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章(1 / 1)

十七章:

大玲姐妹俩一前一后闪进小院的同时与张金娥走了个迎面,大玲想要上前打个招呼,张金娥嘟噜着脸怒气冲冲地走了出去,大玲心里觉得很不是滋味。大玲知道张金娥看瞧起她的原因不光是因为她的人品,而且还有当年她和黄明玉的一些事情,坏了她家的名声,让村里人造了谣言传了是非,伤了她的心。

俗话说,‘人活脸,树活皮’,农村人活的就是个名声。张金娥和丈夫虽然日子过的穷了点,可他们并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如今的儿子都快三十的人了,硬是连个提亲说媒的人都没有,难免心里不犯些惆怅,对大玲自然也就产生了怨恨。

大玲在遭到张金娥冷眼的一刻,虽没搭上话,却激起了心中的那股高傲劲儿。她高挺着胸膛,仰着头,进了院子,她橘黄色的波浪卷发已在脑后扎成了马尾辫子,并且有节奏的在脑后左右摇摆。

她一只手上拎着一大包蔬菜,几片嫩绿的芹菜叶子从食品袋的缝隙间转出来,跟着大玲大步流星的步伐晃悠,另一只手拎了一箱“特伦舒”纯牛奶。一个水亮的粉嫩色的小挎包贴在她的胯骨下,连着挎包的金属链子从肩膀上爬下来横过圆鼓鼓的胸部,在阳光下一闪一闪的放光。

小院子里站了好多人,吵吵闹闹有说有笑。大玲挑起丹凤眼阴沉着脸边走边大声嚷叫:“怎么啦?看啥看?有啥好看的?”显然她对村里人议论她家人是非而气愤。

原来一大清早她接到了妹妹打过的电话,早饭也没吃一口就急冲冲去了县城。临走的时候大兰子也没有细问,她也没说,她知道有些事情还是不跟母亲说得好,免得生了枝节。当她得知妹妹已经通过法院办理了离婚手续的消息后,她震惊了,想不到一向软弱的妹妹也能做出如此大的举动来。

崔二玲进县城那天还是去见了丈夫刘玉军一面,为了那个家,为了多年有名无份的夫妻感情,她不能就这么无原由的被婆婆赶出家门,她得向丈夫讨个说法。当她在探视大厅里隔着高大的玻璃墙看到丈夫出来的一刹那,她的心深深地抽了一下,跟着流出了眼泪。

刘玉军脸上像挂不住任何表情,他低着头,很顺从的样子坐在玻璃墙内的一把椅子上,抬起头的时候并没说话的意思,而是用一双布满血丝的的眼睛看了看崔二玲,脖子一软,头又耷拉了下去。

二玲擦了擦眼角边的泪水,嘴里咽下几口唾沫问:“怎么?跟我还没话说?”话音通过装在玻璃板上的扩音器传了进去,刘玉军仍没有抬起头,扩音器里传出来的只是他的一声轻而短的叹息。

“娘--,把我赶出家门儿了。”崔二玲很伤心,说出的这句话,字字都在戳她的心。她原本不想提起这些话,可是看着丈夫无言无语的样子,她又不能无话可说,所以说出来想的是向丈夫倒倒苦水,日后自己该何去何从他能给拿个主意。

刘玉军显得很镇定,似乎妻子所说的一切都在他的预料当中,他在椅子里不自在的揉戳着双手。他的手很大,很白,但崔二玲看不出那双手有多干净。丈夫揉戳每根手指的时候,她都看不清那是手指还是他做木匠推出的刨花,白花花的一片。

“你跟我离婚吧!可以到法院起诉我。”刘玉军冷静地说,他的脖颈有了力气,高仰着头,但目空一切,仿佛崔二玲早已经不再是他的妻子了。崔二玲瞪大了双眼,说不出话来,泪水再次泉涌出来。刘玉军的话再传出来后,她的耳朵在嗡嗡炸响。

“这--这是你的心里话?”崔二玲把散落在脸颊上的秀发撸了一把,狠狠地甩在了脑后,尽量使自己的耳朵露出来,好听得清刘玉军含糊不清的话语。

刘玉军重重地点头,嘴唇闭很严实,不想再说什么了。

“那--好啊!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也就不报什么希望了,这也算是咱俩这几年来有缘无分的夫妻做到头了!”崔二玲紧咬了双唇苦笑着说,苍白的脸颊上水汪汪,为那将要破碎的家庭流出了痛心的眼泪。

