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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路奉献给远方,玫瑰献给爱情,我拿什么奉献给你,我的爱人。白云奉献给草场,江河奉献给海洋,我拿什么奉献给你,我的朋友——“

韩永在几间屋舍前游逛,里边一片驴叫唤,他忍不住冲推开一扇窗格,冲里边喊道:“住了,住了,滚下去”。屋里坐着几个小军官,充当评委,而门口,排着十几个军卒,正等着被考校嗓门,时才玷污过《奉献》的那个军卒,立时灰溜溜地滚出屋外。

“若是驴叫唤,听上两句,便打发了,不必听完,这么多人,要听到何时”,韩永又冲屋内几个评委叫道。那几人立时起身拱手,答了一声是。

从这几间屋舍,传来各种曲调,有的是《奉献》,有的是《女儿情》,有的是《珊瑚颂》,有的是《花儿与姑娘》,每间屋舍门口,都有军卒排队,四千流民组成的秀才营,竟是要人人过关,唱歌,这已是第四天了,但被考校过的军卒,还只是一小半,军卒被考校过嗓门后,便立即去干活,操练,所以此举并未耽误正事。

“济明,这又是什么花样”,身后传来祝和山的声音。

韩永笑道:”一时连张大人也得过关,且待听戏“。

祝和山无耐地摇了摇头。

“夜色朦胧的星辰,阻挡不了我的行程,多年飘泊,日夜餐风露宿——”,这时,一个窗户内,忽然传来了张国维的歌喉,《三百六十五里路》吟唱得虽不及韩永,但也称得上动人二字。

“三百六十五里路,从故乡到异乡,三百六十五里路,从少年到白头——”一曲歌罢,窗内叫好声腾起。

韩永早已踱到门口,恭迎张国维。

见着韩永,张国维道:“济明,你这个法子,我虽不解高妙,料想是不差的,曲能化心,甚好,以歌咏练兵,古所未有,甚奇”。

韩永笑道:“若是练兵练出了差池,根子便出在练兵二字”。

“噢?”

“兵有甚好练的,兵与民有何区隔?便是武艺上有些区隔,如今有了梭铳,依仗的也不再是武艺”。

“不说练兵,不为练兵,那说什么,为什么?”

“说练心,为练心,乌合之众,伤亡不及一成,便要做鸟兽散,而强兵便是伤亡过半,依然奋战不休,这便是兵与民的区隔,区隔在心”。

张国维闻言,若有所思。他连叫了几声好,道:“本抚便依你,今晚便搬去营帐,做十天士卒”。

“是了,若大人不肯垂范,这几个副将游击,如何肯听学生的。若是将官不肯去做士卒,学生又如何练将?这些将官与士卒有何区别?一般要洗心练心”。

“本抚全依着济明的法子行事,若是有不听令的,便打军棍,这便说与诸将”,说罢,张国维便去了。

待张国维去后,一扇窗格内,传来了《女儿情》——鸳鸯双栖蝶双飞,满园春色惹人醉,悄悄问圣僧,女儿美不美,女儿美不美——

歌声极为动情,优美。其它几间屋舍中充斥的各种流民的驴叫唤,杀猪叫,立时都止住了。

片刻后,校场上,“能把《女儿情》唱到听者落泪的,除了陈子龙,不想还有一位陈大人,那陈子龙有伤心事,想来陈大人也是这般”,韩永对着一个英俊的将领道,正是抚标营游击陈于王,他此时双眼红肿,想是适才唱《女儿情》时已落了泪。

他叹道:“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韩大人见笑”。

韩永闻言叹息。

“久闻韩大人才识高卓,这《女儿情》,《珊瑚颂》,《奉献》竟都是大人所作?”

