种高深莫测的境界，我们巫族不修元神，只修天心，帝江大哥与我都试图占卜出那个境界的具体情况，然而到底道不同，天机混乱，帝江大哥放弃继续占卜，我为了巫族咬牙承受那份反噬，反复推测，猜到了太一变化极大的原因……”
十二祖巫里唯二的女性忐忑后，注视着自己的哥哥姐姐们说道。
“是那个孩子。”
一个天生因果极大，气运成谜的小金乌！
“我怀疑太一与一位大能者结合，或者是无意中沾染到了对方的气息，毕竟太阳星高悬于空，生活在洪荒大陆上的谁的神识没扫过太阳星。”
“？！！”
其他祖巫目瞪口呆，还有这种坑爹的理由！
“以及……”
后土为他们的反应捏把汗，吞吞吐吐地说下去：“太一身为男性妖族，又为根脚深厚的先天神祇，孩子非但没有损害他的修为，还助他突破，这怎么可能……除非那位大能者实力非同凡响，犹在太一之上。”
当然，也不排除天道就是想要东皇太一生下一个孩子，所以一心一意帮助对方突破境界，就为了生下一只新的三足金乌。
后土在心里吐了吐舌头，不太敢这么八卦天道。
不过……
显然太一自己也不乐意怀孕，否则不会发出这样的大誓言。
祝融一拍大腿：“绝对是天道！”
他的话获得了好几位祖巫的认同，巫妖两族有来往，妖族东皇的实力摆在那里，想要霸王硬上弓也要看人家同不同意。
帝江出乎预料的在他们的热烈讨论下，面色犹豫地喃道：“我倒是记起了一件往事……恐怕还真的有这样神秘的家伙，你们还记得吗？龙凤大劫后期……洪荒西部的那场大灾难？”
盘古殿里的祖巫们安静下来，神色大变，一阵心悸。
那是连他们现在也无法匹敌的力量！
开天辟地以来的第一个量劫，名为龙凤大劫，时至今日也是洪荒众生心中的一抹阴影，几乎不愿意去回忆那场量劫的惨烈。在洪荒生灵还处于蒙昧状态时，有三个强大的种族相争，分别是龙族、凤凰族、麒麟族，这场量劫的尾声反倒不在洪荒大陆的中央地带，而是在偏远的西部。
这一战，洪荒西部的诸多灵脉被毁，改天换地，有大能者把近四分之一个洪荒大陆打得天翻地覆，生存在洪荒西部的生灵鲜血淋漓，哀嚎不绝。
没有人敢靠近！
没有人知道交手的大能者的身份！
凡是在那一次关注过洪荒西部的先天神祇，神识被气机波及，双眸流血，隐约从那场超乎想象的争斗中看到了多道身影。
不久后，龙凤大劫中麒麟王最先退场，麒麟族消失无踪，躲藏起来，唯二可能对那场争斗知情的盘凤、祖龙也双双陨落了。
洪荒西部被毁之谜，也成为了许多大能者心头的一根刺。
因为那场争斗里没有一个他们认识的人！
洪荒水太深了！
“可是太一发下的誓言……”后土不愿打击士气，缓缓说道，“岂不是说明，前路已明，笼罩在我们心头的那些阴影不复存在了吗？”
洪荒第一人，受到天道认可。
帝江想到当时十不存一的惨烈，头一次发自真心地说道：“希望如此吧。”
这代表……太一已经凌驾于当时那些人之上了。
只是。
为何心底还是不安？
与十二祖巫讨论的差不多，洪荒各个角落里，有的为“洪荒第一人”的问题争论不休，也有人觉得龙凤大劫的阴翳已经过去，长吐一口气。
知道的越多，洪荒大能者就越发敬畏天地，深感自身渺小。
所以他们更加惊愕于东皇太一挑战众生的决心！
洪荒第一人？
单凭这一个名头，往后得有多少人看他不顺眼！只要打落对方的地位，再踩着对方的名声上位，任何人都可以分走对方强盛的气运！
再想想本身就高贵强大的东皇太一，实力不及对方的洪荒大能者都暗暗心惊，飞快地斩去心中被勾起的一丝邪念。
这世上，法侣财地缺一不可啊。
要赢对方……也未必需要在武力上赢过，谁规定非要打架分出胜负了。
