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复社(1 / 1)

陈启新建言大明三大弊,有一条是废除科举,有人说这条惹了众怒,以致陈启新被轮番纠参。但也未必,主要还是陈启新没表现出黑马的实力,这就成了幸进之徒。

象陈启新这样的草民,伏阙上书,风险太大。多半锦衣卫就把你弄死了,上书根本达不到御前。姜埰是三甲进士,触怒崇祯后,崇祯将他下诏狱,严刑拷问,没拷出什么,崇祯居然下密旨,令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将姜埰密秘处决,骆养性不敢,天启年间虐杀忠臣的几个前任,都没落了好,于是骆养性居然将崇祯的密旨顶了回去,说姜埰如果有罪,大可明正典刑,陛下这般处治,叫臣日后如何自处?

所以,中了进士,连锦衣卫也不敢如何你,如何你,就是迫害高级知识分子。而若是草民,厂卫把你弄死,也就弄死了。所以草民伏阙上书,风险太大,很少有人这么干,大家的脑瓜都很正常。

陈启新伏阙上书,也是有背景的,不是乱伏阙。据《信今录》载,陈启新,在京考武进士,三科不中,滞留在京,开古玩店为生,有个老太监经常去店里玩,估计老太监可能占了股,不然没人罩着,在京师开店很难混。有一次老太监对陈启新说:皇上厌薄科举,恨外廷无启其端者,你何不借此一搏?

陈启新说:我是草民,做不了这样的事。老太监说,此事正要由草民来做,那些官儿都是科举出身,又岂能上书请废科举。于是陈启新才敢做这件事,还有一条,身体要好,一般人跪三个小时也受不了,何况在正阳门跪三天,陈启新是武举,身体没问题。

陈启新请废科举,动机不纯,实力不足,被重用后,再也无所建言,成了幸进之徒,才被叮得满头包,如果他能有所建言,那帮御史对他也无可奈何。崇祯十分维护陈启新,凡是攻击陈启新的,一律治罪,奈何他太不争气,武举出身,可能和后世的体育类高考生差不多,文化底子太差,无所建言。

陈启新后来请假回家,姜埰说陈启新居家不法,崇祯听了大怒,命抚按穷治陈启新,陈启新居然逃了。但当时的漕运总督是史可法,史可法说陈启新家里很穷,如果逮治陈启新,从他家搜不出银子,如果如实上奏,那些弹劾陈启新的御史又要倒霉,便将此事冷处理,也没去搜逮他,明亡后,陈启新毕竟是受过皇上大恩,只得跑到华山为僧。

总而言之,想成名,要跟据自身的学历(中没中进士),身体情况(挨不挨得棍子,耐不耐得跪),家庭情况(允不允许将婊子纳进家),综合分析后,再设计方案。

但是,作诗习字,不是成名之道,而是反过来,当你成名后,你不是书法家,也是书法家了,不是诗人,也是诗人了,明朝的这些大臣,许多人都挂着个书法家,散文家,大诗人的头衔,就是这种情况。反之,无名之辈,哪怕诗赛李白,书法赛什么之,也不成,没人捧。李白死了一千多年了,一千多年来,竟没出过一个超过李白的诗人?肯定有,还不止一个,但都没埋没掉了,没人捧。

是名气成就了作品,而不是作品成就了名气。

此时在仪真寤园做客的阮大钺,便是公认的,传奇与戏曲大才子。阮大钺是大奸之人,拔高这种人的作品,更显得评判者实是求是,不因人废作品。比如后世有个家伙曾将阮大钺说成:有明一代唯一诗人。以示自已在评判文艺时,眼光独具。

这时,郑元勋还在说教,孙良鸣已听得不耐烦,他道:“成名之道,除了中进士,挨板子,纳婊子,还有一道,便是结社,我兄可有意于复社乎?”

郑元勋道:“复社两千生员,你我这般,便是入了复社,也不过寂寂其中,且结社之举,恐招不测之祸,树大招风,盈则生亏”。

当时江南有结文社之风,官宦人家的妇女也相互结些诗社文社。复社由许多文社集合而成,已成庞然大物。复社壮大的手段是科举,复社的复,就是复读的复,一次考不上,复读再考。

秀才考举人叫乡试,复社秀才参加乡试,取中率达百分之七,而平均为百分之二三。于是复社便风行起来,在复社的老窝,苏州常州,盗匪船上打着的灯笼,上题复社二字,没人敢查。科举成功,是复社壮大组织的手段。去年,即崇祯七年,会试,取中了300名进士,其中复社成员30人,占了一成。在崇祯时期的会试当中,产生15名状元,榜眼,探花,其中有九人是复社成员。

复社的科举之路之所以较为成功,一是复社里有名师指导;二是书荐,也就是走后门。江南几府乡试时,复社领袖会给考官写信,说明有哪几个人,必须要取中。这些考官或畏于复社的声势,或本就是复社的人,便通同作弊。

有一次,考官将复社举荐的的三份卷子,连夜递给复社,说这水平不成,复社便连夜组织写手,另做考卷替换,结果三人都被取中。在写给考官的信中,复社经常用这种语气:(如果我们举荐的人不能登榜)此举不唯负士大夫,并负张天如矣。

张天如就是张溥,复社的缔造者,《五人墓碑记》的作者,崇祯四年进士。此人后来还操纵了周延儒的复出,也就是决定了国家总理的继任者,周延儒复任首辅后,自然对张溥言听计从。而张溥今年不过33岁,他四年前中进士后不久,父丧,丁忧回家,现在还在苏州领导复社。

郑元勋说,参加复社,恐有不测之祸,是有依据的。

此时,郑元勋与孙良鸣,已坐在水榭之中晤谈。一个仆人穿过曲折的廊桥,走了过来,他来到近前,将一本宽大的书藉放在石座上,便躬身退下。

孙良鸣取过那本书,见封面上是:《园治》。作者是计成。他笑道:“计无否也刊书了,我却不晓得”。

郑元勋道:“去年的事,便送兄一册”。孙良鸣道谢。《园治》在清代失传,晚清时由留学生从日本带回抄本。

郑元勋接着道:“仪真汪士衡,有个族兄汪士楚,名下有处荣园,南京的诸路大僚常去宴饮,这一来,仪真知县姜埰便要相陪,以致姜埰说:我为汝家守门吏耶?不想那汪士楚生性胆小,闻言居然将荣园拆了大半。这汪家族兄弟,说起来,还花过几千两,捐过文华殿中书舍人的衔,又做得了什么使,唉,这便是有财无势”。

孙良鸣关切道:“汪士衡那处寤园如何?”

郑元勋道:“你知如今谁在寤园?”

见孙良鸣摇头,郑元勋道:“阮大钺”,他又道:“再说,寤园,南京石巢园,与我这影园,一般皆为计无否所创,真有那一日,他也不敢拆了寤园,这岂不是将毁弃名胜的罪过安在了一县父母头上”。

孙良鸣道:“世兄也不必担心,就冲这吴昌硕题的字,钱谦益评的诗,区区县官,焉能奈何我兄。汪士衡那族兄弟也见过,甚是村鄙,若是肯结交些,他那处园子或不会被官府这么地打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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