对于这样的结果她心里不是没想过,但她还是对刘玉军抱有一线希望,如果他不提出这样的结果,她说什么也还是要等他出来过日子的。俗话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她不能坏了老祖宗立下的规矩在村里落不清白的骂名。

现在看来她再也用不着顾忌这些了,娘家把她当一碗水泼出来,她毫无怨言;婆家把她当不会生养孩子的女人哄出来,她也毫无怨言;但她不能容仍丈夫这种不负责任的话,好几年的夫妻连个宽心话的交情都没处出来,她彻底死了心,鼓足勇气走出了探视大厅,头也没回一下。

从探视打听出来,崔二玲就急着去了县法院,她要一鼓作气把这件事处理清楚,她不能留有缓气的机会,害怕自己不坚定的意志再次改变了注意。

打这天起她走上了离婚的道路,为了早早了去这块心病她没再回村儿,因为村儿里已经没有她的家了。她在县城里找了家旅店住下来,给姐姐打电话的那个早晨,她已经通过县法院办理了离婚手续。

离婚在农村是件被人们耻笑的事情,二玲也是逼不得已才出此下策走这条路。至于二玲在县城与刘玉军见面以及见面后的一些表白,她不会向任何人谈起。她就是这样一个人,心里纵然有千般苦万般恨都会打掉牙咽进肚子里。

二玲紧跟在姐姐身后,头埋得很深,她觉得院里所有的人都在用手指头戳她的后背,她像做了什么不光彩的事情,一时难以在众人面前抬起头。有人在稀稀拉拉的往外走,他们都带着一种是笑非笑的表情,似乎这场风波没能叫他们尽兴。

院子变空了,半截木头棍子孤零零地横躺在院当中,马桂莲却不知了去向。大兰子就像个疯子,光脚丫从屋里疯跑出来,同时与要进屋的大玲撞了个满怀,手里高举着一把扫地笤帚,笤帚把儿直指着天空。“娘呀!你这是又要干啥?”大玲被撞了一个趔趄后大叫,“特仑苏”牛奶重重的摔在地上。

“闪开,我非打死你个不争气的东西。”大兰子指在空中的笤帚狠劈了下来。

扑通一声,二玲软软的跪在地上。还没等大玲回过神来,笤帚把已经重重的落在二玲的脊背上,二玲直挺的腰跟着弯了下去,双手支撑在地上,一头秀发散了下来蒙住了脸颊。二玲哽咽着说:“娘,你打我吧。”

“娘,你干啥,疯啦?”大玲大声喊叫着从母亲手中夺过笤帚扔出了很远。

“疯啦!我······。”大兰子又抬起脚在二玲的侧身狠踹了两脚,被大玲拉扯着退后了。二玲的身体瘫软得像一团烂泥,伤心的哭出了声,泪水成串儿的洒在胸前。

“娘,你也太心狠啦,哪有你这样子的娘?妹妹都成啥样儿啦?你还这样对她?”大玲涨红着脸,怒气冲冲地一边冲母亲大声嚷嚷,一边回过头来对妹妹大喊:“还不快点儿起?等她往死里揍你呢?”

二玲的身体像僵在那里,动也没动。“二姑姑,二姑姑······。”棉棉尖嫩的嗓音和瘦弱的身体一同扎进二玲怀里,两颗黑豆眼睛瞪着怒气冲冲的奶奶,誓要与姑姑同甘苦共患难。粉嫩的小嘴抽了抽,也跟着哭了起来。

“哭、哭······,啥委屈的你?你还有脸回来?离婚这么大的事儿,咋你不跟我商量?你让我的老脸往哪儿搁?刚才那马桂莲还在这里闹由头呢!唉,我咋就生了你这么个窝囊废,不争气的东西。唉--,老天爷呀!你咋就不睁眼了呢?”大兰子哭天抢地的那股疯劲儿又来了,悲痛欲绝的哭声咿咿呀呀的像在唱一首歌,唱着唱着就笑了,不一会儿又恸哭起来,声音尖利嘶哑,撕心裂肺,像猫抓了心似的难受。

“哎!*她娘的,我今儿非把她家老窝抄了。”