韩永摇了摇头,道:“在下焉有此能,只是何人所作,现下却不便说,便如大人的东风恶,欢情薄亦不便说一般”。

陈于王闻言,也只得罢了,他叹道:“昨日观军器局工棚,末将大开眼界,不想大人这练兵之法,亦是与从不同”。

几天后,“二队二卒张国维,出帐”,帐外传来队官的声音,仰躺在地铺上的张国维虽混身酸痛,忙应了一声,穿鞋穿袜,下床起身。

帐中搭了十余张地铺,住了**个军卒,此外,便是张国维,许自强,陈于王,颜兆鹏的地铺。

陈于王正坐在地铺上看书,道:“大人,昨夜甚是寒冷,还请韩大人调换茅舍居住”。

张国维道:“还叫大人?史宪之每日连甲也不脱,于旷野朔风中与军士背靠背打瞌睡,铁甲凝冰结霜,我比史宪之还苦?”

说罢,张国维出了营帐。由于军营还未盖好,这数千军士,多半住帐篷,好在苏州不缺的便是棉花,帐篷厚重,抵消了一些夜寒。但张国维还是夜夜被冻醒,此外,最让他受不了的是虱子,短短数日,他居然生了虱子。

韩永正候在帐外,他冲张国维笑道:“大人,这几日抬砖,操演,与士卒同甘苦,饮食睡眠如何,可吃得消?”

张国维一出帐,便吸引了无数目光,甚至远处正在砌砖的士卒,也停下了手上的活计,看将过来。此处不是说话之所,张国维随韩永来到将台,进了厢房,厢房里有一只水缸大的锅炉,上面布满散热片,刚刚进屋的人,立觉得如沐阳春。

张国维惬意地坐下,“你倒自在”,他才开言,韩永将一份上谕捧了过来,张国维连忙接过,翻开阅读。

片刻后,张国维合上上谕,道:“应天府练兵帮办?这是何名义?”

“学生还未奉读圣谕呢”,韩永道。

张国维将上谕捧给韩永,韩永揭开观瞧。崇祯在里边褒奖了江南士绅捐助国用的行为,准了韩永的练兵之法,准了韩永接管南京宝源,宝泉二局,甚至准了韩永推荐祝况为二局七品大使。还应韩永所请,定苏州府七县一州为吏员改革试点。这道回复韩永的上谕,却发给了张国维。

“济明,你奏给皇上的练军之法,上面是怎生说的?”

“过几日,学生再整理一下,再呈与大人。大人这几日受苦了,每日出操,搬砖,演阵”。

“唉——你倒自在,只是我一想起史宪之在代我受苦,这吃不得的苦,便也吃得了,只有你韩济明最是自在”。

“大人还未至极苦处,大人帐中寂静得很,而其它营帐,一派喧嚷,若是大人帐中那七八个军汉,也如此喧嚷,使得大人昼夜不得消停,方是极苦”。

“喧嚷一些,本抚也还受得,你以为本抚似你这般娇弱?”

韩永闻言,笑道:“大人莫说大话,若是五日五夜不寐,大人可吃得消?”

张国维奇道:“噢,如此说你曾有过这番体会?”

韩永点了点头,道:“咱们与他们是两个天地,他们到咱们这里,不觉得什么,若是咱们到他们那里,不啻由天堂堕入地狱”。

张国维不知韩永在藏什么机锋,但似乎也听出了,在说文人与百姓之间的鸿沟,他道:“不过是些流民罢了,又非穷凶极恶之徒”。

“也是贱民”,韩永道。

张国维不以为然道:“历代以降,敢将百姓称之为贱民的,只有你韩济明,本抚佩服,你又欲如何处治贱民?”

韩永道:“不但要将他们练成精兵,还要练成良民,学生之志,平贼平虏,改良吏治,乃是一造天下,将举国之贱民改作良民,乃是再造天下”。

张国维闻言错愕,他有片刻的沉默,在思索韩永话中之意。

张国维悠然道:“一造天下英雄所为,再造天下圣贤呓梦。

一朝权在手,便将令来行,韩永当上练兵帮办后的两个时辰,当夜,噼啪的军棍声响彻军营,之后,数千人的军营陷入静寂,军汉们便是说话,也是轻声细语,出营帐数步便不闻,这数千贱民的一大标志:喧嚣。被阉割了。

那些

喧嚣的灵魂

假扮着深沉

墓碑站立着

庸俗的灵魂

我不要与他们为邻

请我把放回火里

直到

不留

一丝

灰烬

——摘自韩永的《墓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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