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文学)翌日,五月八,求龙王,大元风调也雨顺,国富民又强。
众人起了个大早,梳妆洗漱之后,换上官家服饰,焚香煮酒,进贡牛羊祭龙王。
景康帝携诸官员,王爷公主以及亲眷入龙王殿求雨祈福。
主持为首的小师傅们在一旁诵经,上达天听。
秦云笙跟随着程氏在郡主位之下,跪于团垫之上,三跪九叩,随着主持念着祝祷词,“求龙王庇佑,大元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众人一齐唤道:“求龙王庇佑,大元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念完祝祷词,由皇帝亲自点燃一炉香,献上祭品。
众人按大元礼制,行过礼,燃过香之后,由陛下御笔,写上国泰民安的字样,绑于龙王树上,此才礼罢。众人可自行来去,翌日众人便启程回京城。
求雨祈福之后,秦云笙漫无目的地在龙王庙中行走,不知不觉便走到了主持的禅房门前。
主持此时正在房中诵经,听到秦云笙木屐敲打石砖的声音,声音稍息,“施主脚步沉重,可是心中有惑,大可进门来与老衲说一说。也许就可山重水复。”
秦云笙的脚步一顿,朝屋内看去。
禅房门紧闭,隐隐有袅袅的香气从其中传来,檀香令人心胸皆舒畅。
秦云笙的脚步一转,朝那禅房中走去。
推门而入,但见主持慈眉善目的坐在梨花木椅上。他一手捻着念珠,一手敲打着木鱼,其触手可及的桌几上放着一鼎八角琉璃的香炉,袅袅熏香徐徐从其口中吐出,旁边还放着有几样精致可口的点心,主持一身红裳袈裟,坐在木椅上,仿佛披系了世间所有的哀悸,又好似承托了世间所有的悲欢,一人成佛,心有慈悲,怜悯众生。
秦云笙看着笑眯眯的主持,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这世间凡人皆庸碌,唯有这寺庙之中主持方丈们念佛诵经能得一个心安。
主持停下手中的动作,面上好似润了一团的柔光,他语气缓缓悠然的道:“施主因何叹气?这屋外的草木繁茂如此生机勃勃景象,施主何以忧愁至此,眉头不展?岁月安稳,施主何不放宽心境,浮生半日闲。”
“心中忧虑有惑,因而叹气。”秦云笙淡淡回道。
主持一笑,道:“凡人有思便生忧患怖畏,一念放下,也可万般自在。”
秦云生嘴角一扯,道:“放下?大师且说说,我该如何放下?”
主持端起一杯茶,青花瓷斗彩的盖碗轻点过茶汤面,他小酌了一口,放下道:“想放自然就放下了。”
“若是心中有执念,那又该如何?”秦云笙看着主持道。
主持淡然一笑,“心有执念,不过是痴,施主若是心胸放宽,何以还有执念?”
秦云笙看着那从香炉之中袅袅吐出的香气,道:“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近日时常做些奇怪的噩梦,大师可能为我解梦?”
“施主且说来与老衲听。”主持捻了一下佛珠子,道。
秦云笙叹了一口气,心中暗自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打个比方,周庄梦蝶,蝶在雾中。”言外之意便是,她做了梦,却是不知晓这梦到底是什么。
“哦?施主做梦却不知梦到了何事何人?”
“是。醒来便忘记了,但每每想起心中总觉得忧虑,大师觉得这可是什么征兆?”
主持蓦地抬眸看了她一眼。
主持道:“观施主面相,印堂发青,眉眼暗淡,施主应当是梦到了前尘往事了。”
前尘往事?
蓦地,禅房内室中传来一声茶碗落地碎裂的声音。
秦云笙的心底一凛,朝内室看了一眼,问道:“大师的屋中还有客人?”