五庄观内，还未离开友人地盘的红云拍了拍额头，脸色却兴冲冲的，“完了！我收集的大能者的名字都不准确了，上次押了天道和三清，估计亏了，这次我得押洪荒隐藏最深的那些人了。”
镇元子颔首：“的确不准，除非有人真的打败东皇太一。”
随后，镇元子稀奇地问道：“你知道那些人的名字？不知道的话，你与他们暗地里押注的事情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红云抓了一把头发，表情诡异，“我最近倒是认识一个很神秘的家伙，自称是随处而安的杨柳道人……”
镇元子：“？”
红云的手指凭空一点，把五庄观内最神秘的名单展开。
上面大能者的名字发出微光。
全部是镇元子耳熟能详，或者是多少看得出来历的洪荒大能者，由此可以看出红云的消息渠道极广，不愧是交友天下的人。
“这个名字……？”镇元子忽而惊住，看见一个陌生的名字。
那是两个泛着血光，极其不祥的先天文字。
其名讳为——
『罗睺』。
这两个字莫名令镇元子的心脏紧缩。
大能者的真名或者道号都具备力量，没有足够的手段去屏蔽天机，他们议论的话语立刻就会被那些人听见。
镇元子察觉到一丝隐晦的联系产生，虚空荡起涟漪，急忙封闭五庄观。
“他是何人？”镇元子额头滑落冷汗。
“不知道。”红云心宽无比，笑着回答，“反正就是玩一玩，那个杨柳道人听说我们在押谁是东皇太一孩子的父亲，就兴高采烈地说出这个名字，说这么乱来又可能坑到人的应该就是他了。”
镇元子有点好奇地说道：“他押了什么？”
红云手张开，一枚翠绿的柳叶出现，“哦，就是这个……说是水火不侵，将来要去太阳星求证结果的时候，可以带着这个东西去。”
镇元子：“……”
你私底下玩就算了，还有胆子去当面对证？！
不怕被帝俊弄死吗！
“对了，道友还不打算改人选吗？妖皇希望不大，还不如趁早押其他人。”红云挤眉弄眼地问镇元子。
“不改。”镇元子拂袖，散去名单。
在红云认为他肯定输定了的时候，镇元子意味深长道：“谁规定让东皇太一怀孕的人就是小金乌的父亲了？不管来多少人，只要东皇太一不认可，这洪荒众生谁不会认为那是妖皇帝俊的孩子？”
红云一脸震惊地看着“作弊”的镇元子：“还能这样？！”
镇元子从容笑道：“毕竟是妖族的太子啊。”
只要帝俊没道侣。
妖族的太子不就是妖族最顶上那两个人的么，管他那么多是是非非。
这洪荒，他还是信得过妖族双皇的感情。
赢定了！
出面一趟就闹出一个大消息的东皇太一，神色淡漠，见过了兄长与妖族的人后，回到太阳星内部，身处于太阳金池不远处的一处宫殿之中。
他暂时不需要修炼了。
气运强盛，功德护体，他只需要安静地稳定自己的境界。
他修为至准圣境界后，相当于打破了一层命运的束缚，接下来，他按部就班的把准圣境界提升上去，目前洪荒就没有敌手了。
不……
应该说是在洪荒生灵中无敌手。
真正的危险，隐藏在那些看似低调，实则被天道忌讳的混沌魔神身上。
太一摩挲着东皇钟，思考以自己之能可否战胜混沌魔神。
有点难。
自己也相当于转世重修，修为这么快就突破了准圣，提早了不知道多少年，而那些有圣人境界的家伙重修，再不济也可能抵达了准圣后期。
“必须尽早弄出周天星斗大阵，小说里我能够半步混元，打出圣人级别的攻击就是靠自己成为阵眼这一点了，可惜三百六十五位大罗金仙境界的星君难以凑齐，将就着降低一个级别应该可以……”
在气魄上碾压洪荒众生的太一，认真的为稳住自己的颜面做准备。
输了不可耻。
但说了大话，不维持住就略丢脸了。
“下次通天来，我不妨问问他，三清对阵法的领悟应该能让我触类旁通。”
