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官场,有人为了女人活着,有人为了发财活着,还有人为了女人和发财活着。段芝贵是目光长远的第四种人,他为了权力活着。他的想法是:升官之后,还怕不发财?还怕没有女人?杨翠喜主动宽衣解带,段芝贵也只是欣赏了一下她的身体,试了一下她臀部的手感,因为段芝贵要把杨翠喜被当生日礼物送给直隶省一把手曹锟。
那日,段芝贵在家里摆下了宴席,托关系请曹锟到府上看戏。当时凭段芝贵的身份,他是请不到曹锟的。段芝贵花了五万元才搞定了曹锟的秘书,告知他在段府上会有一场此前绝无仅有的好戏上演,吊足了曹锟的胃口。
曹锟这个人,虽然历史上以“贿选总统”而闻名,但李经述觉得他倒是性情中人,毕竟曹锟的贿选在程序上完全“合法”、完全公开,而且,他又没有采取任何的暴力,即便是有人拿了钱不给他投票,他也不曾采取手段加以报复,比拿枪命令选举的人强。曹锟当选总统后,还颁布了中国历史上的第一部正式宪法。而且,曹锟对他部下的军官兵士很好,一年冬天,曹锟特地购置了一万件皮袍,凡属直系军官,每人发一件;又买几万袋曲米分,每兵士赏给两袋,因此部下欢声载道,士卒乐于效命。他还比较尊重知识分子,在保定成立河北大学。曹锟经常说,“自己就是一个推车卖布的老粗。什么都不懂,大学得靠教授。”只要他在该校,就常在教授休息室等候,以问候下课的教授。教授的工资都奉曹锟之命用红纸包好,用托盘呈送给教授。他对李经述也很忠诚。所以他调回国内后,李经述让他管辖直隶。
那晚的大戏,确实是前所未有的大戏。院子的戏台下,就段芝贵和曹锟两人。酒过三巡,曹锟已经是满脸红光,问段芝贵:“你他娘的到底搞什么鬼?你不是请我来看大戏的吗?”
“大人稍等,好戏马上开始!”段芝贵笑着回答说。他一拍手掌,什么也没穿的杨翠喜光溜溜就上了台。
光着身子唱戏,在那个年代确实罕见。那杨翠喜在台上一招一式,都快让曹锟喷出鼻血。
杨翠喜以前从来没有见过曹锟那么大的官。她私下也知道曹锟是大总统眼前的红人,她对段芝贵没有恨意。出身贫苦的杨翠喜,也想过锦衣玉食的生活,眼前有这么好的一个机会,她当然想顺势往上爬了,她想如果自己上位,到时候段芝贵就得给自己舔脚丫子。她那晚的特色演出很卖力,使出了浑身解数。曹锟看得如痴如醉,像是春风拂面。
一曲谢幕,杨翠喜还有意地施展自己的媚功,缓缓走到曹锟的面前,一屁股坐到曹锟的大腿上,“来,这位爷,我敬你一杯!”
杨翠喜举手投足间展现出万种风情,曹锟自然地就被她虏获了,心旌开始荡漾,他双手试了一下眼前这位美人浑圆饱满的身体,手感不错,他很满意。
这时,段芝贵还趁机送给曹锟一红漆的匣子。曹锟笑纳,随手就把这份贵重的礼物送给了杨翠喜。
“谢谢这位爷,您真是人中豪杰。”杨翠喜很高兴,打开匣子,不由眼前一亮:里面竟然是一颗光灿夺目的大珍珠,在夜色中熠熠生辉。
曹锟见多识广,哈哈大笑,对段芝贵说:“这南海的珍珠,已很难得了。何况这么大的,即使在皇宫,也是至宝。你可真是费心了。”
听了这话,段芝贵直夸曹锟眼力好。杨翠喜把这南海的珍珠拿在手上把玩了一番,啧啧称赞,“这珠子确是价值连城!”
然后,杨翠喜举起酒杯,送到曹锟面前:“多谢大人美意,我敬您一杯!”
曹锟连喝了三杯后,对杨翠喜说,“这珠子可不白送,你再为我清唱一曲。”
杨翠喜说:“清唱不好听。这里可有琵琶?”
