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更)
淑珍起身将我面前的杯子添满水。
尉迟的性格更多的时候是宁取不予。所以他一直以来对金钱看得比较重,而在赚钱这方面的能力确实让很多人自叹不如。还在大学的时候,他就四处张贴小广告发布家教信息,电话联系的家长还真是不少。寒暑假,其他同学都急急地收拾好东西离校回家,他却经常是留在学校打打零工。
我不能忍受没钱的日子。有次,尉迟对我和建文发牢骚说。
这话并不准确。他其实想表达的是,不能忍受钱少的日子。
大学毕业后,尉迟和我都顺利地分配在了滨州,同是三甲医院。虽说凭医生这点工资不能大富大贵,但过个衣食无忧的日子还是不成问题。
也许是觉得钱少,尉迟毅然决然地放弃了五年所学的专业知识,辞职经商去了。凭着他挣钱的天赋,再打打法律的擦边球,这几年他赚的钱确实不少。
现在突然有人威胁说要拿走他的一切,我能想象得出尉迟该是怎样的暴跳如雷。
纵然如此,难道就值得以死去抗争么。淑珍是院里的中层干部,每月工资不会太少,如果稍微节俭些,凭她一个人的收入,养活这个家完全不成问题。
可是,如果这样想的话,那尉迟就不称之为尉迟了。
看看这个家的装饰风格就知道,奢华之中彰显出主人独特的品味。高档的家电里,有的甚至是直接从国外空运回来。所以这一切,全都是钱堆出来的。
正所谓,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
“你刚才说尉迟觉得有人想害他,究竟是怎么回事?”我问。
淑珍摇了摇头,轻声说:“我也不清楚。”
尉迟总说有人想害他,可问他那个想害他的人究竟是谁,他却死也不肯开口。
你总说有人害你,那人究竟打算怎么害你呢?淑珍问尉迟。
他会拿走我的一切,让我变得一无所有。那样的话,你和女儿靠什么生活。尉迟恐惧地说。
我不是还有工资么。淑珍安慰他说,足够养活我们一家了。
那点工资怎么够呢。你现在每个月的花销是你工资的好几倍。尉迟有些生气地说。
既然这样,那我们干脆去报警好了,让警察来查个一清而楚。这样那人也不敢再来威胁你了。淑珍说。
不会的,警察不会相信我的,他们肯定会以为我是神经病。尉迟说。
“闹到最后,他连家里都不再肯呆下去。”淑珍幽幽地说,“说是不安全。随后就搬到水排墩那边去了。”
在家时,尉迟会拉上屋子里的所有窗帘,然后躲在窗边偷偷地观察着外面,一呆就是半个多小时,直到确信外面没有可疑的人,才会松口气。家里的电话线、网线全被他拔掉,似乎那个恶魔能够从这些东西里钻出来一样。
“你有没有接到过,任何暗示你们会有麻烦或是危险的信息?”我问。
“从来没有。”淑珍摇摇头,说道,“也许……也许,所有的一切,只不过是他脑子里的臆想而已。”
“你的意思……是尉迟得了妄想症?”我有些诧异。
“不然又怎么解释他这些反常的举动呢。”淑珍说。
“会不会是他生意上得罪过什么人?”我不置可否,继续问道,“比如,他生意上不小心触犯了法律,把柄被人抓牢过。”
淑珍想了想说:“应该不会,他做生意一向是遵规守纪,即使得罪人也应该不会是什么深仇大恨。”
上次尉迟可不是这么说的,当时他说有人威胁要去举报他非法经营。
我有些不甘心,说:“那个赵玑燮跟尉迟关系怎么样?”
“应该很一般。因为尉迟在家里不怎么提起这人。”淑珍想了想,转而又说,“倒是这个赵玑燮,有天晚上十点多来了个电话。尉迟听完后,就马上开车出去了,说是要谈点事。”
看来尉迟有很多事情都瞒着淑珍。
刚从淑珍家走出来,手机就响了起来,是邱葵的电话。
“有何指教?”我笑着说。
电话里邱葵问道:“今晚有没有空?”
我这人不擅应酬,更不喜欢酒桌上觥筹交错的杂乱。晚上宁愿躲在书房里静静地看看书,听听评书和相声。
“你又要请吃饭?”我打趣地说。
“吃饭有的是机会。”邱葵笑着说,“倒是这音乐会,平时机会可真不多。这次来的可是英国知名乐团,首次来滨州演出,多难得。”
我想起送过她两张音乐会票。
邱葵继续说:“一客不烦二主,你今晚陪我去呗。”
“姐姐你还是高抬贵手饶了我吧。这些高雅的古典音乐我一窍不通,在别人听来是天籁之音,我却觉得是噪音。倒是戏曲什么的,你要是下次去看的话,可以考虑带上我。”我说。
“那可不成。你送的票,你不陪谁陪我去。”邱葵完全不理会我的告饶,不由分说道,“半个小时后,我在你家门口来接你。”
“我不在家。”我说。
“那你现在在哪?”邱葵问。
“浦林路的棕榈林小区。”
“那行,我二十分钟后到。”邱葵挂断了电话。
我不由得苦笑起来,这个女人有时候倒挺霸道。我拨通老婆的电话,告诉她不回去吃晚饭了。
电话那头声音很杂乱。
“好……好……”老婆心不在焉地说。
旁边一个女人在说话:“快看,这件不错,跟你挺配。”
老婆正跟闺蜜逛街,看这兴致,可能根本就没打算回去烧晚饭。女人逛起街来的疯狂劲,简直让男人望而却步。
我很庆幸现在陪着老婆的不是自己。
十八分钟后,邱葵的那辆白色欧陆停在了我面前。
邱葵今天穿了条天蓝色真丝长裙,优雅之气尽显无余。我看看她,再瞧瞧自己。
“我这样去,合适么?”
邱葵上下看了我一眼:“老实说,确实不怎么合适。不过,也不要紧,又没熟人,不会有人笑话咱们。”
“要笑话也只会笑话我。你穿得这么漂亮,跟你一比,我就像邻村来串门的二大爷。”我笑着说。
邱葵的眼睛一亮:“我今天很漂亮么?”
她灼热的眼神让我一阵心慌。那晚老婆抽泣的样子在我面前浮现出来。
周庆安啊周庆安,可千万得把握好分寸,你跟邱葵只是普通朋友,绝不能做对不起老婆的事。我心里暗暗提醒自己。
“嗯,漂亮。”我含含糊糊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