太一知道三清精通各种技能，阵法技能点点得尤其高，其中通天将来能够得到道祖赐予的先天至宝诛仙剑阵，足以说明对方在这方面不逊于其两位兄长。
否则，给一个阵法盲那么好的先天大阵，老子和元始都会吐血。
道祖不会犯这种错误。
太一摇着小钟，笑道：“东皇钟，给力一点，让我早点领悟吧。”
东皇钟嗡嗡地发出声音，上面的周天星辰也清晰了几分。
然而，仅限于此。
“好吧。”太一不为难自己的宝物了，指尖轻弹它，突破后心情极好地说道，“等我境界稳定了，我就要带你回太古天庭了，这里就像是哥哥说的那样稍微无聊了一点……我还是喜欢外面的世界。”
他不再停留在宫殿观星台上，太阳星实在没有什么好瞭望的地方，还不如回太古天庭去与哥哥联手推演周天星辰。
太一的眉眼间神光绽出，走下阶梯，往适合自己休息的寝宫走去。
忽然。
太阳宫的殿门外吹来一阵微风。
明亮的宫殿内，一时间蒙上一层黯淡的阴影。一扇扇殿门悄然关闭，从外到内，仿佛有人的脚步轻盈地抵达每一处地方。
太一陡然停住，皇袍衬托得他极其尊贵，气运之下，犹如天上帝王。
他脸上的冷凝一闪而逝，惊讶地笑道。
“来者何人？”
眼前没有任何人的影子。
下一秒，太一身上一冷，东皇钟被激发出玄黄色的光芒，照亮四周。他的脸色一愣，看见一缕猩红的气流缠绕住他，层层收紧，被薄薄的玄黄色光芒勉强抵挡在外，却仍然有被触碰到了身体的感觉。
有隔着无尽的时空，玄之又玄的男性笑声在他的心中泛起。
亿万句低语汇聚成一句话。
【你不是说……你是洪荒第一人吗？】
他莫名的心神微恍，感觉到一丝吸引力，就像是鸟渴望天空，鱼渴望水，有一些人天生就会被另一种存在吸引。与此同时，气流似乎化作了一只手，指尖冰冷，修长妖娆，想要抚摸他的腹部。
“放肆！”
太一被触及到底线，原地消失，来到几米后，杀意高涨。
这是他的孩子！
下一秒。
对方说出的话让他的怒意一滞，高涨的火焰也未能烧断对方的意念，那是已经超脱于万物之上，化身为“道”的意念。
【本座罗睺，不知能否有缘成为小金乌的父亲？】
曾经说不会有比他强的人，想要沾巫妖因果的东皇太一沉默了。
打脸来得如此之快。
说好的巫妖因果连圣人都要退避呢？
“你想打败我？”
【不用说得那么冷漠，本座也不想欺负人，想成为你孩子的父亲……不是还有另一种方法吗？】
不属于太阳星的清幽微风再次吹来，吹散火焰，摇曳了光线。
一道虚幻而魔性的男人身影浮现。
天地失色。
没有紫气万里，也没有天降异象，而是万物生机尽灭，太阳星死寂下来。
唯有天地大灭绝，才能形容他的存在有多可怕。
他勾起太一的下巴，第一个强迫妖族的东皇为他抬起头，对上那双格外冷静又压抑着震惊的金瞳，因为罗睺突破了东皇钟被动的防御。
【虽然对蝼蚁不感兴趣，但是……你有这个潜力，本座也不介意。】
罗睺俯下身，容颜一点点清晰起来，五官俊美得无法形容，道韵之强烈，几乎能够虏获任何修道者的目光。然后，误以为见到“道”的人就会不知不觉地踏入魔道的怀抱，放弃天道，成为魔祖玩弄在掌心里的傀儡。
魔祖罗睺。
创建魔道的大能者，三千混沌魔神之一。
他看太一的目光宛如在看微不足道的东西，慵懒地说道。
【直接睡了你就可以了。】
“……”
火焰突然汹涌澎湃地燃烧了起来。
宫殿内外，尽是一片无边无际的大日琉璃金焰，连时空都被点燃吞噬！
可以震慑住洪荒的杀伐之力倾泻而出！
古朴的钟声扫荡！
那是——
太一直接对脸砸东皇钟的怒火。
就算是魔祖又怎么样，没有人可以侮辱他，更没有人可以日太阳！
没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