段芝贵赶紧吩咐仆人取来一檀木琵琶,杨翠喜便还是光着身子,抱着琵琶弹唱起来:“杨柳深深小院,夕阳淡淡啼鹃,巷陌东风卖杨天,才社日停针线。又寒食戏秋千,一春幽恨远。”
曹锟醉眼朦胧,眼前的杨翠喜,额头如碧天里的溶溶皓月,两腮恰似刚出水的芙蓉。鼻腻鹅脂,鼻尖微微上翘;口似樱桃,嘴角风情万种。十指纤纤,如雨中抽芽的春笋;玉臂白白,似月光映射下的白雪,杨翠喜的声音也如莺歌燕语,婉转动人。曹锟忍不住放下酒杯,眯眼点头赞道:“好一曲‘红绣鞋’,滋味足矣,再唱一曲!”
“爷,你还真不是凡人,懂得戏文呢。奴家就给爷好好唱几句。”杨翠喜启朱唇,闪秋波又唱道:“更深漏深,独坐谁相问?琴声怨声,两下无凭准。翡翠衾闲,芙蓉月印,三星照人如有心。露冷霜凝,衾儿枕儿谁共温?巫峡恨云深,桃源羞自寻。”
接着,杨翠喜演剧侑酒,戏码是《花田八错》。杨翠喜唱戏的过程中,一双乌溜溜的媚眼,老是朝曹锟身上瞟,不时用她的双臂去搂他的脖子。
杨翠喜的这一套媚功,弄得曹锟心旌摇曳,他的身体带着压抑的念想,急不可奈地颤抖着,下半身**的。杨翠喜还来到曹锟的身前,故意把胯部往前送了送,胸脯朝着曹锟的脸挺了一挺。曹锟已迫不及待一把拉住了杨翠喜的手,色迷迷地望着杨翠喜,“今晚上,我就梳弄你。”
杨翠喜一笑:“大人,我是你的人了,怎么做,全凭大人喜欢。”
“现在就梳弄了,走——”曹锟实在忍不住了,拉着杨翠喜就进了段芝贵早已准备好的豪华卧室。
卧室的地上铺波斯红地毯,对门是一座一人多高的大钟,壁上挂着西洋人体油画。屋子的正中摆着椭圆形的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着娇艳的红玫瑰,周围摆了两盆苏州盆景。
红幔落下,曹锟握着杨翠喜纤柔的小手,滑腻的滋味直透到骨髓。他摸着杨翠喜的纤腰说:“你受得了爷的爱吗?”
“请爷怜我,我还是第一次呢,可别痛杀我也。”杨翠喜说时莺呢燕喃,撩人神魄。
曹锟一听,这美人还没开过苞,哪里还能按耐得住,手儿早滑向杨翠喜的胸部,杨翠喜嘤咛一声,娇红满腮,道:“爷,你规矩点。”
曹锟哈哈大笑道:“现在还讲个屁的规矩,怎么方便怎么来吧。对了,你给爷再弹一曲琵琶。”
于是,杨翠喜一边抱着琵琶,一边和曹锟试验各种高难度的动作,琵琶声和着愉快的叫声,那一夜,两人风情正是:“宝奁装就待春风,鸳枕鸯被色色红,怎样鱼游春浪中,觑朦胧,一半儿猜疑一半儿懂。浅酒人前共,软玉灯边押;回眸人抱总含情,痛——痛——痛;轻把郎推,渐闻声颤,微惊红涌……”
段芝贵伺候好了曹锟,一个月后,直接荣升直隶巡警总局局长,官升三级。
杨翠喜被当成礼物送给曹锟之后,有一个人为此悲痛欲绝,他便是风流才子李叔同。李叔同到上海筹足了给杨翠喜赎身的钱,万万没想到,等到他从上海回来匆匆忙忙去见杨翠喜的时候,却听到了一个晴天霹雳的消息:杨翠喜却已经成了段芝贵孝敬曹锟的“礼物”!