“是老衲的一位故友。”主持的神色不变,从容的回道。
秦云笙在主持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来,但心中戒备依然不松懈,“既然大师有故友拜访,那我便先走了,打扰了大师与故友清谈,实是云笙之过失。”
主持也不勉强,闻言只是淡淡的一笑,微微颔首。
秦云笙朝那屋内看了一眼,脚步声渐行渐远。
主持捻着佛珠子,淡淡的朝内室道了一声,“王爷,你失态了。”
内室却无人应声。
一夜时间很快便过去了,翌日众人启程要动身回京城了。
而在此时,秦云紫弑义母的消息也在京城之中传遍了,一时之间,秦云紫在这京城之中可算是一点名节也没有了。完全已被众人口口相传之中从一个妙龄少女,变成了一个样貌丑陋不堪,心狠手辣,歹毒嚣张的毒娼、妇了。
秦云紫如此作为,再加上其对嫡出小姐的嚣张欺辱,已经激起了全城百姓的愤慨。在这么个时候,秦府可谓是被推上了风口浪尖,每天在京城之中的流言蜚语,明嘲暗骂就已经快把这秦府给淹死了。
而在这时,秦府不但名声上受了损伤,其在京城之中的药材生意也是降了四五成。
秦义庄在七姨娘的哭声之中,每天直指着天骂秦云紫孽畜,嚷嚷着要将她逐出族谱。
秦老夫人对秦云紫带给秦府的这一切的一切也是十分的生气,连带着也迁怒了七姨娘。
可以说,七姨娘如今在秦府已经完全没了地位,过得比一个下人还不如。
在这秦府巴着要跟秦云紫撇清关系的正当时,景康帝也已率着这些王侯将相,王爷公主从龙王庙中回来了。刚入京城,玉湖就兴奋的掀起了车帘,探头朝外看去,“小姐,咱们回京城了!”
秦云笙手执一卷帛书,闻言淡淡的一笑,轻轻应了一声,“恩,终于回到京城了。”
玉湖激动地看着马车外的这些熟悉的街道,熟悉的味道,笑眯眯的道:“终于可以吃到杜芳楼的海鲜,付喜楼的点心了,这在庙里呆了数日,奴婢可想死这些东西了呢。”
玉浣和方嬷嬷听着她的这话直发笑,玉浣莞尔道:“湖姐儿就喜欢吃,就是个只会吃不会干活的。”
玉湖朝她瘪了瘪嘴,“才不是呢,我可能干了呢,浣儿姐才是,只知道吃,不知道干活呢。不信,你问问小姐,小姐你说是不是?”
秦云笙笑看着玉浣玉湖二人吵嘴,笑了笑,刚欲说话,马车却蓦地停住了。
马车外传来了一阵妇人凄厉的哭声。
“二小姐,求求你,救救我家云紫吧!”拦马车的是七姨娘,此事她正衣衫褴褛的跪在马车前头,哭求道。
秦云笙翻书的动作一顿,微微的蹙了眉头。
玉湖好奇的探头出去,看清了七姨娘的打扮,她捂着小嘴惊呼了一声,“哎呀,小姐,是七姨娘,她怎么穿成这样了?这么破旧,府里的官家没有给她发月例吗?”
秦云笙当然知晓那是七姨娘,闻言也只是淡淡的朝窗外瞥了一眼,没有看到七姨娘的身影,但是心中对此事却是十分的明了,她淡淡解释道:“秦云紫犯了这么大的事情,秦府必定受了牵连,父亲怕是牵连怪罪在了七姨娘的头上了,这是在变着法子的折磨七姨娘出气呢。”
玉湖恍然大悟,点点头,看着跪在地上哭的梨花带雨的七姨娘,目光之中多了一分同情意。
七姨娘跪在马车前头,连连叩头道:“二小姐,求求你,救救我家云紫吧。她还小,又是个姑娘,这进了京兆尹府都已三日了,我实在是担心她呀。二小姐,我求求你了,求求救救我家云紫吧。”
自九姨娘的事情出来以后,这京兆尹府里那些十分令人所不齿的手段就已经传遍了大街小巷,秦云紫这次牢狱之灾已经经历了三日了,这谁也说不定,她到底还有没有女子的贞洁,到底是生还是死。
七姨娘身为秦云紫的亲生母亲,自然是比谁都要焦心。
秦云笙听着七姨娘哭的正痛,却依然不为所动,反而是越发的怀疑起七姨娘的目的来。
按理说,她一个小小的商户女,能力既不足以在官府之中有话语权,亦不能主事,说句不好听的,这样的小姐,不过是名义上尊贵了些罢了,但是实际上却跟那些贫民没什么两样。聪明如七姨娘,在这等紧要关头之上,她何以会来找一个什么都指望不上的闺阁小姐去京兆尹衙门府救一个跟自己有过节的人呢。
这是真是蹊跷。
若说是七姨娘走投无路,无可奈何,秦云笙可不相信。七姨娘若是真的想要救出秦云紫,大可去找她的娘亲程氏,求她,程氏身为郡主,起码在朝堂之上也是有地位有身份的,求她总比求一个废物好。可这七姨娘却偏偏是不这么做,她偏偏就求了她这么一个什么身份也没有的闺阁小姐,这事真是蹊跷。除非是背后有人指使,七姨娘做此举另有其他的意图。。。。。。
不然秦云笙想不到其他的理由可以解释七姨娘这奇怪的举动。
秦云笙听着七姨娘的哀求声,目中一凛。
在这闹市之中,七姨娘拦下她的马车,求她究竟意欲何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