“姐--你别去。”二玲抬起红肿的双眼,望着双手紧握着一把铁锹的大玲,眼睛里充满着乞求的目光,她有气无力的又重复了一遍“姐,你别去。”

大玲心头激起的怒火像被泼了一瓢凉水,浇灭了。她愤怒的看着妹妹。哐啷,铁锹顺势划落在了地上,溅起了一缕轻飘的尘土。她是无法容忍妹妹这样软弱的样子,恨妹妹活得窝囊,并不是命苦。但又不知该恨她什么地方?这事儿要是搁在她身上,定会闹个天翻地覆,地覆天翻。吃亏受气她不干,别说是外人,就是自个的娘她也得争个高低,今天的事儿她窝了一肚子怨气。二玲从地上慢悠悠站起身的时候,大兰子抹着眼泪进了屋。

农村就是这个样子,别看村子不大,鸡零狗碎的事儿还真不少。今儿张三家的牛进了李四家的菜园子,明儿王五家的鸡在张三家下蛋了,闹得街坊四邻总是别别扭扭。别扭总归会过去,日子该咋过还得咋过,可像他们俩亲家闹成这个样子,村里还是头一回。村里人都说,二玲这回离了婚,两家的仇恨就算坐下了。

大兰子家看热闹却看了一肚子怨气,马桂莲当着众人的面平白无故的说儿子,张金娥很气愤,但她不愿跟马桂莲这种混人搅乎,所以她嘟噜着圆脸回了家。

黄明玉正转在家里埋头设计自己的计划,土地已经承包下了,眼下就是农耕的时候了,如果要是种麦子他就得着手耕种了,如果要是改栽种蔬菜,兴许时间还不算紧,所以他得把心中的计划和实际情况提前做个计划,不至于忙的时候乱了方寸。

万事起步难,他得做的有模有样,他不能在父母面前认输,更不能在村儿里栽了跟头,因为村儿里人得知他承包了土地后,都传说他要做蔬菜种植企业家,有成百双眼睛看着他呢。

黄长海蜷缩在炕头的地方,双腿仍旧压在羊皮褥子下,眯着眼睛,睡的昏昏沉沉。打从儿子回来那天,他只跟儿子说了几句话,以后再也没说过话。在他心里认为儿子已经走上了歪路,终有栽跟头的一天,到那一天再跟他理论。

一进门,张金娥看到儿子和丈夫气就不打一处来,嘟噜着脸嚷嚷:“你明天赶紧给我出去打工去,别再瞎胡闹了······”嚷嚷完一屁股重重地跨在炕沿上。

“娘,这又是咋的啦?”黄明玉大睁着眼发了愣。

“咋的啦?你出街听听去,街里人都说你些啥?你还让我们在村儿里活不活啦?”

“烂了舌头的人们不怕嘴上长疮,爱说什么说什么。”

“你倒说得轻巧,你是不是跟那个大玲又瞎掺合上啦?你不知道她是甚人?你是不是想打一辈子光棍啊?成心往死里气我们?”

“她是甚人我管不着,而且我跟她没有任何关系,也没有像村里人说的那样······。”黄明玉看见父亲阴沉着脸慢慢地坐起身来,他的话没有继续说下去。

“滚!给老子滚出去,没你这样的儿子,滚--”黄长海戳着指头吼叫,面孔凶巴巴的,像要吃人。张金娥干瞪着眼不敢作声,丈夫是什么样的脾性她比谁都清楚。

“滚就滚,我还不稀罕呆在这个穷家了呢。”黄明玉翻身跳到地上去趿拉鞋。

“让他走,我倒要看看他能成了侯还是变了王。”

张金娥慌忙要拉住儿子,但被丈夫的一句话钉在了地上,左也不是右也不是。黄明玉揣着一腔怨气走出家门时,背后响起了母亲善良的呼喊声。

从家了出来,黄明玉心里空荡荡的,感觉全世界都抛弃了他。孤独、寂寞、失落、无助一起向他袭来。他站在村子的边缘,望着苍茫的远山,傍晚的春风徐徐吻上脸颊,带着一股野草与泥土的清香。

忽而,他觉得世上的一切都离的那么遥远,那么迷茫;忽而,又觉得他的想法是那么的天真,那么的单纯。美好的梦想让他高兴的回来,实实在在的现实又要压他趴下。就在老家的远山上,树林里,草地上他听到了童年的笑声,荒野上响起了沉重的脚步声,一步一步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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