李叔同痛不欲生,他曾是如此渴望能与杨翠喜“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可是无情的现实,却将他的爱情美梦击得米分碎。最初的几个月,他无数次跑到杨翠喜以前驻的戏园,希望杨翠喜能够因为思念自己而回到戏园,但是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每次都是含泪而归。
“痴魂销一捻,愿化穿花蝶。”对于每个男人来说,生命中都会出现这样一个女人,爱着,疼着,却不能拥有。
李叔同最后去了保定的曹家花园,跪了三天三夜,曹锟倒是性情豁达之人,同意让杨翠喜去见李叔同一面。
但李叔同没想到,见了他,一身裘衣、珠光宝气的杨翠喜冷冷地说:“才子佳人,那是你想象出来的故事,与我何干!更何况,你是有老婆的人,四处拈花惹草,还自以为浪漫多情,真是不知羞耻!我只是一个戏子,你还当真了?离我远一点吧。当初要不是看上你还有几个钱,天天给我送花,我见都不会见你!”
李叔同听了这话,受到了莫大的打击,说:“给曹锟当情人,你是心甘情愿的吗?”
杨翠喜回答说:“这和你有关系吗?你连自己喜欢的女人都保护不了。又凭什么让我做你的小妾?真是荒唐!”
李叔同痛哭流涕,说:“说老实话,在你心中,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杨翠喜说:“你在我心中,就是一迂腐的书生,可笑。你以为你的感情有多纯洁?你看我的眼睛里就没有**?你以为你的眼睛里目光是热的,是清的,有的只是一腔情思?我呸!男人看女人,想到最后还不是想把女人骗上床!我最讨厌假正经的伪君子。”
李叔同心底只剩最后一丝希望,道:“你就没喜欢过我吗?那我当初每天晚上提着灯笼送你回家,你怎么不拒绝?”
杨翠喜笑道:“女人了解一个男人,不是需要一段时间吗?再说了,你不知道女人和男人之间,可以有一种感情叫暧昧吗?”
李叔同从未想过男女之间感情还有暧昧一说,尤其想不到这话竟然是从自己喜欢的杨翠喜嘴里亲口说出来。他如五雷轰顶,他被现实的杨翠喜骂醒了。但他还是不愿面对这样的现实,都说“多情女子薄情郎”,但是男人痴起情来,胜过女子百倍!
戏已散场,繁华落尽,如百花凋零。李叔同一步一步从保定走回了天津老家,闭门不出,他拿出以前为杨翠喜写的两首词:
其一:
燕支山上花如雪,燕支山下人如月;额发翠云铺,眉弯淡欲无。夕阳微雨后,叶底秋痕瘦;生怕小言愁,言愁不耐羞。
其二:
晚风无力垂杨嫩,目光忘却游丝绿;酒醒月痕底,江南杜宇啼。痴魂销一捻,愿化穿花蝶;帘外隔花荫,朝朝香梦沾。
戏子无情!独自看了三遍,李叔同默默把这写满了相思之词的宣纸用蜡烛点燃了,看着这点燃的旧词,李叔同泪眼婆娑,一瞬间,他仿佛顿悟了,看破红尘,又提笔写了一首词,轻轻地哼唱起: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人生难得是欢聚,唯有别离多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问君此去几时还,来时莫徘徊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一壶浊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这首词谱曲后,在当时广为传唱。但不久后,李叔同便出家,剃发为僧,号“弘一”,人称“弘一法师”。
段芝贵献天津女伶杨翠喜给曹锟,升任直隶省巡警局局长一事,被《京报》主编汪康年知晓后,他的《京报》刚刚在京城创立,想打开市场,买戏子送领导这样的官场“桃色新闻”,很有卖点,加上李叔同出家这事作为副线,绝佳的新闻故事!他便率先在《京报》中披露了此事,很快轰动了全国!因为没有采访新闻当事人,里面很多描写涉及曹锟和杨翠喜的私生活,都是汪康年自己的想象,反正是绘声绘色。
一个新闻记者,竟敢用失实的报道,对位高权重的曹锟大加污蔑,身为直隶巡警局新局长的段芝贵大怒,派了天津的六名警察秘密进京,抓捕汪康年。
那天,深蓝的天空万里无云,树上的知了也开始不安躁动。汪康年刚下班,走出报馆,六个穿着便衣的天津警察就冲上去,将汪康年按倒在地,用黑头套罩住他的头脸,准备带走。
汪康年一身正气,极力反抗,并大声质问:“你们是谁?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敢到京城绑架?”
没有人回答这个问题,汪康年的反抗,只换来的是一顿拳打脚踢,他的背部被人踢断了一根肋骨。然后,汪康年被戴上头罩,塞进了一辆早已准备好的汽车,被当作重刑犯,连夜带回了天津,关进了监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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